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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事发 ...

  •   翌日,晨曦初露,江砚祈便起了身,不需要旁人伺候,从原主的衣柜里挑了身最低调但还是足够浮夸、尽显富贵的衣袍,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东想西想折腾了一夜,他还是觉得缘分奇妙,他的灵魂住进这具与他同名同姓的陌生人身上便罢了,偏巧这人还长着与他一样的脸。浮世三千,红尘万里,还真是什么奇事都有。

      除此之外,他十分感谢苍天——如果苍天另选时机让他的灵魂穿进“江砚祈”体内,比如昨夜“江砚祈”下药未得手后,那他也不必再等,直接自戕算了,免得死得那么凄惨。毕竟人生地不熟,他现在还真对付不了已经半疯魔的主角了。

      “啪嗒。”

      墨余推开房门,将帘子挂在龙虎金钩上,有些诧异地道:“我在外面听见声音,便进来了,大少爷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往日不都得睡到日上三竿吗?!

      江砚祈叹气道:“我昨天啊,做了个梦,梦见你家大少爷今天要遭大祸,不得早早起来、用宽广如大草原的胸襟和如无边山海的旷达准备迎接人生磨难吗?”

      “大少爷别瞎说,您福大命大,哪有祸事敢招惹您?”墨余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头发,好半晌才说,“今儿就这一根玉带子吗?”

      往日不是恨不得往头上放一座金山吗?!

      “以前的品味忒浮夸,我决定以后走清淡点的路线。”说到这里,江砚祈顺势道,“对了,昨天我一起来,差点被一屋子的富贵闪瞎了眼,你今日差几个人把我屋子里的这些家具、摆件,包括衣柜里的衣裳,还有这些金灿灿的饰品全部拿去典当了,换成真金白银,给我重新置办一套,记住,就算不风雅,也得干净利落些。”

      “啊?”墨余忍无可忍地伸手探了探江砚祈的脑门,见温度正常,才应下这差事。

      江砚祈也没责怪他无礼,正欲说话,便听外面响起吵嚷声,随即郡王府的管家疾步跑了进来,无奈又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说少主子啊,您怎么就——唉!”

      这副模样定然是出事了,墨余蹙眉,急声道:“管家,怎么了!”

      “怎么了?出大事了!”管家亮着满头的汗,快速道,“今日一早,蜀国的使臣发现自家公主被人奸/污致死,叫仵作验了尸,说公主是昨日上午午时三刻断的气,如今尸体还摆在那隆福巷的三春酒楼,现在……想必那使臣都快到达永安宫了!”

      墨余说:“可这事儿跟大少爷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管家急得心肝疼,闻言拍着大腿就哭道,“咱们长陵郡王府的传家玉佩就搁在那房里呢!恐怕不需多久,宫里就要来人拿你了!”

      “什么!”墨余怔愣地倒退了一步,却见大少爷已经起了身,上前去扶住管家的胳膊。

      管家是从小便跟着长陵郡王的老人了,他是因为伤病从军队里退下来的,铁骨铮铮,早年身中数箭也没流泪,如今想到自家少主人惹下了滔天大祸,一时又悔恨又害怕,竟泣不成声。

      “陈叔!”江砚祈抓住他的胳膊,一边使力搀扶,一边道,“您听我一句话,我没做过这等腌臜事!”

      “江砚祈”好像也真没有。

      墨余也说:“是啊管家,我是大少爷的随从,大少爷出府,不管去哪儿我都跟着,昨日上午的确去了三春酒楼,但我敢拿我祖宗十八代发誓,这事情绝对不是大少爷做的!”

      他家大少爷虽说没什么优点,但确实从没做过这等下流勾当,这不是因为大少爷坏得不够彻底,而是因为大少爷总是非常自信——只要我看上的人,最后都会自己哭着上门解衣求睡的。

      “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事情是大少爷所为啊!但那玉佩就是铁证,大少爷——”陈叔反手握住江砚祈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大少爷看不清眼前的局势,我说给你听:如今能主宰您生死的是陛下,可陛下的目的不是替蜀国伸冤,他看重的也不是真相,是这个送到面前来的契机啊!”

      陛下的目的不在于您呐!

      “我知道的,陈叔,我知道。”江砚祈冷静地看着他,说,“陈叔,你信我一回,如今我要自救,得靠两个人。”

      陈叔眼前一亮:“谁!”

      “就是你和墨余。”江砚祈拽过,说,“两件事,办好了,我或许还有活路。”

      二人异口同声道:“但请大少爷吩咐!”

      “郡——”江砚祈一顿,立马改口,“我爹如果闻到了风声,一定会往府里赶,然后进宫去替我求情,这其中的利害,陈叔你晓得,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管如何,都得把我爹摁住了,让他哪也别去,就当我这个憨包儿子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死了还清净!”

      陈叔不是愚人,他知晓其中的关键,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连忙道:“这是对的,这是对的!”

      郡王有多看重大少爷,他最清楚不过了。大少爷被拿捏住了,换句话说,就是郡王被拿捏住了。越是危急,越是要冷静,要平淡,要装作不在乎,才有希望迷住其他人的眼,把他们的视线搅乱。

      可是……少爷怎么知道?!

      “墨余。”江砚祈看向墨余,说,“你的任务也很简单,我要你在我进入永安宫的一炷香时间内到达容王府,告诉容王爷,说张罗东西需要一定的时间,请他耐心等等,我很快便给他送去。”

      “什么?”墨余不解,“这样能有什么助益?说句不好听的,在陛下眼里,容王爷还没他身边的老公公金贵呢,就算他愿意替大少爷说情,也使不上用啊!”

      江砚祈摇头:“不,光是送些好处当然无用,他来求情更是无用。你千万要记住,与他说几句话。”

      墨余问:“什么话?”

      江砚祈微微一笑:“附耳过来。”

      不到多时,宫里果然来了人,还是建宁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魏公公。

      魏公公本以为还要在前厅等上一会儿,才能将那小纨绔提走,却不想半刻钟不过,小纨绔便到了。他见着江砚祈,不知怎的愣了一愣,招呼道:“小郡王,请早啊!”

      “魏公公早!”江砚祈打了声呵欠,半睁着眼说,“魏公公这么早跑我家里来做什么?哦,是不是陛下要赏赐我什么好东西!”

      魏公公觉得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怔愣纯粹是人老了,眼睛跟着心眼一起瞎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这小纨绔今日很不寻常呢?

      他笑了一声,又叹气,最后才道:“小郡王啊,咱家这回来可不是跟您带好东西的,是要跟您带陛下的话呢!”

      “陛下有什么话,随意遣个小太监来就是了,怎么还劳动魏公公了?”江砚祈拍拍脑门,试图将自己拍清醒,嘴上却含糊道,“有什么话,您老说吧!”

      魏公公说:“今日一早,蜀国来使求见陛下,说蜀国公主在隆福巷的三春酒楼被人羞辱致死,而在那案发现场,他们发现了小郡王的贴身玉佩,所以陛下才让咱家来请小郡王入宫。”

      “什么!”江砚祈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下意识地往自己腰间一摸,果然没瞧见玉佩,顿时怒骂,“哪个王八混账玩意儿敢偷我的东西?还他娘陷害污蔑我!”

      魏公公伸手,说:“小郡王,你先——”

      “魏公公,咱们这就走!”江砚祈一把拽住他往外走,边走边骂道,“快些进宫,我一定要跟陛下说个明白,求他把这龟孙子给我揪出来,等我抓住他,看我不活活撕碎了他!”

      魏公公没想到小郡王如此配合,当即什么废话也不多说了,顺从地跟着一路出府,上了马车,直奔宫中。

      ***

      永安宫中,建宁帝好说歹说将蜀国的使臣暂且安抚住,又派人将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使臣护送回驿馆,这才吁了口气,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父皇,喝口茶吧!”太子递了热茶,温声道,“蜀国刚没了公主,那使臣怎么也洗脱不了看顾不周之罪,他心里又怕又急,知道自己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只能求父皇替他讨个公道,回国后才能周转一二,因此难免聒噪了些,父皇听过便罢,不必放在心上。”

      太子说话如君子抚琴奏小桥流水,娓娓道来,使人如沐春风,建宁帝只觉春风拂面,生疼的脑子也舒缓了几分,当即拍了拍太子的手,感慨道:“朕的这几个儿子中,只有太子最让朕放心。”

      太子只笑了笑,安静地侍奉于侧。

      不一会儿,魏公公便轻步进来,告诉建宁帝:小郡王来了。

      “啪!”

      建宁帝重重地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桌上,说:“叫他滚进来!”

      江砚祈自知惹了事,把牢骚在路上就发了个遍,此时倒比以往乖觉不少,滚近了便给建宁帝磕了个头,恭恭敬敬地道:“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万岁;给太子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现在倒知道懂规矩了?”建宁帝冷哼,“来的路上,魏德应该把事情都给你说过了吧?易安,你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以前你闹腾,朕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再严重也只是说教几句,却不曾想果然是太放纵了你,你竟敢犯下如此重罪!”

      “陛下,我冤枉!”江砚祈又给他磕了个头,快速说,“那公主真不是我欺负的,说句实话,那公主姿色也一般,还没我好看,我又不是猪油蒙了心,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强迫她?睡她还不如睡自己呢!”

      “住嘴!人家都死了,你留点口德吧!”建宁帝瞪他,又叹了口气,说,“朕也不愿意相信,但人证物证俱在,哪是你能抵赖的?”

      建宁帝挥手,一旁的宫人端着托盘走到江砚祈身边,将托盘放下,又揭开了盖子。建宁帝说:“瞧瞧,这不是是你们江家的祖传玉佩?上面还留着你爹之前不小心磕出的印子呢!”

      江砚祈拿起看了一眼,说:“这的确是真玉佩不错,也是我们江家的独一份不错,但肯定是哪家的王八蛋顺走了,又陷害我!陛下,您说我不成器,我认;您骂我是个孽障玩意儿,我也认;但这种死了要被我们江家祖宗乱棍再打死一遍、下了地狱要被割掉作案工具的罪孽,我不认!”

      “你!”建宁帝被他这无耻话语气得直咳嗽,怒道,“你还是有自知之明,你就是个孽障玩意儿!物证是死的,你不认,那活的人证,你认不认?把人证带上来!”

      “是。”魏公公连忙去外头传唤,不多时便领了人进来,朝江砚祈道,“小郡王,您抬眼瞧好了,这可是您的贴身随从?”

      魏公公身后站着一个穿着短打的年轻男人,闻言浑身一哆嗦,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朝江砚祈磕头:“大少爷,小的对不住您,大少爷,您记恨小的,小的任您打杀,但是……但是小的不能没有良心啊!您——啊!”

      江砚祈起身就是一脚,怒道:“少他娘的放屁!你跟着老子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在大街上摸人家姑娘小腰的时候怎么不说良心?打骂七旬老汉的时候怎么不说良心?偏偏现在凭着空口白牙诬赖你主子的时候说良心,我看你是在粪池里游了一遭,恶心透了!”

      他这一脚是十层的力道,直将墨多踹得脸色泛青,爬在地上呜咽了起来。建宁帝见状怒拍桌子,喝道:“还有没有王法了!江砚祈,给朕跪下!”

      江砚祈“咚”的一声跪下,硬声道:“陛下,我不管这孙子为什么要诬赖我,但有句话我必须要说!他是我的贴身随从没错,但我不止他一个随从,还有一个叫墨余,如果这孙子能当认证,墨余也能当!”

      “朕还要你教着做事?”建宁帝被他气得头更疼了,“虽说你这话说的有理,但那墨余到底是你身边的人,说话不作数的。”

      “那这孙子的话怎么又作数了?”江砚祈委屈地红了眼,嚷嚷道,“陛下偏心,您是不是就想治我的罪?是不是真相如何您根本不在乎,您就是想趁机弄死我,图个清静?如果是这样,那我也不辩解了,我吊死在宫门口算了!死了也不用安葬,我不投胎不转世,我就当只野鬼,瞪墨多和污蔑我的这些孙子一辈子!”

      墨多闻言哀嚎一声,抖得更厉害了。

      “你!”建宁帝差点被这纨绔无意间戳破了心思,一时竟有些心虚,他咳了一声,沉声道,“易安!你这句话是在诛朕的心,你父亲是朕的左膀右臂,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如非要给蜀国一个交代,朕又怎么会问罪于你!”

      江砚祈也知道自己是情急之下说错了话,他懊恼又愧疚地看向建宁帝,半晌才抹了把脸,憋着把火道:“我说错了,陛下别吃心,但是墨余如果不能给我作证,我……我……”

      他“我”了半天,终于“我”出句话来。

      “我有其他的人证啊!”

      不妨他还有人证,建宁帝蹙了蹙眉:“若是你身边那些纨绔公子作证,朕可不会轻易相信。”

      “不是纨绔公子,也不是我身边的人。”江砚祈好似看到了希望,喜滋滋地说,“我跟他半点交情也没,昨还冒犯了他呢!”

      建宁帝问:“那是何人?”

      “容王爷,萧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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