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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章 我把白月光炸了 ...

  •   九月里,太行山的天气凉起来。有一日寅斑带了两个酒楼的菜回来,还买了些新鲜果蔬,里面有樱桃和水蜜桃,都是松萝爱吃的。那天寅斑喝了酒,虽然感觉很怪,松萝还是喝了一杯,喝的时候寅斑还主动把杯子伸过来,松萝也配合地和对方碰了一下,随后寅斑将酒一饮而尽,松萝也柔和地用袖子挡着杯子喝了半杯。
      其实在这个时候,松萝已经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事要发生。那些干尸是怎么死的,还有之前老坨说寅斑是个残暴的妖精,他可能会伤害自己,这些早晚都是要来的。如果一定会发生,那寅斑先对自己直言倒也算是一种生命之间的坦诚。
      又喝了几杯,寅斑将酒杯放下:
      “我平日里比较忙,脾气也不好。对你照顾不周,你多担待。”
      见寅斑突然如此客气,松萝百感交集,沉默一番方才将酒给寅斑再次斟上:
      “我身体不好,这一年来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我们人类说在其位谋其事,若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
      沉默了一下,寅斑娓娓道:
      “其实没什么大事。我近日练就了一个法门,需要用到你的身体。不过只是短暂用到,只是把你作为一个媒介,不会对你的身体有什么伤害。你相信我,不会有问题的。”
      松萝觉得事情显然不可能有这么简单,想了一番才道:
      “那……是做什么的法门呢?”
      摸了摸脑袋,寅斑道:
      “是一种术士用的离魂术,炼制五伥兵马用的。到时候我会让你躺在一个阵法中,然后将你的魂魄提出来放在容器里测试兼容性,之后会再把你放回来。”
      纯真地看着寅斑,松萝突然道:
      “我会死吗?”
      显然没想到松萝会这么问,寅斑吓了一跳,随后半天都茫然无语。沉默了一番,寅斑慢慢道:
      “松萝,其实你的元神底子很好,它表现出一种善恶混杂的人性。这种混杂很清澄,就像融在一起的冰与火,它们并不斗争。一千年了,我见过很多很多人,他们的元神都不行,他们的善恶是分层的。你的元神正是我所需要的,我想你就是我等的机缘。”
      松萝先是一惊,随后又很感动。其实在这种并不平等的情况下,寅斑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坦白地回答这些,但他还是回答了。寅斑是在暗示自己会死,这也算是一种尊重,寅斑还在隐晦地表示他很感谢自己。寅斑在对自己说一些交心的话。
      在这一瞬间,松萝心中发热。松萝真心希望寅斑没有看错自己,自己能帮寅斑的忙。是时候发挥价值了,这就是自己的价值所在,李松萝的价值注定是辅佐,是帮人筑基,只是方式方法和用途不同。如果铸钟娘娘可以跳钟炉,那也需要有钟炉接纳她才行,能跳钟炉何尝不是一种荣幸,一种被钟炉看得起的荣幸呢。
      李松萝没有跳钟炉跳剑炉的价值,李松萝很丧,带累了母亲被降妻为妾,带累全家被抄,带累父亲悬头北望,李松萝充满了晦暗,任何正面的东西消化不了,自己不能躺在铜鼎上,不能镶在国器上。妖孽接受自己,把自己炼化成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是妖孽对自己的极大认同,李松萝的阴暗终将与阴暗的妖精为伴,在黑暗中永远安静地沉寂。如此想来,和寅斑的相遇怎么不算是命运的久别重逢呢。感到一种奇异的激动,松萝又给寅斑斟酒,两个智能生物注视着对方默默碰杯,然后相对将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准备工作正式开始,寅斑首先拿出了两条长锁链将松萝的脚腕锁起来避免人中途跑了,然后搬到隔壁居住。松萝需要独自斋戒七天,期间寅斑每天会弄好一大杯果汁放在门口,有时候是桃汁有时候是苹果汁,据说这样做是为了把元神提纯。
      这七天里太行山异常的安静,洞穴里没有一个访客。到了第六天寅斑过来看了松萝一下,还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松萝如今很饿也很虚弱,连说话的精神都短:
      “寅斑,我饿。我想吃肉。”
      蹲在地上摸了摸松萝的脸,寅斑道:
      “再坚持一下,啊?明天我们就做法了。”
      疲惫地点点头,松萝又躺下去继续休息。但到了晚上寅斑还是买了四个三鲜包子过来,这家包子是镇上的一个一两半重,平时松萝只吃两个,或许是斋戒太久有些馋,这次一下把四个都吃了。看着松萝狂吃包子,寅斑在旁边看着表情复杂。
      事情打从这里起就逐渐不对头了。可能是吃了六天流食又一下子吃了四个肉包子,到了晚上松萝就开始闹肚子,诊断下来是一下子吃了太多油腻的东西得了肠胃炎。
      寅斑那边如今也狐疑起来,一直询问别的妖精这种情况影不影响做法。其他妖精也是没个准主意,有的说还要再重来七天,有的妖精说这种术法都有个术眼,其他都是术辅。
      就好比有的道士驱鬼,需要让主人家斋戒七天,然后买这买那当贡品供上,大摆大阵,最后贴上符咒。在这套流程里头,所有的东西都没有用,只有符咒是术眼,说白了只有符咒有用。这么做是为了故布疑阵迷惑同行,让同行学不到术法的精髓。但这种术法一般都有师承,有标准化流程。但是妖孽邪法都是大家慢慢摸索出来的,很多流程实际上都多余,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如今寅斑也拿不定主意,就和松萝商量要不要暂停,下次再斋戒一下重新启动。
      如今松萝也很无语,从来没听说有人祭祀要跟祭品商量要不要搞的。但这个斋戒真的很痛苦,松萝身体柔弱,虽然吃不了很多大鱼大肉但也不能缺营养,这七天下来米面肉蛋都没吃,每天心慌气短半夜睡不着觉,连视力都模糊了,倘若再斋戒七天实在承受不住。想了一番,松萝眼神躲避:
      “倘若再等又要多久,不如还是做吧。”
      听见松萝这么说,寅斑也是茫然无措。
      第二天一早松萝就被叫起来去温泉洗澡清洁,回来后寅斑拿了一支朱砂笔,在松萝背上画了两排蝌蚪符咒,然后又在松萝脸上画了圆形的符。画好以后寅斑咬着笔拿着一本书校对了好几次。其实如今松萝感觉很是不好。看起来寅斑并不是特别行,似乎很是草台班子。但想想看这也并不要紧,行不行是寅斑需要担心的事,自己只需要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收拾停当,松萝穿上一身新的白色裙装,坐着老虎跟着寅斑慢慢走向后山。到达后山后,寅斑闭上眼默默施法,崖壁前方出现一排悬空的红色咒文,下一瞬间松萝看见自己四周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光圈。下一秒光圈发出耀眼的光芒,再次睁眼已经处在一个封闭的岩洞之中了。岩洞内里的空间很大,正中有一张圆形的石床,石床四周的地面上画满了奇怪的五色符咒,样子有点像吐蕃佛教的坛城。
      示意松萝躺上去,寅斑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半人高的白玉人形坐像,然后将坐像放置在一个石头墩上的太师椅上。看了四周的布置半晌,寅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松萝,松萝也瞅着寅斑。过了半晌,寅斑道:
      “如果你有什么话,可以对我说。”
      抬头看了寅斑一眼,松萝先是迷茫,然后有点尴尬,这种感觉很难说,自似乎己应该有所表现,但不确定应该表现什么,而且也表现不出来。就像烧水的时候火候不到,大泡不冒,你硬要他开锅,也是揠苗助长。憋了好半天,松萝终于道:
      “寅斑,做过这个之后,我还能投胎吗?”
      被说得一愣,寅斑讪讪道:
      “不能。我需要用到你的元神,没有元神你就不能投胎了。怎么,你不愿意?”
      把头低下来,松萝道:
      “没有。寅斑,其实这样很好。我不想见我的家人,我讨厌他们。”
      寅斑被说得楞了半晌:
      “你们人类认为无情是一种高明,其实无情是一种残疾。松萝,你有残疾。这山里的妖精都知道,唯独你自己不知道。想一下,倘若你情感激烈,你爹就会更疼你。倘若你情感再激烈一点,我……”
      松萝没想到寅斑会在这时候说这些,因此很吃惊,然后突然又有点生气。这些话有些冒犯了。而且寅斑明显搞错了因果,不是因为自己情感稀薄父亲才不喜欢自己,而是因为父亲不善待自己,世界不善待自己,李松萝为了自保才变得情感稀薄,对一个祭品说这种倒因为果的话很冒犯,况且这也有些交浅言深了。松萝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也包括老虎,有权利对自己说这样颐指气使爹味的话。松萝不知道寅斑是怎么了。对方说到“我”的时候,松萝突然出言打断:
      “好了。我很累了,我们开始吧。”
      看着松萝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寅斑道:
      “很好,保持这种元神清明的感觉。”
      说罢寅斑又走回了玉人身旁,不知道从哪里鼓捣出一个小箱子。蹲在地上将箱子打开,寅斑从里面拿出了一套褪色的红色女装,这套女装看起来已经很脆,而且上头还有血迹,但看得出来从前也曾经相当华丽,而且形状还保持得比较完整。将女装小心地穿在玉人身上,寅斑在玉人额头上画上一个符咒,随后蹲下自上而下看着玉人:
      “花娘,我们马上开始了。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说完这句话,寅斑慢慢站了起来转身朝向松萝,随后捏了个手决开始念咒。随着咒语在洞穴中反复回荡,一条绿色的光带从寅斑头顶升腾起来,光带在空中划了一道弧,随后一头连到了松萝眉心上。在被光带连上的一瞬,松萝感觉整个人被吸了一下,连头都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然后又“咚”地落回了石床上。闭着眼睛,松萝能听见这个光带正在发出低沉的噪音,什么东西似乎正在从眉心被吸出来,一时间整颗脑袋里嗡嗡的。这种感觉像脑震荡,又像是跌了个跟头发生了脑出血。眼看连向松萝的那头光线黯淡下去,寅斑高声道:
      “保持清醒!”
      听见寅斑的声音,松萝猛地打起精神,但一发力突然感觉身上一阵不对劲,随后就听见肚子里咕噜咕噜一阵猛响。意识到是肠胃炎那劲头又上来了,松萝整个人尬住,这是从何说起?坚持一下?但倘若待会术法成功,自己突然死了,在这个石床上会不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会不会出现一些不太好的画面?到时候怎么办,自己的一世高冷端庄岂非付之东流?说到底不该饿了几日又吃那四个肉包子,看来做法前斋戒还是有其道理,要相信古人的智慧。
      此刻寅斑已经将光带的另一头连接到玉像头上,玉像的头正在发出越来越明亮的白光,寅斑似乎越来越欣喜,松萝头上冒汗,犹豫了一番突然坐起来道:
      “寅斑,我想去厕所。”
      听见松萝说话了,寅斑吃了一惊。此刻四周突然震动起来,随着这阵波动,那条光带再次发出了剧烈的亮光,下一瞬间光带如同鞭子一样猛地从松萝的方向挥了过来朝着玉像头顶挥来。
      看见这个场景,寅斑下意识想要冲上去稳住局面,就在这时四周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爆鸣。随着整个洞穴发出一阵剧烈的震颤,松萝被直接甩飞到了地上,一时间乌云蔽日碎石乱飞,等到尘埃落定,松萝方才弱弱地爬起来,才看见寅斑也被甩飞在了墙边。而此时此刻玉像的方向正冒着一阵青烟,再看时那个玉像的头已经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大堆玉粉玉沫落散落在了地上,而那件古董衣服也已经烂成了两半凄惨地耷拉在下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七十章 我把白月光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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