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重一万斤长大》凤下树

3、重逢03

　　“湘宁集团这种大公司找不出个能写稿的文秘，特邀你周末来加班？”丛真一边开车一边抱怨，随手扔了一瓶水给方与泽。方与泽这些天焦头烂额，打心眼儿里不想跟飞光高中的董事会再产生任何形式的关联，但是无奈得很，加班这事是和校长亲自通知他的。
　　丛真一边生气一边似乎找回了点头脑，“我觉得这事儿诡异，这都什么折腾人的蹩脚借口啊，我打电话让我哥回来一趟吧？”方与泽恨不得去捂丛真的嘴，“算我求你，别让你哥知道。”丛真斜着眼看方与泽，“别不是要你出卖色相，真没事？”
　　方与泽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仰在副驾上顺了一会气，对丛真说，“应该没事的。”这话口气弱弱的，连方与泽自己都不确定。
　　湘宁集团收购了飞光中学的股份，胡湘之成了董事长，胡云南空降学校——若说这些都是没什么幺蛾子的巧合，方与泽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等到了湘宁集团，胡云南不负方与泽小人之心，穿着一身看似休闲实则骚包的衣服在一楼大厅四处乱晃，看到方与泽就健步行来，“方老师……”
　　胡云南无疑是个美人，饶是方与泽身边的丛真都震了一下，他偏头在方与泽耳边小声咕哝了一句，“一个男的长这么漂亮，真是见了鬼了。”不过丛真也不会因为胡云南长得好看就失了智，方与泽是他亲表哥交待要罩着的人，他和方与泽相处得也很好——方与泽是个万事不争不抢的脾气，人情世故上的事也不是不懂，就是骨子里透出一股令人心生保护欲的懒怠——所以这几年丛真护着他成了习惯。这会儿见胡云南两眼发直、来势汹汹的，丛真想也没想就上前半步把方与泽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热情而不失礼貌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您好您好，真是幸会，您是？”
　　胡云南停下脚步，下意识握住了丛真的手晃了两下，“你好，胡云南。”丛真不过是个基层教师，又从来没见过胡云南，只能从衣着打扮判断这人非富即贵，他转过头看着方与泽，亲昵地轻声问道，“小泽，给我介绍一下吧？”胡云南面不改色，看着方与泽被丛真挡着的脸，“您是丛老师？”丛真点头，继续看方与泽，方与泽无法，只好开口，“这是董事长的弟弟，小胡董。”
　　丛真恍然大悟状挑了眉，“你看这闹得，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小泽这两天不太舒服，不过听说要加班还是坚持带病过来了，我不太放心，送送他。”胡云南早看见方与泽脸色有些苍白，便问，“还是咳嗽得厉害？”他的口气过于熟稔，说得也是方与泽平时不太为外人知的真实情况，这让丛真有点犯嘀咕。他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圈也没想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丛真是个白长了一张厚道脸的人精，充其量也就唬唬方与泽，他见胡云南不像他想的故意刁难方与泽或者图谋不轨，状况又超出了他的认知，心里默默决定出了湘宁集团立刻打电话给他表哥陈炎通风报信。
　　方与泽不爱提起自己的过往，陈炎曾对丛真说过：“他年纪轻轻就活得沉重，和我一样，指不定我们到老还能做个伴。”从真的这位表哥是个GAY，早年为了出柜和家里闹得很是惨烈，后来遭遇背叛，情伤不愈。丛真妈妈是陈炎小姨，不忍心看外甥自苦，陈炎无依无靠的时候一直瞒着姐姐和姐夫照顾他。
　　陈炎这些年缓过来了，也同家里和解了，状况愈发好了之后同丛真家最亲。
　　丛真原本是把方与泽当小表嫂看待的，但是陈炎和方与泽的相处方式又不像是恋人。方与泽倒比丛真更像是陈炎的亲人，往往陈炎一个动作，方与泽就知道怎么做才会让陈炎更舒服一点。

　　丛真打了电话，陈炎那边听到胡云南的名字就长叹了一口气，丛真便问，“这情况怎么办，他到底是谁？”陈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力，“那王八蛋是方与泽的前男友。”丛真了然，“现在怎么办？”陈炎说，“咱们什么也办不了，先看看吧。”丛真应了，又问，“大姨的情况怎么样？”陈炎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他的语气也变得急了一些，说了一句“还好”就挂了电话。

　　方与泽不知道丛真和陈炎已经在背后把他的感情史粗略地八卦了一波，他跟着胡云南上了顶楼总裁办公室，本以为要去见胡云南的二姐胡湘之，却不料胡云南到了总裁办公室就开始办公。
　　也就是说现在湘宁集团是胡云南在管。
　　胡云南让方与泽在休息区歇着，嘱咐生活秘书拿吃的送毯子，甚至搬来了一堆闲书给方与泽看。胡云南的这位生活秘书是位三十多岁女性，齐耳短发配一身干净利落的西装，很是有些飒爽的风韵，这倒跟胡云南过去的口味不太一样了。
　　生活秘书怕方与泽尴尬，每次来送过东西都要对他友好地微笑，又语气亲切地询问他有没有别的需求。老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许是这位秘书小姐太亲切，方与泽反倒和她攀谈起来。两人聊了好一会儿，秘书接了个电话，被叫走了。方与泽在沙发上无聊地换了个位置之后发现，胡云南只要闲下来大概每隔五分钟就要往自己这里看几眼。
　　诡异到极点了。方与泽恍然大悟，明白了那个电话的用意。这秘书也是倒霉，现眼现在胡云南面前，日后回过味儿来只怕要崩溃，这年头讨生活真不容易。
　　胡云南直忙到下午一点多，方与泽已经在另外一名生活秘书的安排下吃过了午饭，他才就着方与泽剩下的粥和小菜吃了几口。方与泽向来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他坐在胡云南对面，看了几眼自己的手机，又看胡云南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不知小胡董安排给我什么工作？”胡云南擦了擦嘴角，放下擦手巾，“今天上午倒是没怎么见你咳嗽。”方与泽没心情跟胡云南闲聊，索性不再说话。胡云南看他这样，也只好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今年董事会给老师们安排了私立医院贵宾体检作为员工福利，想请方老师先体验一下，给点意见……”
　　方与泽冷淡地看着胡云南的脸，发现这张脸还是令他心动不已。从前有人说过，胡云南长了一张女人脸，说这话的人当场就被胡云南打进了医院。胡云南最恨的就是自己这张同生母相似的脸。巧的是方与泽最喜欢的就是胡云南的脸：艳丽却不轻浮、娇柔中又带着矜贵，特别是那双黑中带蓝眸子，简直令人沉醉其中。陈炎曾经问过方与泽，“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个弯的，那种女人脸有什么好着迷的？”可惜审美这东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没有根据。
　　两人七年没见面了，胡云南的脸依旧完美，方与泽也承认自己的口味没变，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啃这口回头草。方与泽近看胡云南眼下的黑眼圈和眼睛里面的血丝，丝毫没有情感负担地说道，“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