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重一万斤长大》凤下树

5、失色的辛德瑞拉01

　　港城的雨季到了。方与泽每到这样湿热高温的天气就会憋得胸口难受，前些天睡觉贪凉吹了风，又带起了咳嗽的毛病。
　　“也不见你抽烟，怎么时不时就要咳嗽的这么厉害啊？”丛真说。方与泽和他晚自习值班正巧在一天，他女朋友从老家带了些草莓，让他自己吃一半，再给方与泽送一半。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方与泽撕心裂肺地咳。
　　方与泽喝了口热水顺气，又吃了药，这才觉得胸口的痛痒好了一些。
　　“替我谢谢小麟。”方与泽说。丛真听了这话挑眉，“她给你发微信了？”方与泽无奈，“要不是小麟塞到你手里你会吃水果？”
　　丛真是个挺典型的港城男人，或许天下的年轻男人都有点这样的毛病：丛真不太爱吃蔬菜和水果。和小麟刚认识的时候，丛真为了讨好人家夸下海口：“我这一辈子最爱吃大叶蔬菜。”两人吃了一个半月的麻辣烫之后丛真回到学校食堂就开始找肉，创下了一顿一斤半油炸肉丸子的飞光高中吃肉记录。后来两人关系稳定了，小麟再吃麻辣烫丛真就要找借口拒绝，给逼得不行了丛真就开始耍赖，一到吃饭的时候就玩消失。小麟给弄得云里雾里，来学校接丛真的时候跟方与泽闲聊提起这件事，方与泽哈哈一笑，毫不留情地揭了丛真的老底，“他跟你说他爱吃大叶蔬菜也没错，只是说得不全面。丛真在蔬菜里面最爱吃大叶蔬菜。”
　　小麟是个检察官，何等聪明的脑子，闻言当晚就找丛真算账，定了膳食计划表让丛真签字画押，每天保证蔬菜水果摄入量。
　　两人约着去食堂吃饭，路上提起这周的常规管理，丛真很是忿忿，“政教这帮人已经疯了，我班卫生分担区里面有一丛花，正是凋谢的时候，我说清理掉比较方便，他们非说不行，结果花落了满地又要扣分，我难道要让学生拎着工具在旁边常驻吗？”方与泽好奇，“扣了多少分？”丛真想了想，道，“这周扣了十三四分了，诶……13班这周怎样？”方与泽淡淡一笑，“六十二。”
　　丛真给震了一下，“这么猛？”方与泽也没办法。扣分的大头在卫生和行为规范上。13班女生娇气得要命，拎个扫把都要垫着一层手帕纸，分担区从来就没合格过。行为规范扣分则是因为化妆。飞光高中明令禁止在校学生化妆，可怜方与泽一个只和男的谈过恋爱的单身狗，充其量只能看出女的画了口红和眼妆，哪见识过蓬蓬粉、bb霜、cc霜、眉粉、眼线液这些千奇百怪的高端玩意儿，政教那个小李老师来检查的时候把学生拎起来说画了什么什么的时候方与泽只能一脸面无表情地陪着挨训，半句话都插不上。
　　饶是这样学生还是不服气，一个女生直接站起来问小李老师，“您都化妆了凭什么不让我们画？”丛真一脸震惊，“挺刚的啊，你怎么收拾她的？”方与泽耸耸肩，“我凭什么收拾人家，小李老师的确化妆了啊，而且女孩子在这个年纪都想让自己变得更美丽一点吧，这么好的年纪……”丛真不赞同，“你这样以后就不好管理班级了，一个画两个画，那不乱了套了？”方与泽低下头讪讪的，“也不是不管。”
　　“你这跟不管有什么区别？”从真说。
　　方与泽叹着口气进了人声鼎沸的食堂。正是第一节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学生们都在吃饭。二楼的教师餐厅相对安静一些，方与泽抬头就看见坐在门口的胡云南，不美丽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加不美丽了。
　　丛真打了饭，帮方与泽带了馒头、稀饭和小菜，两人一边交流最近的工作一边吃饭，快吃完的时候便听见教师餐厅门口附近一阵骚动。
　　丛真是总值班，怕出什么□□，嘴都没擦就冲过去了。只见胡云南蹲在地上，好几个餐厅的员工围着他，地上一滩呕吐物。
　　“小胡董，不要紧吧？”丛真问。胡云南一副很难受的样子，抬起头又吐出一点，吐到最后都是些清水了，还是呕。从方与泽的角度看去，胡云南脸色惨白发青，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餐厅经理被紧急召回学校，一开始他以为胡云南是食物中毒，一个电话把救护车都叫来了。可是胡云南反抗得厉害，连桌子都掀了，就是不让大夫靠近他。
　　胡云南讨厌医院、讨厌医生。
　　“他吃什么了？”方与泽问了餐厅的员工一句。餐厅的大姐抬着头想了半晌，才不确定地说，“好像是炒面。”

　　胡云南是个王子病。他挑食挑到他大哥胡道京要给他找心理医生，他不吃西红柿、不吃橙子或者橘子、不吃香菜、不吃姜、不吃没熟的蒜……他也不吃面条，连泡面都不吃。
　　方与泽带着胡云南回了自己的办公室，装了一瓶热水让胡云南放在腹部暖着，又把纯净水烧温了给他喝。他一边摸着水温一边问胡云南，“你胡闹什么？”胡云南低着头不说话，只在方与泽喂他水的时候乖乖地配合。方与泽看他脸色恢复一些了，便要去教室里看看纪律。他转身出办公室的时候，胡云南轻轻地哼哼了几声。
　　“怎么了？”方与泽问。胡云南抬起头迅速地看了他一眼，虚弱地说“谢谢”。
　　倒是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方与泽想着，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你好好在办公室休息，等好一点了自己打电话让助理来接你，可以吗？”
　　胡云南点了点头。
　　办公室的灯光下，胡云南弯着身子倚靠着办公桌，眼角发红，巴巴地看着方与泽。方与泽深吸了一口气，直到胸口有些痛痒，才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方与泽拿着值班记录本在各班后门穿梭，教室里学习气氛浓厚，偶尔有班级不在状态，方与泽就推门进去看几眼。飞光高中的晚自习效率比较高，一般第八节课社团活动结束后学生就能迅速进入状态，毕竟是以升学率为生命线的私立高中，学校在这方面抓得很紧：班主任鞭策之外还有值班老师巡视，再就是频繁而密集的小考，是个学生都会发怵一周一次印着周考成绩的家长信。
　　完成了巡视之后，方与泽回到了13班。他喝了点水，夜里开始有点凉风了，这让他的胸口稍微舒服了一点。班长陈星珑把晚自习记录表交给了方与泽，方与泽核对了一遍，突然抬起头看了一眼教室的角落——林柏柏不在教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