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微光》故柠

28、坠落

　　028：坠落与染血的终局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撕裂了炼油厂上空死寂的雨幕，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凿穿了温柠的耳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

　　她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个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萧让身后的黑影——那个戴着兜帽和惨白面具的“先生”！看着他手中那支黑洞洞的、冒着硝烟的枪口！看着子弹如同死神的镰刀，毫无阻碍地、精准无比地穿透了萧让的后心！

　　萧让狂奔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的力量、所有的速度、所有燃烧着的保护欲，都在这一瞬间被无情地抽离、冻结！他脸上的惊怒、急切、不顾一切的疯狂，瞬间凝固，化为一片空茫的、无法置信的剧痛！

　　他向前扑倒的动作被硬生生钉在原地！高大的身躯如同被狂风吹折的巨木，剧烈地晃了一下！那双死死盯着温柠、充满了警告和恐惧的眼睛，瞳孔骤然扩散，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

　　“呃……”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气泡破碎音的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溢出。鲜血，如同失控的喷泉，瞬间从他后心恐怖的创口处汹涌而出！在惨白面具人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在温柠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染红了他黑色的衬衫，浸透了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脊背疯狂流淌！

　　“萧让——！！！”温柠的尖叫声凄厉得变了调，如同濒死的天鹅！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将她吞没！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力量驱动，不顾一切地朝着他扑去！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萧让的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在面具人如同丢弃垃圾般的轻轻一推下，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朝着储油罐边缘那冰冷、锈蚀的钢铁护栏……沉重地倒去！

　　“不——！！！”温柠目眦欲裂！她伸出手，指尖徒劳地抓向虚空，却只抓到冰冷的雨丝和绝望的空气！

　　萧让的身体撞在低矮的护栏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那脆弱的锈蚀护栏根本无法承受他的重量和冲击，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呻吟，瞬间扭曲、断裂！

　　温柠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染血的身体，如同折翼的鹰隼，在惨白面具人冰冷目光的注视下，在倾盆而下的冰冷雨幕中，划出一道凄厉而绝望的弧线，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布满巨大废弃管道和冰冷水泥地面的深渊……急速坠落！

　　“萧让——！！！”温柠的惨叫撕心裂肺，带着灵魂被生生撕裂的剧痛！她扑到断裂的护栏边缘，半个身子探出，雨水和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到那个迅速变小的、不断下坠的染血身影，最终消失在下方扭曲的钢铁丛林和浓重的黑暗之中！

　　“咚——！！！”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撞击硬物的巨响，从几十米深的黑暗深渊中隐隐传来！如同丧钟，狠狠敲在温柠的心上！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只剩下冰冷的、无情的雨，冲刷着储油罐顶冰冷的钢铁，冲刷着温柠脸上混合着雨水和泪水的绝望，冲刷着面具人枪口袅袅散去的硝烟，也冲刷着……下方那无声吞噬了生命的黑暗深渊。

　　温柠僵立在断裂的护栏边，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悲痛而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胸腔里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无声的呜咽。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呕——！”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对着冰冷的钢铁地面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灼烧般的胆汁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涌上来，伴随着无法抑制的、痛苦的生理性痉挛！

　　面具人“先生”静静地站在几步之外，惨白的面具在雨幕中如同鬼魅。他手中的枪口依旧冒着淡淡的青烟，冰冷的视线透过面具的孔洞，落在温柠痛苦痉挛的背影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掌控生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漠然。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那只手上，赫然拿着温柠刚才作为信物放在地上的、那枚染血的狼头图腾徽章。冰冷的金属在他指间转动，上面暗褐色的血迹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刺目。

　　“啧啧啧……”面具下，传来一声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充满了虚假怜悯和残忍戏谑的叹息，“真是感天动地的……殉情戏码。可惜啊，温小姐，你的骑士……好像不太经打？”

　　温柠猛地抬起头！雨水和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那双布满血丝、充满了刻骨仇恨和极致痛苦的眼睛，如同淬了毒的利箭，死死地钉在面具人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血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为什么？”面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发出一阵低沉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笑声，“因为他挡了我的路啊，温小姐。也挡了他那位好父亲的路。”他踱步上前，停在温柠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如同破碎玩偶般的狼狈姿态。

　　“至于我是谁？”他微微弯腰，那张惨白诡异的面具几乎要贴到温柠的脸上，冰冷的气息混合着硝烟味扑面而来，“一个……帮你摆脱萧家阴影的‘朋友’？或者……一个即将接收萧家所有遗产的……‘继承人’？”

　　继承人的暗示如同惊雷！指向萧家内部！指向萧振华之外的势力？！

　　面具人无视温柠眼中翻腾的惊骇和仇恨，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温柠因为剧烈呕吐和痉挛而微微敞开的衣领处——那本被她贴身藏好的、染血的旧笔记本，露出了一个深褐色的边角！

　　“看来，萧少爷临死前，还给你留了点……小礼物？”面具人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杀意！他那只没有拿枪的手，如同毒蛇般迅猛地探出，直抓向温柠的胸口！目标，正是那本笔记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哇——呜哇——呜哇——！”

　　刺耳尖锐的警笛声，如同利刃般划破雨幕，由远及近，瞬间打破了炼油厂死寂的僵局！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即使在暴雨中也清晰可见，迅速朝着储油罐区域包围而来！

　　面具人探出的手猛地一顿！他倏然抬头，惨白的面具转向警笛传来的方向，那双隐藏在孔洞后的眼睛，瞬间爆射出惊怒交加的厉芒！

　　“该死的警察！”他低咒一声，声音带着变声器也掩饰不住的戾气！显然没料到警察会来得如此之快！

　　他看了一眼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笔记本，又看了一眼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萧让坠落处），再看向迅速逼近的警灯，眼中闪过一丝极其不甘的阴鸷！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决断！

　　他不再去抢夺笔记本，而是猛地直起身，对着温柠，用枪口虚点了一下，变声器里发出冰冷的、充满威胁的最后通牒：“笔记本保管好，温小姐。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记住，我的眼睛……无处不在！”

　　话音未落，他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急退！在温柠仇恨的目光和越来越近的警笛声中，他迅速消失在储油罐顶部复杂的钢铁支架和浓重雨幕的阴影里，如同从未出现过。

　　警笛声迅速包围了巨大的3号储油罐。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雨幕，在锈蚀的钢铁上晃动。

　　“上面的人！不许动！警察！”

　　喊话声通过扩音器传来，在空旷的厂区回荡。

　　温柠依旧僵立在断裂的护栏边，对下方的喊话置若罔闻。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麻木的身体，也冲刷着她脸上混合着泪水和呕吐物的狼狈。她的目光空洞地望着萧让坠落的那片黑暗深渊，那里只有无边的雨幕和死寂。

　　他……死了吗？

　　那个在废墟中为她挡下第一颗子弹的男人……

　　那个在病房里痛苦嘶吼、在梦魇中无助呓语的男人……

　　那个在雨夜里狂奔而来、用生命发出最后警告的男人……

　　就这样……在她眼前……被一枪穿心……坠落深渊……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啸，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跪倒在冰冷湿滑的钢铁平台上！双手死死捂住脸，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而蜷缩成一团，压抑了许久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了喉咙的封锁，在冰冷的雨幕和呼啸的警笛声中，凄厉地爆发出来！

　　“啊——！！！萧让——！！！”

　　她的哭声绝望而悲恸，带着灵魂被生生剜去的剧痛，在空旷的炼油厂上空久久回荡，仿佛在为那坠落黑暗的灵魂，唱响最后的挽歌。

　　而就在她跪地痛哭、警灯闪烁的混乱现场下方，那片深不见底的、布满废弃管道和冰冷水泥地的黑暗深渊边缘……

　　一只沾满了污泥和暗红色血迹的手，猛地从一堆扭曲的、锈迹斑斑的废弃管道缝隙中……伸了出来！五指死死抠进冰冷湿滑的泥地里，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蜿蜒的血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更加刺目惊心！

　　紧接着，一个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爬回来的身影，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管道的阴影中……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