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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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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真的要放弃这十年心血吗?”叶子跪了下来,“我们的大业,就真的说放弃就放弃吗?”
朱宸濠看着杯中的凉茶,久久没有再说话。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叶子眼里满是绝望和不甘:“王爷,凭你的才智,再来一次,你一定会成功的。”
“我知道,”朱宸濠好似几天几夜没有正经睡过觉了,他疲惫地撑着手,闭上眼睛,“宁王的名声已经臭了,世人都知道我朱宸濠狼子野心,我这十年为百姓做的这一切毁于一旦,功败垂成啊……”
“王爷,那之后您要做什么?”
朱宸濠睁开眼,长吁一口气。
“再来一次,又要准备十年,到那个时候,皇帝的座位早已坐的稳稳了。”
“王爷真要与朱厚照远走高飞?”这是叶子人生中第一次落泪,她不知道没了王爷,自己又要去哪里,不知道以后该做些什么。
朱宸濠点了点头:“朱厚照宁愿死也不会将皇位让给我。”
叶子十分疑惑:“王爷为何再三阻止我杀他?王爷说过,儿女私情只是一颗挡路石而已。”
“挡路石?不知道是我挡了他的路,还是他挡了我的路;朱厚照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他的确对我有所忌惮,所以不肯把皇位给我,但是他也绝对不会让本王死,所以他早就让不懂偷偷留在京城,以备我这边随时反动兵变。”
朱宸濠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是明明白白,只要不懂在,他就一定会对自己产生制约,这真是一个克星,杀也杀不死,逃也逃不掉。
“王爷!让叶子跟着您吧,叶子无依无靠,不知以后到底要做什么,如果王爷想要重来,叶子随时陪王爷重来!”叶子在地上用力地磕了三下头。
朱宸濠将她扶起,道:“你只是我的死士,如今我不需要有人保护,你不必跟来了。”
叶子再次扑通一声跪下:“主子,我们十年主仆,求您了。”
“我和朱厚照要去劳山,你和飞花准备一下吧。”
过了几日,朱厚照秘密派人选了个死刑犯,装上皇服,一把火烧了豹房,乔装打扮离开了皇宫。
“皇叔,”朱厚照在马车上递给他一块桂花糕,“我们去劳山做什么?”
朱宸濠沉思了一下,道:“做个小生意吧。以后别叫我皇叔了,出了皇宫,你不再是朱厚照,我也不是朱宸濠。”
朱厚照问道:“那叫什么?”
“以后我叫王长轩,你叫王少琪。”
朱厚照往嘴里塞了一块糕点:“连名字都取好了,你是不是早就规划好了以后怎么做?”
“叶子和飞花先去了劳山,查的仔仔细细,我们到时候就买块地,做点生意,除了不懂,是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我们的。”
朱厚照差点被桂花糕噎住:“不懂?你告诉不懂了?”
朱宸濠拍拍他的背,有些嫌弃地看着他,道:“你做皇帝做傻了吗?”
“大哥怎么会知道?”朱厚照还是不明白。
朱宸濠给他倒了一杯水,“不懂当然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宁王在狱中自杀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加上你这个笨蛋立马在宫里放了把火,宁王和皇帝先后死去,想想都觉得诡异有趣。”
朱厚照搂住他,嘿嘿一笑:“我当时只想着要跟你远走高飞,就想了个这么拙劣的计划。”
朱宸濠忽然瞪了他一眼,道:“你到底是贪恋皇位,还是只是不想让我当皇帝?”
朱厚照捋了捋怀里人的发须,摇摇头:“父皇临终前告诉我千万不能把皇位让出去的,而且,我当时确实是有私心。”
“所以你还是在贪恋皇位是吗?”朱宸濠好没气地说道。
“倒也不是,”朱厚照解释着,“因为当时,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对我是真心还是假意,四王兵变之事失败后,你对我如此主动,若说贪恋,还不说是我贪恋你的主动,万一我把皇位让给你了,你把我杀了怎么办?我可是要带着绝望死掉的,还不如一直让你缠着我,我能不让皇位就不让皇位,如果能耗到一辈子,我也愿意。”
朱宸濠听罢,眯起眼睛,他用力地捏起朱厚照的脸,狠狠亲了他一会儿,结束这一吻后,说道:“你再说出这样的胡话,我就真的杀了你。”
朱厚照缩了缩脖子,道:“我就问你一句,你为什么喜欢我?”
朱宸濠想了想。
“因为你很狗腿。”
朱厚照眼珠子快瞪了出来:这算什么理由?
朱宸濠白了他一眼:“没道理?”
“叶子和飞花比我更狗腿吧?!”朱厚照猛喝了一口水。
“她们是我的死士,跟狗腿什么没关系。”朱宸濠闭上眼睛养神。
朱厚照一手揽过他的肩膀,怕因为马车走的颠簸而撞到他的头。
“你这样不是很狗腿?明明不是我的死士。”朱宸濠幽幽地来了一句。
朱厚照捏捏他的脸,道:“我这可不教狗腿,我这叫忠诚爱护。”
“还有,”朱厚照紧搂了他几分,“你跟凤姐约会的时候,可没那么冷冰冰的,又说又笑的,怎么到我这里就十足的大冰块一个了……”
朱宸濠忽然睁开眼:“你跟踪我?”
朱厚照急忙亲了他几口,解释道:“不关我的事,是不懂他当时暗恋凤姐,偷偷跟着你们回来告诉我的,他还说你对凤姐嘘寒问暖的,十足的大色狼一个。”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理她。”朱宸濠一把推开他,理了理衣服。
“所以你根本不喜欢凤姐,那你为什么还要撩拨她啊?”朱厚照觉得朱宸濠仿佛瞒了他很多东西,他果然一个是深不可测的人。
“你说,”朱宸濠慢慢凑近他,“你说我对你很冰冷?”
朱厚照点点头。
“喜欢我笑吗?”
朱厚照又点点头。
“想我也对你嘘寒问暖?”
朱厚照再次用力点点头。
朱宸濠撇了他一眼,道:
“亲我一下。”
“好啊!”
啪——
“皇叔,你为什么打我嘴巴——”朱厚照捂着嘴巴吃痛。
朱宸濠转头轻声笑起来,又看向朱厚照说道:“还说你不狗腿了?”
“嘿嘿,”朱厚照揉揉嘴巴,呆呆望着那灿然的笑容,“皇叔,你笑起来真好看,眼睛弯弯的。”
朱宸濠握住他的手笑道:“我是跟你开完笑的。”
朱厚照忍不住又去亲了他几下脸颊,香喷喷的好像一个刚蒸熟的小馒头。
“皇叔,你以后可别对我这么冰冷了。”
朱宸濠又忍不住笑起来,道:“我对心爱之人,是决不会吝啬的。”
他轻轻地揉了揉朱厚照的嘴巴,问道:“疼吗?”
朱厚照眼泪汪汪,也不知道是真委屈还是假委屈,他可怜巴巴地点点头:“当然疼了,皇叔,你要不亲我一下?”
朱宸濠弯起笑眼,双手捧起他的脸,轻轻地吻了下去。
“还疼吗?”
朱厚照蹭了蹭他的鼻子,道:“皇叔,我们去了劳山,以后你是哥哥,我是弟弟。”
朱宸濠歪头:“我不是你叔叔?”
“你长得跟我也差不多大,才大我七岁,我叫你叔叔,你不觉很怪吗?”
“难道这样不正常?”
朱厚照转了转眼珠子,道:“我们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在外人面前叫你叔叔,我真的感到有些怪异。”
“怎么说?”
朱厚照紧握住他的手说道:“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辈子,以后是要与你成亲的,哪有人称自己的伴侣是叫叔叔叫姑姑的。”
“这话在理的。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朱厚照脸色一红,道:“等我们到了劳山,叫叶子和飞花简单弄些喜服,要把大哥叫来吗?”
朱宸濠好没气地答道:“我是人家的杀母仇人,你确定他会来?”
“来就来,怕你不成?”一声熟悉的声音传来。
朱厚照拉开帘子,瞪大了眼睛,一颗发亮的卤蛋幽幽地转了过来。
“大哥,怎么是你?!”
不懂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当然是我!你两只眼睛还好吧?!看到我不认识了?”
朱厚照不知道怎么讲,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大堆不知所云的话。
不懂听得糊里糊涂:“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是在问车夫怎么变成你了?”
不懂看向朱宸濠,他还是这般的神采逼人,又看向一脸傻样的朱厚照,无奈地摇摇头,道:“我聪明咯!你们俩夫夫在马车里卿卿我我啊,连车夫换了都不知道!”
朱厚照很是激动,问道:“大哥,你怎么发现我们的?”
不懂撇撇嘴,翻了个白眼:“你一出京城我就跟上了,你这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
不懂继续驾着马车说道:“是爹叫我好好照顾你的……”
朱厚照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问道:“所以你一路就在这马车上啊?那……”
“我呀,从来没见过哪对夫妻这么明目张胆腻腻歪歪的……”不懂啧啧了几声,“我们乡下的老夫老妻都没你们这么直白……这一路上反正我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情话满嘴一套一套的……”
朱宸濠咳咳了几声,正色道:“不懂,你顺道跟我们一块回梅龙镇么?”
不懂点点头,又用皮鞭子轻轻打了马屁股一下,道:“先护送你们去劳山,等你们成玩亲之后再回梅龙镇。”
“大哥,你是原谅了皇叔了?”朱厚照高兴极了,没想到不懂竟然愿意参加他们的婚礼。
不懂反手又是用力打了朱厚照的额头一下:“一码归一码,逢年过节就来看看你们,平时我就不叨扰你们二位恩爱夫夫了。”
朱宸濠拉过朱厚照,揉了揉他的额头,对不懂说道:“不懂,你回去要千万小心。”
“我可不像你,狼子野心,我能有什么危险?”不懂从怀里掏出一个葫芦,打开来喝了两口水。
朱宸濠皱了皱眉,道:“不懂,你的身份,可以说是人人皆知,但人人又不敢明说,如今新帝登基,他可不会像你弟弟一样了解你,说不定,他还会派人过来追杀你。”
不懂笑道:“追杀就追杀吧,又不是一天两天被追了。”
朱宸濠叹了口气,道:“不管如何,你到了梅龙镇,我会先派我的手下保护你。”
“多谢了。”不懂又拍了一下马屁股。
三日之后,三人来到了劳山。
飞花和叶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买了个宅子,直接住了进去,飞花和叶子买了几个从妓院出来的丫鬟和杂役,张罗着定制了两套喜服,王府里面给贴上了喜字。
不懂叫上了籽言、无休,参加了朱厚照和朱宸濠的婚礼。
“你不是有毛病吧?!”籽言偷偷拉着不懂到角落,“那可是乱臣贼子!而且他还杀害了你娘,你怎么好去参加人家的婚礼啊!”
不懂对着籽言“嘘”了一声:“宁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他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王爷,甘愿放弃争斗跟朱正远走高飞,隐姓埋名,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牺牲了。”
籽言翻了个白眼:“好像以前喜欢宁王的人是我,不是你啊。现在替他这么说话干嘛?”
“我觉得不懂说的有道理,”无休忽然探出头来。
籽言抱胸嘲讽道:“有什么道理啊?真是脑子出了问题。”
“籽言呐,你可别这么说。”无休忽然说了一番令二人都很震惊的话来,“其实当日宁王可以直接杀了我们,宁王多少人?我们才多少人?只要他狠狠心,把我们全都杀了,封死住所有人的嘴巴,天下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宁王确实输在了仁者之心,但是是他自己的仁者之心。他为百姓做的事确实是实打实发自内心的,他心高气傲,不甘屈于他人之下,谋划多年,功归一篑,他虽然输给了皇上,但是皇上早就拿自己的命换他的命了。”
籽言听罢,不觉沉思起来,看着前面朱厚照正高高兴兴地忙前忙后,而宁王亦步亦趋地跟他身后,帮忙指点下人。
“或许,他们俩才是最能为对方牺牲一切的人。”籽言不由得感叹到。
不懂搂搂她的肩膀,笑道:“虽然我恨宁王,但是他是我最佩服的人之一,有胆识有气魄,最重要的是,他能放弃一切跟着朱正,这已经算是天下奇闻了。”
婚礼上,朱宸濠和朱厚照一身红衣喜服,对着不懂拜了三拜,敬喜茶,众人热热闹闹地吃酒聊天,无休高兴地喝完酒呼呼大睡过去。
“皇叔。”
二人坐在喜房里,喝完合卺酒,相视一笑。
朱厚照看过一身素衣便服的宁王,看过一身金色朝服的宁王,却从未看过宁王一身红衣,更加显得光艳逼人。
宁王点点他的鼻子,笑道:“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没什么东西吧?”
朱厚照手握柔荑,吻了吻那剔透的指尖,轻声说道:“皇叔,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我发誓我以后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以后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对面的新人低头浅笑道:“我何时受过什么委屈了?跟你在一起,我是很开心的。”
朱厚照轻轻将他搂在怀里,仿佛要将毕生的温柔都融化在眼里,他慢慢地轻拍着怀里人的背部,轻轻地说道:“皇叔,我做过一生中最危险、也是最惶惶不安的事情,是我向你表明心意的时候,我知道,这是有违人伦的事,你可能会一剑把我杀了。”
“但是我没有杀你。”朱宸濠抬头,“我知道你偷亲过我。”
朱厚照讶异。
“皇叔,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朱宸濠微微一笑,“当时我刚好醒过来,叶子还说要杀了你,仿佛亲的是她,而不是我。”
“皇叔,那你怎么不……”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很多心思还有很多事情瞒着你?”朱宸濠挑了挑眉,“毕竟我是个要造反的人,怎么可能都告诉你?”
“不过,”朱宸濠歪了歪头。
“我喜欢你亲我。”
“这是唯一一件我愿意亲口告诉你的、属于以前的事。”
朱厚照呆呆地望着他,说道:“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喜欢了我是不是?”
朱宸濠笑道:“我是不会把自己心爱的人给放走的,虽然桂花糕那件事,我真的很生气。”
朱厚照又抱住了他,说道:“皇叔,我不会让有心之人伤害你的,你相信我。”
朱宸濠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