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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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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玄泽的马到底奔得快,待二人驾着车回到敬山寺时,星子还在头顶闪着光,天也并无一丝要亮的样子。
洛玄泽虽不困,但……
肚子有些饿了。
“你早去休息吧,我去看看还有些什么饭菜。”洛玄泽把谢元霜送到了女客住所的院门口,有些难为情地对谢元霜道。
这么晚了,寺中人向来起得早,歇得也早,厨房怕是都落了锁。
平日里怕谢元霜餐间肚饿,月影倒是会备些瓜果在屋里,虽比不上热饭热菜可口,但拿来充饥倒也勉强可以。
“你不要走,在这等我。”
清清冷冷的嗓音响起又落下,深红色的倩影便已消失在了庭里,徒留下洛玄泽,呆愣在门口应了声好。
谢元霜摸黑取了火折子,吹亮了烛。
八仙桌上正摆了个冰纹的高足碟子,托着八九块花型的糕,飘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所幸今晨走得着急,月影还没把这糕点丢了。
谢元霜虽医术不精,但做点心的手艺倒是和李氏一脉相承,偶尔兴起也会做上一些。
这几日取的杏花也多,全都蒸成了糕,不少都进了洛玄泽的肚子。
其实这糕点很有些甜的,而且做得十分瓷实。
饶是在江南长大,吃惯了甜,谢元霜一次也不过最多吃个两三块。
且都要就两盏茶喝,用那清苦的茶味稍稍冲淡点糕点的甜。
可洛玄泽这个京城人倒是对这点心十分偏爱,原先还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时候,回回吃完饭总要问,还有糕点吗?
一双上调的桃花眼亮着期待的光,倒有点像待哺的雏鸟……
而今这光一样的在那双桃花眼中亮了起来,满眼都是那泛着甜香的五瓣糕点。
忽而想到什么,一敲手,语调压抑不住地上扬,
“你等等我,我那还有好酒。”
这回,轮到谢元霜独立在夜里了,还托了个盘,静得像个泥塑的人。
本不饿的,但这糕点的香就在鼻子底下飘来飘去,谢元霜的肚子也不由得发出了两声嗡鸣,在悄无声息的夜晚尤其得明显。
少女依然面无表情,冷淡得像无事发生,唯有耳尖,抑制不住得带了一点红。
还好没人。
洛玄泽原本轻快的脚步在听到那嗡鸣声后停了一瞬,十分体贴地想,
女儿家面皮薄,自己要走慢点假装没听见。
可那香味一刻不停地往谢元霜鼻子里钻,一时间更饿了。
肚子也因此叫的更欢。
然而就算洛玄泽走得再慢,这时候也到了谢元霜的面前。
“咕~”
一声十分清晰的响儿,带着些不满的尾音,从谢元霜肚子里飘出来。
洛玄泽面上带点红,提着一小坛未开封泥的酒,显得有些局促。
“走吧,去庭院。”
终究先响起来的是谢元霜清冷无波的淡然嗓音,从容自如地迈步先走了。
倘若这夜星河再黯淡一些,洛玄泽就会看不见少女耳尖上那点子红,必会打心底里佩服,谢家大小姐,果真为人沉稳,遇事自若。
敬山寺香客住的厢房后面,辟开了一片简单的庭院。
鹅卵石铺就了路,联通了寺庙进香的大殿和休憩的院舍。
卵石路边上除了花草假山,还立了一个深木色的亭子,设了石制的桌凳,本是供香客休憩赏景的,如今倒方便了他们二人吃些宵夜点心。
洛玄泽没有酒盏,就揣了两个茶杯,而今取出来,自己跟谢元霜面前一人一个。
还未等谢元霜出言,便已开了坛子,各自倒了个满。
“我从不饮酒。”
谢元霜皱眉望着面前杯子里盛着的透明酒液,一阵略有些冲的气味晕散在了空气里,带了点淡淡的果味香气,和寻常的白酒味稍有不同。
其实谢元霜也不算从不饮酒,只她有些易醉,且酒品不好。
回回喝了,第二天醒来好像大梦一场,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花影月影挂着青黑的眼圈,苦口婆心劝她再也莫饮了。
因此她甚少喝,算得上是滴酒不沾了。
闻言,洛玄泽倒愣了,他一时间忘了谢元霜是个姑娘家,与他那些大大咧咧的兄弟是有很大些不一样的。
可这酒实在很香,来得也不易。
是何苍顶着疲倦的身体,洛玄泽在寒风光着立了许久才盼来的。
倒掉也太可惜了。
洛玄泽略顿了一下,当即便道,
“你等我把这杯喝完,再把你那酒倒我这杯里,待会我帮你拿壶茶来。”
谢元霜于是点了下头,拿了块点心慢慢吃了起来。
可这点心到底放了一会儿,干了一些,没有茶水实在有些难以下咽。
带着醇香的酒味在鼻端缠来缠去,见洛玄泽吃喝得甚香,时不时哈出一口气。
谢元霜心思动了动,问他,“这酒是什么酿的。”
洛玄泽对吃喝向来有点研究,见谢元霜问他,便回道,“这酒名唤贵妃笑,因是用了荔枝酿造,带了些果味。但年份久了,很有些烈。”
诗云,一骑红尘妃子笑,这妃子笑便是荔枝,酿了酒名唤贵妃笑,也是大差不差。
只这酒原来是荔枝发的,怪不得,闻上去带了点甜,虽已与鲜荔枝味相去甚远了,细闻下来还是有些熟悉。
李氏也爱吃喝,逢年过节也会小酌两杯,更曾言,酒是粮□□,越喝越年轻。
喝一点点,哪就能醉了?
谢元霜望着那杯中酒,咽了下,终于还是伸手过去,细白的指尖覆在了杯上。
见她似乎要饮,洛玄泽忙拿起她那一杯,用袖护在自己怀里,倒开始婆婆妈妈起来,“这酒太烈了,你不能饮。”
谢元霜见他护食,心里更起了点逆反心思,心知这人向来吃点软的,于是撒谎道,“我平日其实也喝一点,只是喝得不多,故方才告诉你我从不饮酒。”
洛玄泽心里有疑,但见谢元霜坦然大方的样子,似乎并不很在意这杯酒,也不像说谎,也信了一点。
但还是倒去她杯中大半到自己杯里,见只剩了个底,便将杯子还了过去,还不忘啰嗦,“喝得慢点。”
谢元霜本也没想大醉,也知道自己斤两,只想尝一尝。
因此洛玄泽倒去她的酒也并未生气,接过来后只小小抿了一口。
入口带了丝酸,咽下去回了点甜味,除了酒气略重,直接冲向鼻腔,似乎并不像洛玄泽那么说得那么烈。
多半此人酒量与自己半斤八两,只是不愿丢了面子,因此夸大了这酒的浓烈。
天地良心,洛玄泽虽说不上千杯不倒,但酒量也甚足,兄弟之间还未有敌手。
谢元霜此番实在是偏颇了,因她喝的酒少,并不懂有些酒虽味不重,但却十分醉人,这三十年陈酿的贵妃笑当属其中的佼佼者。
故而洛玄泽这几日都未饮,原打算带回去同部下一同喝个痛快的。
只是今日,夜色十分美,银河流在天际,兼之先前又在城里经过了一番热闹,忽然来了兴致才开了坛。
没想到,倒叫谢元霜觉得他酒量差人也小气了。
吃着糕点,不时抿上一口,谢元霜那小半杯底子也渐渐没了,两腮上也覆了一层红。
她仰头又饮了饮,却一滴也无,又把杯子倒过来,见果真空了,于是冲洛玄泽道,“再来一点。”
洛玄泽本望着夜星,并没注意到谢元霜这边的动静。
如今见她颊带了红,杏眼也带了迷离,心道不好。
谢元霜酒量也太差了,只那一点点底子,又喝的这般慢都能喝醉。
还好她似乎只是微醺,并未全醉,尚能做出反应。
但洛玄泽是万不能再给她喝了,因此对她道,“你不能喝了,在这等我,我去拿壶茶。”
见谢元霜乖顺地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出亭子,忙去屋里取茶了。
谢元霜遥遥看着那深绿的身影走了出去看不见了,杏眼乌溜溜地转向那酒坛子。
谁要喝茶,贵妃醉口味甚好,要在他回来之前多喝点,否则等人回来就喝不着了。
酒品差的醉鬼是不知道自己醉了的,只觉得脑筋还十分清醒,甚至都懂得装乖算计人。
但不知道自己醉了可不代表真的醒着。
比方平日里的谢元霜,是决不会抱着酒坛子往杯子里添酒,一整杯一次下肚的。
洛玄泽怕出意外,脚步放的很快了,饶是如此,回来的时候谢元霜已喝了两杯。
少女眼睛压在睫羽下,带着直白的笑意。
洛玄泽本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只见她面前的杯一如离去前一样空着,只是……边上多了几滴水渍。
于是他赶紧复又抬了抬酒壶,好家伙,轻了。
谢元霜望着他吃吃地笑,和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相去甚远。
见她只是傻笑,并未闹事,洛玄泽叹了口气,倒了杯茶推到谢元霜面前,好声好气地劝道,“喝点茶,酒会醒得快一些。”
谢元霜根本不理那杯茶,樱唇弯出一个灿烂的弧度。
她猛地站起身子,弯下腰托了腮凑到洛玄泽眼前不过三五寸的地方。
鼻息带着酒气和果香喷到洛玄泽的脸上,谢元霜被酒液润得红亮的唇被她伸出小舌舔了舔,开开合合道,
“小娘子,你眼睛生的真漂亮,一晚上多少钱,我给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