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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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魔都召唤师联盟青训营。
为期十四天的军训落下帷幕，在青训营内参加集训的五十个青训生在教练的数据统计下，被划分到了两个班级，班内五五分组后，训练赛正式展开。
教练们算是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大事，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几分，就在他们要举杯同庆，庆祝这帮处于叛逆期的崽总算在他们的军训过程中被降服了的时候，现实狠狠地甩了他们一个大耳刮。
现实告诉他们，叛逆，不止可以体现在生活中，还可以体现在游戏里。
下午六点，青训生结束了第一次训练赛，而负责一二班训练的教练们，差点在此次复盘中，被气到结束教练生涯。
夜色降临，复盘教室内灯火通明。
一班教练站在讲台上，神情悲怆地看着大屏幕里的游戏回放，越看越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这学生没法教了，他这教练该卸任了。
屏幕里，一个ID名为sparrow的辅助，出了输出装，正在大杀四方。
辅助，出了输出装，正在大杀四方。
辅助，不顾自己保姆的职责，出着输出装，正在一次获得优势的小团战后，追着敌方残血的打野满地图的杀，直至追到敌方二塔，把敌方打野摁死在了地上，才功成身退的秀着企鹅图标，踩着大杀四方的音效，离开了敌方区域。
教练暂停画面，嘴角直抽抽地看着屏幕中站在sparrow脑袋上那只表情很欠、态度很贱的企鹅。
在召唤师联盟中，秀图标等于嘲讽、挑衅。
而嘲讽、挑衅的力度，取决于Q版图标的表情和姿态是什么样。
就比如眼前这只表情很欠、态度很贱，翻译成人话等于就这？就这？就这？的企鹅，能直接把仇恨值拉满。
教练深吸了一口气，注意力强行从这只企鹅身上转开，言归正传地开始分析ID名为sparrow这位青训生的操作，以及出装。
“sparrow，”教练头痛地点名。
“到，”冷清寡淡的声音从教室后排响起，班级里包括教练在内，二十五双眼睛集体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注目礼。
少年声音冷，人比声音还冷，他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眉头轻蹙，眼皮冷冷地耷拉着，就差把不耐烦三个字印到脸上了。
教练拿起了讲桌上他们班级的青训生名单，名单是按照青训生的综合实力排的，而这个被点名的少年，名字赫然写在了第一行：sparrow，雀燃。
看完名单，教练更费解了，综合实力班内第一，这出着输出装、追着敌方打野满地图跑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他不懂，他也不理解，这超出他对辅助这职业的理解范围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辅助。
常规辅助分为两种，一是抗揍型开团辅助，而是保姆型奶妈辅助，而雀燃，两种都不是。
他不仅不抗揍，他还没有奶，但他有输出有控制，还能杀人，甚至这一局的MVP都是他。
...
有一说一，sparrow的操作确实很秀，虽然满地图追着敌方打野跑不是辅助该干的事，但他没被敌方打野反杀，也没有因为自己激进的操作出现掉点、拖慢团队节奏的情况，甚至还从敌方打野身上拿到了赏金，拖垮了敌方队伍的节奏，为自己的团队拿到了更大的优势。
毕竟敌方打野一死，就相当于敌方失去了自己的野区，以及大龙的争夺权。
可饶是这样，sparrow的出装也还是太迷惑了，打法也还是太激进了，万一他杀人未果，被反杀，那么掉点的就会是他自己的队伍。
教练把这局游戏内雀燃几次的激进操作罗列出来，说：“sparrow，你的打法太激进了，虽然你全程没掉点，甚至还为团队拿到了更大的优势，但屏幕里这几个地方，但凡你有一次掉点，那对于团队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雀燃：“但我没掉。”
少年语调平缓，冷静又淡定，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自信。
自信是好事，教练笑笑，解释道：“雀燃，这是一个团队游戏，我当然知道你个人能力强，但个人能力再强，也不可能一打五啊对不对。”
雀燃神色倦散，称述事实：“我没一打五。”
教练呼吸一滞：“我的意思是，虽然你个人能力强，但个人能力再强，也还是要照顾到整个团队。”
教练指着屏幕说：“比如这里，你开团的时候队友没跟上你的节奏，虽然你很好的化解了危机，也在之后给出了关键性的控制，打赢了这次小团战，可你不能保证，下次队伍里再出现队友跟不上你节奏的情况，你还能像今天一样力挽狂澜，把团队带向顺风。”
雀燃反问：“教练，您的意思是说，队友跟不上我的节奏，是我的问题？”
教练：“队友跟不上你的节奏确实不是你的问题，但队友没跟上节奏你还不撤退，差点把队友送入危险境地，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雀燃：“可我们打赢了。”
教练：“...”
教练感觉血压隐隐有点往上飙的趋势。
雀燃：“我不觉得队友跟不上我的节奏是我的问题，我也不认为队友掉点是我造成的，我也不觉得我不撤退是错的，我不打没把握的架，也不说万一这种话，因为没有万一，回放摆在那里，我们就是打赢了，我也确实没掉点，也确实没让我的队友死在团战中。”
教练：“...”
雀燃的个人能力毋庸置疑，强是真的强，意识也是真的高，现在刚分了组，队员之间其实是没有磨合的，在这种没有经过磨合的情况下，雀燃都能拖着一盘散沙往前走，本是没什么可挑的。
可问题就在于，他的个人能力实在是太突出了，队友没有他那么高的能力，也没有他那么强的意识，对节奏的把控也没有他那么厉害，这样一来，个人能力突出的雀燃反而会变成团队内的不确定因子，突出的个人能力也会因此变成一种错。
雀燃：“电子竞技，菜是原罪，您可以说我的队友菜，说我的队友意识不行，说我的队友不会把控节奏，但您不能说个人能力突出是一种错，我也不认为我错了。”
话音落地，教室内顿时一片哗然，因为雀燃过于嚣张的发言。
队员之间一旦关系出现裂痕，那这支队伍以后的路可就不好走了，教练头痛欲裂地想，训练赛第一天雀燃就把仇恨拉满了，这他妈的，可怎么办。
他试图转移话题，说：“雀燃，先不说你出装的事，咱以后在游戏中可以打慢一点吗？或是操作上尽量往发育后期靠靠？别那么激进...”
雀燃淡声打断：“不能。”
教练：“...”
教练怒发冲冠：“雀燃！给我出去罚站！！！”
一班教练的呐喊声回荡在青训教学楼内，声音大到二班青训生都能听到，但，他们顾不上去讨论为什么一班教练会这么暴躁了，因为他们二班的教练，此刻比一班的教练还暴躁。
至于导致教练这么暴躁的原因，青训生们集体转头，把目光甩向了坐在角落里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名叫余诀，ID名Ash，是一个满脸写着桃花债、长相左转能出道的青训生。
这位青训生实力很强，特别强，就在刚才，他差点靠实力把教练气死。
二班教练瞠目欲裂，哐哐地用手指戳着大屏幕喊：“余诀！我说的是打慢一点不要送！不是打莽一点不要怂！你看到对面MVP了吗！？你对他的大恩大德他这辈子都还不清！！！”
话音落地，教室内哄笑声一片。
教练大喊大叫：“给我出去罚站！！！”
余诀站起身，溜溜达达地往外走，经过讲台时，脚步一顿，转头问教练：“站完回宿舍吗？”
教练暴走：“回个屁！你给我等着留堂复盘！今天你给我解释不清楚为什么会被对面辅助单杀，你就别想睡觉了！”
余诀无奈，提醒道：“教练，或许您见过出输出装的辅助吗？”
教练表情一顿，确实没见过。
余诀又道：“教练，或许您见过追着打野满图跑的辅助吗？”
教练想了想，拿起桌上手机，给一班教练打了个电话过去，在电话接通后，咆哮道：“你们班那个输出辅助！让他罚站结束后别走！”
余诀嘴角一抽，特别想问他，您这是找人约架呢？
就听教练又喊：“给我等着留堂复盘！和我班打野一起！留堂复盘！！！”
教室门外，完全没有要接受罚站这个惩罚、正欲迈开腿回宿舍的雀燃：“...”
雀燃不爽地眯了眯眼，想谢里面那位打野祖宗八辈，谢他在教练面前提到了自己，让自己也跟着一起留堂复盘。
雀燃手揣在口袋里，倒退着回到了班级门口，继续罚站。
身边门开了，一道欠揍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你好啊，朋友。”
朋友：“...”
朋友慢吞吞地转过头，一脸礼貌地看着他，眼底充满了你妈。
余诀眉眼轻挑，回视着这位含妈量极高的选手。
虽然这算是两人第一个照面，但余诀早已对这位选手的大名如雷贯耳，不，准确的说，是整个营地的人，包括教练在内，都对这位选手的名字如雷贯耳。
至于为何这位选手的大名响彻整个营地，原因无他，这位选手在十四天的军训中，让大家重新理解了一遍生人勿进这四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顺便还告诉了大家，一个人，究竟有多么的难相处，以至于进营到现在，愿意和他交朋友的仅有两人。
而那两个人呢，一个是和他穿开档长大的兄弟，一个，是在营地里和谁都关系不错的小太阳，鹿深。
综合以上，他朋友略等于无。
余诀姿态松散，懒洋洋地靠着墙，友好道：“营地食堂十点就闭餐了，我们要留堂，应该很难赶上晚饭。”
雀燃身上的冰渣松动了几分，收回了目光，声音很低地“嗯”了一声。
余诀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表情，继续体现自己友好的一面，挑唇道：“听说你没有朋友，我队友会帮我打饭，分你一半？”
刚松动的冰渣：“...”
刚松动的冰渣结实牢固地长了回去。
这话是在扯淡，雀燃当然能听得出来，他凉凉道：“好的，多谢。”
多么正常的一句道谢，损失了半盘饭的余诀想，如果他能把放在谢字上的重音去掉，那就更正常了。
“您二位挺惬意啊，”复盘结束，二班教练走出教室，视线扫向罚站那两人，“让你们罚站，你们可倒好，还聊起来...”
话音戛然而止，二班教练眼睛冒火地看着一副大爷站姿靠在墙上的两人：“站好！让你们罚站！不是让你们在这儿看星星看月亮看雪！我要是再不从教室里出来，你们是不是还能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啊？！”
罚站二人组慢吞吞地站直了，那态度，仿佛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逆子。
很快一班的复盘也结束了，一班教练走出教室，瞅瞅那边挨骂的逆子：“走，到我们办公室，单独复盘。”
逆子们：“...”
逆子们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惊天动地的笑声从身后两间教室里传来，戏看够了的观众朋友们响起了掌声，热烈欢送两位在青训正式开始第一天就被教练盯上的刺头。
说是办公室，其实也没那么严谨，和寻常的复盘教室区别不大，只是地方小了点，余诀四下环顾，视线先是扫过屏幕前的两张老板椅，接着落到那个逼仄的双人沙发。
他想也不想地冲着老板椅走去，人刚坐上去，就听教练冷冷的声音响起。
“怎么，今儿是你给我们复盘？”
“当然是您给我们复盘，”余诀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语气轻松道。
“给我下来！”二班教练气得一个后仰，指着双人沙发喊，“坐到那里去！”
“教练，”余诀嫌弃地睨着那张双人沙发，“我坐到那儿，雀燃就得坐到我腿上来。”
言外之意，那地方太小了，不适合我坐。
教练忍无可忍：“余诀！！！”
余诀掏掏耳朵，皱眉道：“您小点儿声，我耳朵不背，健康着呢。”
冷眼旁观的雀燃在心中为他鼓掌，真心实意地夸赞，这张嘴是真的牛逼，就说不出一句人话来。
雀燃身后，一班教练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又行了，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雀燃，越看越觉得顺眼，尤其是和余诀对比起来，就更顺眼了。
他眉开眼笑道：“雀燃，你也坐过去吧，我们复盘可以开始了。”
雀燃没动，看了眼被余诀几乎挤满的沙发，转头问教练：“坐哪儿？余诀腿上？”
一班教练：“...”
一班教练他妈的不想活了，这日子是一秒钟也没法过了，他要辞职！！！！
沙发上，余诀声音低低地笑了起来。
一班教练吸气吐气，再吸气，最后酝酿出了一道石破天惊的怒吼：“你坐到他头上也行！给我坐过去！快点！！！”
余诀笑容一滞，特别想问一句，您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但这话他没说，因为两位教练好像心理承受能力有点低。
逼仄的沙发上多了一个人，顿时拥挤不堪。
两人都靠着椅背，肩膀抵着肩膀，腿都大喇喇地轻敞着，膝盖就也免不了要靠在一起，雀燃不自在地动了动胳膊，想要么还是去门口罚站吧的时候，欠揍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
余诀：“你多动症啊？”
雀燃眉梢一扬，冷眼瞥他：“你t...”
前面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复盘复到激情四射的教练注意到了两人的动静，突然转头。
“你t...听复盘，别给我讲八卦，我在认真学习，余诀同学你能别打扰我吗？”雀燃神情严肃，端着学霸脸道。
“我c...错了，”余诀看着教练，道歉的语气特别真诚，“对不起教练。”
“你们t...”妈的当我眼瞎？教练看着那两个演员想，但他还不想被气死，只能宽容大度道，“严肃点，好好听复盘，好吗？”
“好的教练，”演员们异口同声。
这次没再开小差，确实认真听了，甚至复盘看的相当仔细，看到精彩的地方，还会真心实意地称赞两句。
余诀看着屏幕里出装下饭的雀燃，特别真诚地称赞：“鸟队牛逼，峡谷加速逛街第一人，魔幻出装满地图地追着残血的我杀，是辅助这位置配不上你了。”
雀燃看着屏幕里操作辣眼的余诀，特别真诚地回赞：“余队牛逼，队友把你当成爹，你把队友带向团灭，真是父慈子笑啊。”
余诀看着把队友甩到后面，全然不顾队友掉点，直接开团的雀燃说：“你一个奶妈型宝宝辅助，就算出了输出装，也不能一干五啊。冲这么前面，赶着参加自己葬礼呢？”
雀燃看着家都快没了，却依旧还在野区刷经济的余诀说：“家都快没了你还在野区，给你半死不活的队友采灵芝续命呢？”
教练们：“...”
教练们两狗对视，无声交流：现在他妈的是谁在给谁复盘呢？
教练再次吸气吐气，把我是唐僧我要好好教导孙猴这句话默念了三遍，才慈眉善目地指着屏幕说：“雀燃，你玩的是全图支援流，不是献祭流，打团冲那么前不顾队友脱节这个问题你真的要严肃对待。”
说到这里，望向雀燃：“雀燃，我说的你都听清了吗？不回答也好歹给我个表情啊。”
余诀转头看雀燃，嘴替道：“如果把鸟队脸上的表情翻译一下，那么大概就是，没有表情符合老子现在的心情。”
教练火冒三藏，在心中呐喊：老子简直不是来当教练的！老子是来渡劫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雀燃言简意赅：“听清了。”
余诀狐疑地看着他，然后笑着转回了头。
就雀燃那个表情，翻译成人话大概是：听清了，但我下次还敢。
一小时后，复盘进入了尾声，教练们感觉自己在这一小时里，好像老了十岁，末了，教练拍了拍手，意思意思说几句结束语：“今天的留堂复盘就到这里吧，希望你们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们现在的手机只能接打电话，别组的复盘我也没法发给你们，这样吧，”说着，教练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平板，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点点，“这是今天在训练赛中表现最优异的一组，你们两一会儿找个地方一起看看，看看别人家的打野和辅助都是怎么和自己队友配合的，好吗？”
余诀：“...”
雀燃：“...”
教练把表现优异那队的比赛回放发到了平板电脑中，踱步到余诀和雀燃面前，递出平板电脑：“毕竟你们肩负着队长的责任，你们要对自己的团队负责，好吗？好好看看别人家的回放，学习学习。”
余诀：“...”
雀燃：“...”
两人对视一眼，这一刻，选择一致对外。
余诀：“专注自家，独自美丽，谢谢。”
雀燃：“拒绝捆绑，不要被带节奏，谢谢。”
教练：！！？
教练五官都裂开了，整个营地都回荡着他的怒吼：“你们是我见过最难带的一届！”
余诀和雀燃异口同声：“前辈粉请自重，不要内涵后辈，谢谢。”
教练，猝。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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