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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小酒馆》是部古装悬疑剧。
从立项到拍摄再到定档，可谓一波三折。
早先导演带着项目联系影视公司和平台，数度被拒，最后在青柠TV拿下B级投资。
B级投资在影视项目里是最低档的，也最不被看好，意味着拍摄成本得压缩再压缩。
请不起流量，演员采取全新人阵容，不止场景和群演反复使用，很多道具，都是废物和旧物改造而成的。
再说定档。
前后被平台方鸽了三次，都是给其它剧集让路。
季阳歌每次燃起希望，又被迫失望，久而久之，她也没什么期待了，甚至悲观地做好，《长安小酒馆》压箱底一辈子的准备。
很多时候，惊喜会在不经意之间降临。
上午佟希问季阳歌有没有定档的消息，季阳歌予以否定发的回答。
下午她刚打开电脑准备写稿，得到制片人的消息，主创微信群里炸开了锅。
制片人打包票保证，这次定档绝不再改。
青柠TV官博和《长安小酒馆》官博也都发布了宣传海报和追剧日历。
季阳歌关注长安小酒馆官博，转发了定档信息。
作为官方号，它实在太惨了，加她一共十个粉丝，八个僵尸粉，还有一个是导演。
佟希侧身过来借笔，季阳歌把消息告诉她。
佟希拿起桌上的杂志卷起当话筒，递到季阳歌唇边，另一只手拿起手机开启摄像功能。
“经历一年的苦苦等待，季老师，请问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
季阳歌语气平静：“很激动，很想哭。”
佟希把手机移开，看向她：“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
季阳歌在桌上趴下，苦闷又无奈。
“好怕又是一次公开处刑。”
这次是她的真实情绪。
“你什么时候这么悲观了。”
佟希不解，“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可是铆足了劲，要当金牌编剧啊。”
季阳歌解释：“这不是理想败给了现实，扑了三部剧，我就收敛了嘛。”
“你的剧都能定档，能播出，我还有两部压箱底，这么想，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运。”
佟希安慰，“一部剧爆不爆，除了人为，还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放宽心，交给市场检验，根据人品守恒定律，没准这次你就火了呢。”
季阳歌给了佟希一个大大的拥抱，重新燃起斗志。
定档实属不易，她双手合十做祈祷状：“只求别出幺蛾子，让我的小长安顺利完结。”
“周末我们找个寺庙拜拜吧。”
佟希给季阳歌分享了一篇小红薯笔记，“这个溢清禅院，我看到过好几次了，都说求事业和姻缘都很灵，里面还有个叫不观的大师，算卦特别厉害，可以预知未来的那种。”
溢清禅院？
季阳歌没听过这个地方，笔记里说，是在月见山。
那应该和拾阁一样，在她离开景川以后才开发出来的。
评论区，都是网友感谢博主安利，前来还愿的。
脱单，上岸，涨工资，去溢清禅院拜过之后实现的，比比皆是。
虽然季阳歌日常不信玄学，看到这些，蠢蠢欲动了。
慕名而去的人很多，为了限制人流量，禅院采取公众号预约制度。
预约成功，季阳歌把此行加进手机日程，靠向椅背，消化着定档的消息，顺便刷起朋友圈，刚好时暮远发了条新动态，是两张照片。
季阳歌戳开大图。
古朴的石阶上，一只橘猫闭着眼。
毛茸茸的爪子伸在前方，慵懒地享受午后的阳光。
这是哪啊。
被他拍得这么治愈。
再看第二张照片。
主景是火红的枫树，树叶上沾着细腻的水珠。
根据背景建筑，季阳歌推断是座寺庙，风格看起来有些小清新。
美好的事物，总是能让人舒心。
季阳歌给时暮远点了赞，留言问他在哪里拍的。
时暮远没回，季阳歌退至聊天界面，他已经发来地点定位。
居然是溢清禅院。
那些笔记里的照片远没有时暮远拍的好看，季阳歌都没想到会是同个地方。
【时暮远】：这个季节的枫叶和银杏都很漂亮，周末可以过来看看。
【时暮远】：再晚点叶子落了，就得等明年了。
发过去一个“嗯嗯”的可爱表情，季阳歌好奇。
【烤鸭与轻芝士】：学长去那干什么啊。
【烤鸭与轻芝士】：遛弯还是求签算卦？
【时暮远】：都不是。
啊？季阳歌惊了。
抢在对方正在输入的时候，率先把话发出去。
【烤鸭与轻芝士】：你要出家啊。
【时暮远】：……
【时暮远】：做义工。
哦，做义工啊，误会了。
季阳歌强颜欢笑，又发过去一个可爱的表情。
【烤鸭与轻芝士】：说起来有点巧。
【烤鸭与轻芝士】：看到你朋友圈的时候，我刚和同事预约完，准备周六去。
【时暮远】：禅院的风景确实出圈，好多摄影师都来拍过。
【时暮远】：去那只能步行，记得穿舒适的运动鞋。
【时暮远】：山里阴晴不定，温度也低，带把伞，多穿点衣服。
好贴心啊。
季阳歌向时暮远道谢，不忘解释。
【烤鸭与轻芝士】：我不是去看风景的。
【烤鸭与轻芝士】：听说那里祈福很灵，我想去求个事业运。
【烤鸭与轻芝士】：如果能见到不观大师，我还想请他算上一卦。
时暮远过了一会儿才回她。
【时暮远】：不观？
【烤鸭与轻芝士】：嗯。
【烤鸭与轻芝士】：不观大师，得道高僧。
【烤鸭与轻芝士】：学长去做义工，应该经常能见到他吧？
对方正在输入……
聊天框上方的提示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
季阳歌没等到下文，又自顾自地说。
【烤鸭与轻芝士】：就是收费有点贵。
【烤鸭与轻芝士】：不知道我这个支付宝钻石会员、淘宝88vip、轻舟影视V8用户，能不能打折。
【时暮远】：……
省略号是什么意思。
在季阳歌看来，是对方对于你的话，表示相当无语。
不想继续说下去，要把聊天终结。
上翻聊天界面，季阳歌发现，自己一不留神，说了好多。
看过去，满是她的长篇大论，对比强烈。
时暮远也真是的，在朋友圈回复一下不就行了么，非得找她私聊。
如果对她的封建迷信表示鄙夷，溢清禅院他自己也去了，未免有些双标吧。
季阳歌以为没有下文，时暮远又发来两条新消息。
【时暮远】：写剧本赚的是辛苦钱。
【时暮远】：花销要用在刀刃上，明白吗？
明白，当然明白。
季阳歌莞尔。
【烤鸭与轻芝士】：本来不观大师那么贵我还挺犹豫的。
【烤鸭与轻芝士】：你这么说坚定了我的决心。
《长安小酒馆》寄托了季阳歌的期待。
祈求播出顺利的同时，也想知道这部剧的命运如何。
可不就是刀刃么。
然而，下一秒。
【时暮远】：不观半路出家，别找他了。
【时暮远】：我是专业的，算得比他准。
季阳歌：“?”
时暮远把拾阁公众号推送过来。
【时暮远】：注册会员，我送你免费算卦券。
兄弟，咱们也不是第一天认识。
【烤鸭与轻芝士】：我知道学长很优秀。
【烤鸭与轻芝士】：但是术业有专攻，算卦领域，论专业，还是得仰仗不观大师这样的重量级人物。
【时暮远】：……
——
周六一大早，佟希发消息问季阳歌要不要去溢清禅院吃斋饭。
季阳歌醒来已是中午，给佟希打了通电话。
“斋饭没有一块肉，我还在长身体，受不了这样的苦。”
“佟老师，我请你吃海底捞，你可以只吃蔬菜。”
那不行。
二十五岁的人还在长身体，二十八岁的人也不能落后啊。
美美沾了顿荤腥，季阳歌和佟希怀揣着敬畏之心，搭乘地铁前往月见山。
溢清禅院地处月见山深处。
和上次去拾阁一样，十号线坐到终点站。
之后根据指示标牌踏上山道，往高处走。
山路上红枫遍野，层林尽染。
阳光被遮去大半，丝丝束束穿过树叶缝隙。
偶有叠瀑飞流直下，打湿路面，一地泥泞。
时暮远说得没错，山里确实冷。
季阳歌今天穿了件灰色的羽绒夹克，一开始也觉得寒意逼人。
不过走着走着，身体很快暖喝起来。
运动鞋很舒适，走了四十分钟也不觉得累人。
和佟希一路聊天拍照，时间也过得很快。
迈上布满青苔的长石阶，尽头便是溢清禅院。
溢清禅院不需要门票，每天只接待五十名来访者。
山里禁明火，因此这儿不设焚香处，安静清幽。
走进古朴的中式建筑，两侧是高大的银杏树。
叶落满地，像是铺筑了一层黄色的绒毯，轻轻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有位身着棕色僧袍的年轻小师父，手拿扫帚迎面而来。
走在季阳歌佟希前面的中年女人喊住小师父，询问找不观大师怎么走。
季阳歌也要找不观大师，挽着佟希的手臂停下来一起听。
“师父下山做法事去了。”小师父说。
季阳歌问：“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
小师父回答，“施主可择日再来。”
小师父不紧不慢拿着扫帚清扫落叶，堆积到一起。
季阳歌凝视他，喃喃自语：“居然这么巧。”
佟希不解：人都没见到，应该是不巧才对啊。
如果昨晚没收到时暮远消息，季阳歌也和佟希抱有同样的想法。
【时暮远】：溢清禅院建议你周日再去。
【烤鸭与轻芝士】：？
【时暮远】：我夜观星象算了一卦。
【时暮远】：不观明天会下山，别白跑一趟。
时暮远是什么人呐。
高考理科状元，绝对的唯物主义者。
季阳歌原本是不信的，可是听小师父这么说，她动摇了。
时暮远兴许有碰运气的概率。
季阳歌喊住小师父，又问：“你师父最近是不是每天都下山啊。”
小师父缓缓摇头，“这个月第一次。”
季阳歌：“……”
前往灵心阁途中，佟希问季阳歌：“你想去山下堵不观？”
“才不是。”
季阳歌没好气地回答，“他见到我把持不住想还俗，我怕佛祖会灭了我。”
佟希停下拍了张锦鲤池的照片，笑着说：“你不归佛祖管，要灭也是灭他。”
季阳歌停下脚步，等佟希跟上来再一块往前走，忍不住感叹：“有些人的优秀基因是在骨子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玄学都能搞定，不得不服。”
佟希：“要不怎么说不观大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呢。”
季阳歌：“我没说他。”
佟希：“啊？”
走上台阶，季阳歌看到一只橘猫在晒太阳，软软地趴在地上，闭着眼，模样慵懒。
是时暮远朋友圈里发过的那只，她一眼认了出来。
万物皆有灵性，佛光笼罩着的更甚。
季阳歌拿出手机，打开相机，俯身将镜头对准那只猫。
如果她按下快门，猫把眼睛睁开，她就注册会员，去拾阁找时暮远算上一卦。
三——二——一——
季阳歌屏息凝神。
咔嚓——
画面定格。
佟希站在季阳歌身边，看着这张光影效果和构图都不错的照片，说道：“大橘好上镜啊，你一拍照它就把眼睛睁开，看着你笑呢。”
“……”
季阳歌打开拾阁小程序，注册完会员，灵心阁便到了。
灵心阁是溢清禅院用来祈福的场所，位于建筑中心的高台之上。
在阁外，花十元购买木制祈福牌，写上心愿来到阁内，手握祈福牌，对着佛像诚心参拜，最后从后门出去，将祈福牌悬挂在榕树旁的祈福墙上，仪式宣告完成。
季阳歌从灵心阁出来，祈福墙上，放眼望去，一片红红火火。
季阳歌和佟希分别找位置悬挂祈福牌。
佟希挂完，过来拍拍季阳歌的肩膀：“那不是拾阁老板么。”
红色绳结刚打了个十字，季阳歌朝佟希示意的方向看过去。
榕树下，男人卓然。
身穿长款驼色大衣，迈着大长腿信步而来。
那股清隽的气质，和溢清禅院的安静清幽完美融糅。
等他走到身边，季阳歌手中的祈福牌不知怎的没拿稳，啪嗒掉在地上。
弯腰，伸手去拾，时暮远却先她一步将祈福牌捡起。
手指相触的瞬间，季阳歌感觉到他肌肤的暖意，心轻轻地颤了一下。
手机铃声响起。
思绪勾回，季阳歌站直。
避开时暮远的目光，看向佟希。
“孙总，下午好。”
“不忙不忙，您说。”
佟希先指着自己，再指向前方空地。
孙总是佟希合作的制片方负责人。
季阳歌点点头，看着她朝空地走去。
“溢清禅院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温和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季阳歌将视线从远处收回，再度看向时暮远。
“祈福牌挂得越高，愿望越容易实现。”
祈福墙上方，确实比下面空旷些。
季阳歌不是没想过，奈何身高限制，只好在拥挤中求生存。
反观时暮远，不需要伸直手臂，便可将祈福牌挂向墙面最高处。
打了个结实的绳结，完成不费吹灰之力。
微风拂过，祈福牌轻轻摇曳。
红色流苏划过时暮远分明的指节。
季阳歌看着那双修长干净的手微微愣怔。
下一秒，时暮远放下手臂，面向她说：“我刚刚帮他们整理完经书准备回去。”
时暮远又是来做义工的。
季阳歌微微一笑：“是玄学的指引让我和学长在此相遇。”
“我还以为季老师今天不会来了。”
左侧寒风吹来，时暮远挡在季阳歌身边，落下一道深色的阴影。
“不来怎么知道，学长深藏不露。”
时暮远身上如有佛光普照。
注视着他，时间流速放缓，灵魂像被洗涤了似的，整个人都变得空灵。
季阳歌再次感叹，他和溢清禅院太搭调。
莫非，这就是玄学大师的气质？
本来打算去拾阁的。
既然大师主动送上门……
季阳歌打开拾阁小程序，把手机递到时暮远面前，目光虔诚。
“会员我注册好了。”
时暮远看了眼手机屏幕，立刻明白了，是让他履行承诺的意思。
“想算什么。”他认真询问。
季阳歌挑了挑眉：“你猜。”
玄学大师那么厉害，这种小问题，难不倒他吧。
时暮远看向祈福墙高处。
季阳歌用可爱少女体写下的祈福牌在风中摇曳旋转。
祈福牌上，季阳歌是这么写的——
希望《长安小酒馆》播出顺利，实现口碑收视双丰收的完美逆袭。
“《长安小酒馆》是季老师的新剧？”时暮远问。
“嗯。”
季阳歌点了点头， “下周一晚上八点青柠TV独播。”
时暮远收回视线，“想三个十以内的数字告诉我。”
“你知道要算什么了？”
“不难。”
大师不愧是大师。
漠视着世俗红尘，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印象里，确实有根据数字算卦的方法。
季阳歌挺直背脊，凭感觉报出三个数。
起卦。
时暮远闭上眼，掐着指尖。
佟希回来，看到这一幕，压低声音问季阳歌：“老板被下蛊了吗？”
季阳歌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佟希唇边：“大师在和神明通话。”
佟希：“……”
时暮远停止手中的动作，睁开眼。
季阳歌迫不及待：“算出了什么。”
时暮远微微皱眉，她心头一紧，“大凶啊。”
时暮远不紧不慢：“从卦象上看，是凶吉未定之数。”
“凶吉未定？”
季阳歌诧异，又带着几分失落，“我这么惨啊，被神明放弃，连结果都不愿意说。”
时暮远：“非也。”
季阳歌：“？”
时暮远：“结果不定，是可以随着时间进程，根据你自身命格进行改变的意思。”
季阳歌：“通俗点讲？”
禅院里的小师父经过，和时暮远打招呼。
礼貌回应完，看向季阳歌，莞尔。
“尽人事，一切终将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1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