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微光》故柠

10、孤狼的獠牙

　　010：孤狼的獠牙

　　“萧让——！！救我——！！！”

　　温柠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如同濒死小兽最后的哀鸣，狠狠撞在冰冷空旷的仓库墙壁上，撞在那片死寂无声的电话听筒里，撞在每一个人的心上，然后被无边的黑暗贪婪地吞噬。

　　仓库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电话那头，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有回应。没有怒吼。甚至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见。只有一片冰冷的、深不见底的虚空，仿佛电话那头连接的根本不是人间。

　　刘三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通话时间，眼神里那丝猫捉老鼠的戏谑和笃定，迅速被一种莫名的、毛骨悚然的惊疑取代。他猛地看向温柠，匕首的刀尖因为手指的用力而微微颤抖。

　　“妈的！说话！萧让你这条疯狗！听见没有！你女人在老子手上！”刘三对着电话咆哮，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色厉内荏。

　　回应他的，依旧是那片令人心胆俱裂的死寂。

　　“操！”刘三额头青筋暴跳，一股被彻底无视、被当众羞辱的暴怒瞬间冲垮了理智！他猛地扬起匕首，刀锋在昏黄的灯光下闪过一道刺眼的寒芒，带着破风声，狠狠朝着温柠被反绑的手臂扎去！

　　“老子让你装死——！！！”

　　“不——！！！”温柠瞳孔骤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剧痛的降临！

　　就在那冰冷的刀锋即将触及皮肉的千钧一发之际——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猛地从仓库厚重铁门的另一侧炸开！！！

　　那声音巨大到无法形容！像是万吨巨锤砸在钢铁上，又像是雷霆直接在耳边炸裂！整个地面都剧烈地震颤起来！头顶钢梁上厚厚的积灰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灰色的雪！那盏摇摇晃晃的灯泡疯狂地摆动，光影在墙壁上扭曲成狂舞的鬼影！

　　刘三刺向温柠的匕首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他和旁边两个手下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什……什么声音？！”矮壮男人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是门！仓库大门！”瘦高个的声音都变了调，指着那扇沉重的、锈迹斑斑的仓库铁门！

　　只见那扇需要机械才能开启的厚重铁门，此刻正中央的位置，赫然向内凸起了一个巨大的、狰狞的变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洪荒巨兽狠狠撞了一记！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断！

　　紧接着——

　　“轰隆——！！！”

　　第二声更加狂暴、更加蛮横的巨响接踵而至！

　　那扇饱经风霜、重逾千斤的铁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伴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撕裂声，门轴彻底崩断！整扇巨大的铁门，竟然被一股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硬生生从外面撞得向内飞脱出去！

　　“哐当——！！！”

　　巨大的铁门如同断线的风筝，翻滚着砸在仓库内部的地面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烟尘混合着铁锈味瞬间弥漫开来！

　　刺眼的、混杂着警灯闪烁的惨白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洞开的仓库大门外汹涌灌入！照亮了弥漫的烟尘，也照亮了烟尘中，那个如同地狱煞神般一步步踏入的身影！

　　温柠在巨大的轰鸣和震动中猛地睁开眼，被烟尘呛得剧烈咳嗽。她透过迷蒙的泪眼和翻滚的烟尘，看到了那个身影。

　　是萧让！

　　他孤身一人！

　　昂贵的黑色西装外套早已不知所踪，只穿着一件被撕裂了好几处口子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精悍的小臂——其中一条手臂上，那台风夜留下的狰狞伤口已经崩裂，鲜血染红了半截衣袖，正顺着他的指尖，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发出轻微却令人心悸的“嗒、嗒”声。

　　他脸上沾着不知是谁的、或是飞溅的泥灰和血迹，额发凌乱地贴在渗着冷汗的额角，几缕发丝下，那双眼睛——那双温柠熟悉的、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足以焚毁世间一切的暴戾火焰！那火焰是赤红色的，如同地狱岩浆在沸腾，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疯狂和……一种孤注一掷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绝望！

　　他手里没有枪，没有刀。只有指关节上崩裂的皮肉和淋漓的鲜血，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破开那扇地狱之门时，是何等的疯狂与惨烈！

　　他就那样一步步走进来，皮鞋踏在散落的碎玻璃和扭曲的铁门上，发出清晰而冰冷的“咔嚓”声。每一步落下，都像踏在人的心脏上。仓库里弥漫的浓重血腥味（不知是之前就有的，还是他带来的）和铁锈粉尘，都无法掩盖他身上那股如同实质般的、令人窒息的煞气！

　　他来了！

　　像一头被彻底激怒、撕碎所有桎梏的孤狼，带着一身伤痕和毁灭的气息，踏破地狱而来！

　　“萧……萧让？！”刘三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彻底变了调，握着匕首的手抖得如同筛糠！他身边的矮壮男人和瘦高个更是面无人色，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萧让的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穿透弥漫的烟尘，瞬间锁定了被捆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温柠。

　　当看到她还活着，只是脸色惨白，手腕脚踝被麻绳勒出血痕时，萧让眼底那沸腾的赤红火焰似乎极其细微地跳动了一下。但那丝波动转瞬即逝，被更加汹涌狂暴的杀意彻底吞没！

　　他的视线，猛地转向了惊骇欲绝的刘三三人。

　　那眼神，冰冷，死寂，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最纯粹的、最原始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毁灭欲望！

　　“萧让！你……你别过来！”刘三被那眼神看得魂飞魄散，猛地将匕首架在了温柠的脖子上，冰凉的刀锋紧贴着她颈动脉脆弱的皮肤，声嘶力竭地吼道，“再过来老子就宰了她！！！”

　　匕首的冰凉触感让温柠浑身一僵，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绝望地看着一步步逼近的萧让，眼泪汹涌而出。

　　萧让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停在距离刘三几人不到十步远的地方。仓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还有萧让手臂上鲜血滴落在地上的、那轻微却如同丧钟般的“嗒、嗒”声。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脸上，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中，如同从地狱爬出的修罗。他缓缓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指向刘三架在温柠脖子上的匕首，声音沙哑低沉到了极致，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平静：

　　“手，拿开。”

　　那声音不高，却像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刘三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匕首的刀锋在温柠颈侧划出一道细微的血线。他色厉内荏地尖叫：“你他妈吓唬谁？！信不信老子现在就……”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萧让动了！

　　不是冲向刘三，而是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侧身一步！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几乎在同时撕裂了死寂！

　　一颗灼热的子弹，擦着萧让刚才站立的位置，狠狠射入他身后的水泥地面，溅起一串火花！是那个躲在阴影里、一直没说话的瘦高个！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黑洞洞的手枪！

　　开枪的瞬间，瘦高个眼中闪过一丝得手的狠厉！但他嘴角的狞笑还没来得及扩散，就瞬间凝固成了极致的恐惧！

　　因为萧让在避开子弹的同时，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猎豹，已经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着开枪的瘦高个猛扑过去！他的动作没有一丝花哨，只有最直接、最致命的暴力！

　　瘦高个甚至来不及开第二枪！

　　萧让那只染血的手，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扣住了他持枪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比电话里更加清脆刺耳的骨裂声，在空旷的仓库里炸响！伴随着瘦高个撕心裂肺的惨叫！

　　手枪脱手，掉在地上。

　　但这只是开始！

　　萧让另一只手闪电般跟上，五指如钩，狠狠攥住了瘦高个的咽喉！将他整个人如同拎小鸡般提了起来！瘦高个双脚离地，眼球瞬间充血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窒息声！

　　萧让的眼神冰冷如万年寒冰，没有丝毫怜悯。他手臂肌肉贲张，猛地发力，将手中挣扎的瘦高个，如同甩破麻袋一般，狠狠砸向旁边堆放着废弃油桶的角落！

　　“轰隆——！！！”

　　瘦高个的身体狠狠撞在锈迹斑斑的油桶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几个油桶轰然倒塌，将他整个人埋在了下面！尘土飞扬中，只传来几声微弱的、骨头碎裂的闷响和抽搐，便再无声息！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萧让避开子弹，到拧断手腕，再到扼喉砸人，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秒！快！准！狠！如同教科书般的杀戮艺术！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优雅和暴戾！

　　刘三和矮壮男人彻底吓傻了！他们看着同伴瞬间变成一滩烂泥，看着那个如同魔神般缓缓转过身、一身煞气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所有的勇气和凶狠！

　　“啊——！！”矮壮男人发出一声崩溃的尖叫，再也顾不上什么老大，什么筹码，连滚爬爬地就想往仓库深处黑暗的地方逃窜！

　　但他刚跑出两步——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

　　是萧让！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逃跑的矮壮男人，只是在他擦身而过的瞬间，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粒灰尘般，抬起了那条没有受伤的手臂，手肘带着千钧之力，精准无比地、狠狠地砸在了矮壮男人的后颈上！

　　“咔嚓！”

　　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的脆响！

　　矮壮男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面条，软绵绵地扑倒在地，四肢诡异地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

　　转瞬之间，三人已去其二！

　　仓库里，只剩下刘三，和他刀下瑟瑟发抖的温柠。

　　浓重的血腥味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混合着铁锈和尘土的气息，令人作呕。昏黄的灯光下，萧让缓缓转过身，一步步走向最后的目标。他手臂上的鲜血依旧在滴落，染红了脚下肮脏的水泥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燃烧着赤红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刀疤脸刘三。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刘三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别……别过来！”刘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架在温柠脖子上的匕首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晃动，刀锋好几次划破了她颈侧的皮肤，留下细小的血痕。“再过来……再过来我真的杀了她！我真的会杀了她！！！”

　　他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像是在给自己壮胆，又像是在做最后的绝望挣扎。

　　萧让的脚步，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微微歪了歪头，沾着血迹的唇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向上勾起。

　　那笑容冰冷刺骨，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近乎愉悦的残忍玩味。

　　他看着刘三那双因为恐惧而彻底涣散的瞳孔，如同看着一只在蛛网上徒劳挣扎的飞虫。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奇异的、如同情人低语般的轻柔，却字字淬毒，狠狠凿进刘三的耳膜：

　　“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