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痴如嗔》南瓜灯笼鬼

6、地仙像

　　方寒尘并不是水宗最出色的弟子，资质一般，所以水宗宗主抛弃他，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就可以坐下的决定。所以方寒尘也真的就像一个弃子一般，被丢弃在水宗宗门后山的寺庙中。
　　水宗后山的寺庙其实是以前的一座地仙庙，后来水宗在此处开宗，地仙也就离开了，这庙留着也无人问津，渐渐地就变成了弃地。争做寺庙隐秘在竹林间，是青鬼最喜欢的地方。刚一踏入竹林，云七就明显感觉到青鬼的气息，十分浓郁而且分布广泛。但是青鬼其实并不是什么嗜血的妖精，他们喜欢吸清晨竹林间的露水，而且对一般的人都没什么兴趣，所以青鬼存在倒也没什么事。可是这片竹林中的青鬼数量及其大，青鬼并不是群居性的妖怪，如果说他们非要群居的话，必定是有什么东西要守护。
　　“容鸢哥哥。”南容鸢也感受到青鬼强大的妖气，他伸手将云七搂住，将她护在自己身边。“我们如果不小心触碰到青鬼保护的东西，可就有大麻烦了。”南容鸢轻轻的说，他也知道青鬼这种妖怪，一般情况下都是温和，无攻击性，群居必定是守护某种东西，如果触碰到他们的宝物，那这样庞大数量的青鬼群起攻之可是十分难缠的。而且青鬼是依靠竹林生成的妖怪，只要是在竹林之中，他们就杀不死，也打不散。
　　云七虽然厉害，但是像在竹林中打青鬼这样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她也从来没做过，但是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让这么大一波青鬼聚集在一起。
　　两人走到寺庙前的空地，青鬼的妖气突然就散了。那意味着，青鬼要守护的东西，并不在寺庙之中，而是竹林之间。寺庙前的空地上很多掉落的竹叶，在大门前，站着一个人，身上穿着水宗的弟子服。
　　“方寒尘。”云七轻轻地叫他，那人果然转过身来。看到云七和南容鸢倒是惊讶，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向南容鸢行礼问好，“弟子拜见南容宗主。”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疲惫，但是却掩饰不住他全身的修仙之气，脱离凡尘的之意，难怪环环对他倾心。
　　云七走近他，越发能感受到他身体里的寒凉之意，不仅仅是与身俱来的气质，更是一种对人世间万事万物的不信任和不在意。
　　“你不怪那只银环蛇。”云七问他，语气十分的笃定。
　　“姑娘怎知我不怪她，我心中的十分记恨。”方寒尘眼中的一丝惊慌被云七捕捉到了，还有他看向南容鸢不信任的眼神。
　　“你不用害怕我会做什么，我本就不同意其它四大宗门的做法。不然我也不会带她来见你。”南容鸢走近云七，搂住她的肩膀，倒是莫名有一种宣示的意味。“她是妖族的人，是那只银环蛇的朋友。”
　　“如何证明？”方寒尘不信，其实也是正常。
　　云七看着方寒尘被林间的风吹乱的头发，这样一个人，被废了真是可惜。这样好的容貌，这样清冷的气质，还有那颗善良的心。“你可知纱鳞裙？”
　　“自然知道，蛇族的纱鳞裙只有用银环蛇可以做出，而且，只能用生前褪下的最后一次的蛇皮制作。”方寒尘觉得好笑，他的小银环并没有死，哪来的纱鳞裙。
　　“当今三界，只有一件纱鳞裙，便是老族长的蛇皮所做。你见过没有？”
　　“自然没有。”
　　“那我今天，让你看看。”说罢，云七覆手间，便已是身着纱鳞裙的模样。阳光落下，流光四溢。云七调皮的转了一个圈，衣服上似乎出现了银环蛇的花纹一般，一瞬间又消失不见。“你现在，信不信我？能不能说说，为什么要把环环献给你们宗主？”
　　方寒尘虽说性子冷清，但见到如此美人华服，也是晃了神。南容鸢看着方寒尘有些发痴的眼神，下一刻便将云七重新抱进怀中。“问你话呢！”
　　南容鸢的声音有些发怒，方寒尘这才收回目光，缓缓说道：“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才能将小银环救出来，我只能先说要将她献给宗主，不然宗主不会让我去打开罐子。我本想着打开罐子便将她立刻拿出来，这样她便可以逃跑了，谁知，她咬了我一口。”方寒尘有些懊恼，“但我知道她没有送毒，因为我没有任何中毒迹象，可是宗门···”
　　“我信你！”云七听到这样的说法，觉得这才是这样一位翩翩公子应该有的样子，“可是那只银环蛇，只听到了你要把他献给宗主，她特别生气，你想不想去跟她解释？”
　　方寒尘没有立刻作答，转头看了看寺庙，最终摇摇头，“不用了，我此生便在这里，与这些青鬼作伴，守着这寺庙。”
　　南容鸢和云七听到这样的答案，相互对视，原来，这就是青鬼要守护的东西。
　　“你可知，青鬼所护的是什么？”南容鸢问道。
　　可方寒尘只是摇头，像是不知道，又像是不敢说。
　　“那你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云七好奇，是什么能让青鬼守护。
　　“不知道。”方寒尘又是摇头。云七瘪了瘪嘴，望向南容鸢，眼中的狡黠倒是让南容鸢立刻明白了云七想干什么。
　　“那你想不想知道？”云七凑近方寒尘，方寒尘还没有与任何女子靠的这般近，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刚刚好跌进寺庙的大门中。云七和南容鸢也迅速的跟上，关上大门。
　　就在大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整个竹林间的青鬼几乎全数集中在了寺庙前，想要冲进来，但是又不敢冲进来。似乎对里面的东西，有所忌惮。
　　云七拍拍手，寺庙里面灰尘太重了。但是环顾四周，这哪里是寺庙，整个房间空空如也，仅仅有一尊小小的地仙像。云七觉得有趣，“哎，方寒尘，你们这地仙庙，就放这么小一座像？”
　　方寒尘爬起来，拍拍自己的衣服，似乎有些生气，不愿意理会云七。对着南容鸢倒又是一鞠躬，“寒尘并非自己踏入禁地，实在是这位姑娘所为，还烦请南容宗主日后要为寒尘证明。”
　　南容鸢看着云七，无奈一笑，点点头，算是答应了方寒尘。“我自会帮你证明。”
　　“青鬼群攻，仅凭我三人之力，无法招架。”方寒尘还是不回答云七的话，只是对着南容鸢说。
　　云七倒也是不在意，因为她发现这小小的地仙像里面，似乎有法器。可是，要怎么才能去出来呢？云七围着地仙像转了三圈，在各种角度上比划，思考怎么才能在不破坏法器的情况下，用万生怜将这座地仙像敲开。
　　南容鸢见云七拿着万生怜思考的苦恼，方才觉得，云七这般温柔美貌的表象之下，实在是过于男子气的想法和做为，这样大的反差，实在是可爱。南容鸢觉得可爱，可方寒尘只觉得害怕，万生怜这把妖剑他只在书里见过，一般的妖可是用不起这万生怜的，何况，这姑娘竟然能用妖气化为剑，这姑娘，必定是个有名头的妖怪。可还令他觉得奇怪的是，万生怜在千年前，可还是痴嗔常用的剑，如今怎么就跑到这姑娘手中。还是说，这姑娘就是···一有这样的想法，在宗门对痴嗔各种黑暗描写的影响下，方寒尘几乎是下意识地拔剑刺向云七。
　　当然，没有刺到云七，因为南容鸢帮她挨了这一剑。方寒尘这一剑下手不轻，生生地将南容鸢的腰腹刺穿，鲜血直流。云七看到南容鸢手臂上的伤，第一次觉得害怕。“容鸢哥哥，容鸢哥哥。”她害怕，一边喊着南容鸢，一边伸手想用妖法封住伤口，可是这血在云七的妖法下，就像是又开了一刀般，血流的更多。
　　“云七，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南容鸢伸手，想去摸云七的脸，可是手还没触碰到云七，便没有了意识。
　　“南容鸢、南容鸢！”云七喊他，他已经没有了回应，昏了过去。云七恶狠狠地抬头，看向方寒尘，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剑是排斥一切妖法的眛光。云七来不及想这样一把上古神剑怎么会在这样一个弃子手中，只知道，现在只能让方寒尘来施法救南容鸢。
　　方寒尘知道自己刺错了人，在云七凶狠的眼光中，又施仙法为南容鸢止血疗伤。幸好南容鸢是仙，所以眛光的伤害在方寒尘的法术下得到了很好的扼制。但现在，需要让南容鸢静养一会儿，等着仙法在他身体中运转，将伤口缝合。云七不想再与方寒尘多说，施法将他捆在墙角，又安放好南容鸢，这才有时间仔细去看刚刚那一把剑。
　　这把剑的打造实在是像极了眛光，但却又不是眛光，更像是一把仿制的剑，而功效，也和眛光相似。那这样一看，此剑便也没什么探查的意义。云七握着剑柄，眛光在她手中，顷刻便化作灰尘。剑尘的颜色，竟然是微微泛紫，真是有趣。
　　云七靠近地仙像，这座地仙像，看似修缮不过百年，其实已有千年以上的历史，看来里面的法器，也是千年前就放置的宝物了，不知道是什么？云七用万生怜比划，慢慢靠近地仙像，发现这地仙像内部的法器对万生怜的排斥十分严重，若是强行用万生怜劈开，法器就会和地仙像一起毁灭。
　　“你是妖，打不开的。这座地仙像，排斥妖力。”一旁奄奄一息的方寒尘突然开口，言语中似有一丝得意，他看着云七慢慢靠近自己，明白云七是想让自己打开地仙像，“我也不行，我的法力低微，不仅打不开，还会引发法器反噬。”
　　“你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
　　方寒尘当然知道里面是什么，这不就是他身处此地的目的吗。
　　“九钱。”
　　在云七的记忆里，九钱是一把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可怕的匕首。刃之九钱，噬心灭魂；灼以青冰，血凝骨生。九钱可以杀人、可以灭妖、可以逝仙，可是，如果用九钱将妖的手臂砍去，再在伤处用青冰冻住，燃烧青冰，伤口在半日的灼烧后，会在七日内，长出手臂的白骨，而应该附在白骨上的皮脂，需要许多年去慢慢生长。九钱这把匕首，其实不过五寸长，而且刀刃钝阻，无法作为一把可以一击致命的利器，但却是最好的惩罚工具。可是，九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说这是一个巧合，那我宁愿相信这一切是我现在正在做梦。虽说九钱对妖是悬在头顶的威胁，可是若是对仙，那又何尝不是一种震慑。世间之中，九钱可以唯一一把可以将仙者的仙骨剔除但又保留其仙力，与他人吸收后，便可增修为，升仙阶。如此厉害地神器，却被水宗放置在这。
　　云七心中明白，却又觉得可笑，如此一把神器，被青鬼守着。虽然说青鬼难缠，可若是集合一个宗门之力，其实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看来，水宗的宗主想得到这把神器，一人之力难挡，集合全宗之力又必定惹怒其他宗门，倒不如借着宗门大赛，拉蛇族入伙，蛇族必定不会看着老蛇们被剥蛇丹，选一强者参赛获胜是他们必须要做的。而后再以方寒尘为引子，就算云七不感兴趣方寒尘，水宗还会有其它法子，让蛇族这位大小姐来救方寒尘。妖潜入水宗禁地，欲盗取九钱，水宗宗门奋力抵抗，无奈对手实在强大，水宗宗门顺理成章拿到九钱，又不会被其他宗门记恨，这方法，果真还是巧妙。
　　“如果这地仙像排斥妖力，那你宗主可说了解决之法？”云七走近方寒尘，看着眼前的方寒尘慢慢地，随着仙法流失，显露出了本来了面貌。这人长相，并不比方寒尘差，反倒是多了几分妖邪的气息，“果然，你是假的。”
　　眼前的“方寒尘”也不怕，靠着墙躺着，嘴角还抽出了淡淡的笑容。“哼。你扶我起来，我能解开。”
　　云七当然不会直接扶他起来，还是要先封了他的仙力，再束了他的手脚。于是“方寒尘”便像是木乃伊一样被云七直愣愣地立在了地仙像旁。
　　“你把你的剑拿出来，让它悬在地仙像上面，注意，要刀刃向下。”当云七按这人所说摆好刀，“方寒尘”脖子一歪，万生怜的剑气瞬间将此人头颅割下，鲜血滴落在地仙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