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近水楼台不得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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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坐在窗边，身子靠在暖气上，小脸被烘出些许红晕。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自然下垂在腿侧。眼眸低垂，似乎在小憩一般，很是安详。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但倒也不是全无声音。写字，翻书，在笔袋里翻找，用橡皮擦或者用涂改带修正，将笔放下，在书包里翻出课本：总之是些学习的声音。
跟高三的紧张氛围不同，这间高二教室里更多的是一种平和的感觉。
十一月了，下周就要期中考试了。白沐棉将垂在腿边的手抬了起来，翻了一页摊开在腿上的《水浒传》，悄悄环视了一下班级，又重新集中注意力在书上。
虽然这是中考的必读书，现在要读也应该是《红楼梦》，但是她前些天突然莫名有一种冲动，一定要把它翻出来，再读一遍。
自从选择了文科，她的年级排名就略微上升了一些。基本上不需要多担忧什么就能轻易达到年级前五十——这个高一她死盯着的界限。
轻微叹了口气，看着梁山上的兄弟们人基本集齐了，差不多要开始“打团战”了。她便合上了书，顺手将书推进桌洞里，闭了下眼睛。
后面的情节她不怎么喜欢看，在高潮情节之前一点点结束就好。要真的一百单八将全都归位，离陨落也就不远了。月满则缺，不是吗？
就像她和林寒浩一样。
那只笨蛋寒号鸟。
传说中，寒号鸟是一只高傲、懒惰、愚蠢的鸟。它不仅嘲笑提前筑窝的喜鹊，还每次都说“明天就筑窝”而不付出行动，最终冻死在冬天。
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个故事，她便总是拿这个称呼打趣林寒浩。白沐棉打心眼里觉得，这名字简直贴切极了，林寒浩就是这样一个高傲、懒惰、愚蠢的人。
只可惜当他妈妈，小宋阿姨得知这个称呼不只是自家儿子的名字后两个字加上“鸟”这么简单以后，就不让白沐棉这么叫了，觉得不吉利。
虽然经常捉弄林寒浩，开他的玩笑，觉得他跟寒号鸟如出一辙，可是白沐棉并不讨厌他。任谁都不会讨厌一个长得阳光，笑起来干干净净，身材好，打起篮球帅爆了的男孩子吧？
更何况，他还是自己十几年的邻居，从小玩到大的发小。事实上，她不仅不讨厌，还很喜欢。
林寒浩初二的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恋情时长一个暑假，初三刚开学没几天就分手了。
她不知道那个女生叫什么，只是远远地见过两人亲密地走在一起，心里莫名觉得酸酸的。为此她一个暑假都没有理林寒浩，在门口叫她出来玩也不答应，闷着声学习，企图转移注意力。
有次实在逼急了，白沐棉酸溜溜地吼了句：“去找你女朋友啊，别来烦我，渣男！”
等林寒浩真的不来找她了，她又开始患得患失，伤春悲秋。看不进去书的白沐棉烦闷地想，这可不是自己常有的情绪变化，难道是开学就初三了，压力比较大？
翻来覆去纠结了好些天，其他理由实在不合理，说服不了自己，也解决不了问题。白沐棉这才十分不愿意地把“自己可能是喜欢上林寒浩了”这个可能纳入考虑范围。
知道林寒浩分手的时候，她在心里十分不道德地小小的雀跃了一下。两人的友谊也在不言间重归于好，一切似乎都向着美好的方向进发。
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白沐棉也曾如是想：自己与林寒浩的关系也算是经历了冷战的小挫折，冰释前嫌变得更好了。就算到了高中，周围的人际关系圈子变得更复杂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运气不太好，高一升高二，又是一年暑假。林寒浩一家直接从大院儿搬走了。看着隔壁的小二楼住进陌生的租户，而心心念念的人却住在隔了半城的豪华小区，白沐棉沉默了。
其实变故就是来的不算突然，林寒浩的妈妈，小宋阿姨在他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就已经有想搬走的念头了。她从来都瞧不起院儿里大家，住了十几年了，还是瞧不起。
白沐棉亲耳听到她骂林叔叔的时候说，大概意思就是，林叔叔这些住在狭窄老旧的小胡同里的老北京人，一点也不上进，十几平的房子就满足了。她不要一辈子窝在这小破院，如果林叔叔赚不到钱就要离婚之类的。
在家里赖了大半辈子的林叔叔开始上班，打牌的老大爷都睡下很久他才回来。没过几天可能是嫌钱来的不够快，不知道怎么想法子进了白沐棉爸爸所在的公司。呆了一年多就单飞创业，一中年大叔干劲儿十足，钱越挣越多，日子越过越好。
小宋阿姨很满足，不吵了，反而到白沐棉家安慰起白妈妈。期间掩不住喜色，就等白妈妈一问她就把林叔叔在有名的富豪聚集地——月溪谷买房的事“不小心”抖落出来。
可怜她近水楼台还没得月，连可以一起真正意义上的“走到家”这点物理上的距离优势都没有了。那可曾经是让白沐棉的“登月”计划顺利进行的重要保障啊。
也就是在高一升高二的时候，林寒浩终于考进了他日思夜想的理科实验班。做了十几同班同学，这不过开学两三个月的时间，却似乎冲淡了曾经的所有情感——亲情，友情或是更多的感情。
两个人渐行渐远，但是她做不了什么。
有些刻意地用力闭了闭眼，手在桌洞里停顿了片刻，摸索着掏出一本《□□的葬礼》，又翻了起来。
强迫自己看几了页，却又被打断了。
坐在在讲台后看自习的班长开始收拾自己拿上去的卷子和练习册，语气将班主任学了十成十：“还有两分钟就下自习了，大家收拾一下东西，准备放学。四点半篮球赛，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篮球馆给咱们校队加油。”
班级开始躁动起来，收拾书包的同学们难免要彼此交换一下自习课写了什么，不确定的题互相对一对答案，当然更多的是讨论篮球赛的事。
白沐棉余光瞥见隔了一个过道之遥的唐佳敏站起身，便抬起眼，有些疑惑她想做什么。只见她走到自己身边，伸手将自己腿上的书拿起来，瞥了一眼封面。
白沐棉的眼睛可怜巴巴地跟着书页走，“别……我把这章看完。”
“《□□的葬礼》？最后就是新月死掉了，然后尸体还被她那个不是回族的老师亲了。”
唐佳敏得意地剧透着。
白沐棉看着她脸上的笑，更加疑惑了，“我知道啊。”
唐佳敏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你看过？”
“当然。”
白沐棉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她小学就买了这本书，每次都从头看，但是每次看到妹妹跟姐夫的情节就实在看不下去了。如此反复弃书了三四次，一直到初中才捏着鼻子看完了。
“那你还看？”语气上略微有些恼羞成怒的怨怼。
不过唐佳敏很快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还要去看篮球赛，得早早去占个地儿。”
虽然不解有什么占地儿的必要——他们118中的篮球馆里只有一个篮球场，没有座位，所有人都是站在场外加油——分明是唐佳敏自己想早点去看帅哥。但白沐棉还是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嗯，你都收拾完了？我很快的。”
“快点快点，我特意问了，高楚南他今天必上场。我可一点都不能错过。”
唐佳敏三下五除二穿上外套，背上书包，催促着。
“要带书包吗？”白沐棉随口问。
“带上，篮球馆到那儿会让你放的。你去年没看吗？不记得了？”唐佳敏说。
“不记得了，”白沐棉将外套搭在胳膊上，背上书包，特意等下课铃放完才开口道，“走吧。”
“你不穿外套吗？”唐佳敏急哄哄地边往外走边问。
“就两步路，懒得穿了又脱。”她在后面回答。
篮球馆跟教学楼就隔了一个操场的宽度，唐佳敏拉着她横冲直撞，还不忘跟认识的同学打招呼。
白沐棉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社会人”？之前就总是听说唐佳敏很社会，但每次看她恨不得跟全校人都像是死党的时候，还是不免在心中感慨。
两人冲进篮球馆，唐佳敏也没放书包，直接背着就要拉她去篮球队的休息室找她的“好好学长”。
“我就在这儿等你吧，我跟他们也不熟，就不过去了。”白沐棉想松开拉着唐佳敏的手，结果对方却攥的更紧了。
白沐棉有些无奈地捏了捏她，“别闹，快放开我。”
“你跟他们多相处相处就熟悉了啊，别做社交孤儿。”唐佳敏说着，不顾她反抗，使劲儿拽着她走。
“佳敏，我说了，我不想去。”还是软绵绵的声音，却带了些许清冷。
见白沐棉脸沉下来，很是严肃，唐佳敏打了个哈哈，依然嬉皮笑脸：“行行行，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这不是为你着想吗？真是的……”
她仿佛不经意地松手，只有白沐棉知道自己的手被重重甩开。
唐佳敏脸上还是满满笑意，嘴里嘟嘟囔囔地转身走去。
也许只是错觉，白沐棉觉得刚才唐佳敏有些恼火了。她并不打算去补救，只有唐佳敏没有明说，她凭什么要主动去讨好、迎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近水楼台不得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