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踏落花拾锦年》回眸如云

27、二十七

　　苏岩见薛静月一副很怀念的模样，只得遂了她的意愿，询问道：“白鸽住哪家酒店啊？今晚不走吧？”

　　“中天大酒店，明天早上回。你们呢？”

　　白鸽的问题触动两人之间微妙的情感，不由得对视一眼，苏岩开口道，“前两天在三毛温泉，今天刚退房，还没找住的地方，也是明天早上走。要不我们晚上也去中天吧？”这后一句却是向薛静月说的。

　　薛静月考虑了下，点点头，说：“好啊，白鸽，等下送你过去酒店，正好订两个房间。晚些时候回来，我们接着聊如何？”
　　“恩，那也只有这样了。”
　　饭饱茶足之后，苏岩起身去服务台结账。白鸽和薛静月先行到车上去等他。

　　苏岩载两位美女到中天，订了房间拿了钥匙，和薛静月一起把不多的行李搬到房间里，又记下了白鸽的房间号，才匆匆离去。

　　白鸽站在窗口看到两人共撑一把伞，在酒店门口的路旁拦了辆出租车朝商业街驶去。窗外雨点渐渐迅疾，打在玻璃窗上划出道道水流，模糊了视线。原本清晰渐行渐远的出租车轮廓消失了，只剩下发亮的红色尾灯，到最后连这一点红也消失在拐角。拉开窗子，扑面而来的只有潮湿冰冷的雨气，再寻不得半点车痕人迹。白鸽叹了气，关了窗子，拉上窗帘，转身进了浴室。

　　在送白鸽回去的车上，薛静月便接到了兰清请她到公司坐坐的电话。订了房间，和白鸽告别。苏岩却以下雨容易堵车为由，伴她在酒店门口的路旁拦了辆绿色的出租车向宋唐所在的大厦赶去。

　　到了宋唐，苏岩却只愿意在楼下大厅等她。无法，薛静月只好一个人上楼，谁知到了楼上，前台接待却说兰总刚才有事儿出去了，若是她来了，便在公司等他一会儿，或者留下酒店地址，稍后过去找她。

　　唐宋的前台和业务大厅是相连的，只以一道形象墙隔开。下雨天出行不便，似乎人都比较懒惰不愿在这雨丝氤氲的天气里跑出去拜访客户，大厅里人还是挺多的，前台小姐的声音又脆又亮，说出请薛静月在此等候兰清的时候，引得不少人侧目。后来薛静月才知道，除了事先越好的客户，很少见有年轻女子来找兰清，所以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找兰总的年轻女子长什么模样，所以才对她行了注目礼。当然，这也是后来熟悉之后和大家八卦的来的。

　　薛静月生平最讨厌的就是等，还偏偏让她等，而且还是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的人，更何况是在这多双眼睛的关照下等，薛静月自认做不来，留了电话和酒店房间号码下楼找苏岩去了。

　　似乎料到薛静月会很快下来，苏岩还是如刚进来一样坐在等待区的沙发上，连放在桌子上的报纸杂志都没有翻一下，而是在薛静月从电梯里出来的那一刻，站起来，迎了上去。薛静月很是惊讶：“怎么不坐着等我？”

　　苏岩道：“刚才你上去的时候，我想起来，来的路上好像看见兰师兄那辆骚包的大红色TOYOTA了。但电梯门已经关上了，所以，想着你也不会待很久，就不打算坐了。”

　　闻听此言，薛静月忍不住扶额：“呃，苏岩，就算兰总他那辆大红色TOYOTA很骚包，你也不用说出来吧？”

　　苏岩笑眯眯的引着她向大厦门口走去，“哈哈，顺口就说出来了，不是故意的。走啦，带你去一个地方。”

　　薛静月被他推着到了门口，这才发现先前自己来时乘坐的出租车还等在门口，见他们出来便缓缓驶过来，停在门廊下，等他们入座。

　　上了车，苏岩没有声言，只点头示意。司机便发动汽车，朝正北方驶去，想来他们是说好了。
　　车子正北走了大概五分钟便向西转上了铁塔桥，却在桥头停了下来。苏岩付了车资，牵着薛静月下了车站在桥边，待车过后的水花平息了,确定不会溅到路过人的裤腿上，才又握紧她的手从桥的一旁下了桥。

　　秋天的雨忽大忽小，忽东忽西，随风飘忽不定。
　　如果说她是无声的，却在无数个秋夜里奏响雨打芭蕉的句句递促短短断奏的淅沥之声，似满天飘零的雨丝在低低哭诉，似一双无力低垂的手拨弄淡然的惆怅，喧闹的雨声，声声入耳，却在心里留下一片静谧。
　　如果说她是有声的，总有无数伤感的、兴趣正浓的“共舸一夜听秋雨”。却总出现在静夜里为离家的人们平添几分哀思，作为最空虚落寞的存在，浅吟低唱之外悄然飘落，只湿了地皮，潮了发梢，再无踪迹。

　　薛静月被苏岩握了手，从桥的一旁走下来，一直走到河畔小道。这是一段临着龙庭东墙的护城河岸，八米多宽的护城护河一侧，窄窄的青石板砌就的堤岸在雨丝的浸润下变得光亮柔和，笔直而又婉转的伸展向远方。高巍耸立的深红色宫墙顶着金黄色的琉璃瓦默默立在秋风疏雨里，没有半点声息。
　　随风飘落的雨丝也悄无声息的抚上墙头，沾上红色宫墙，只在上面留下未乎甚微的微小湿痕便消失了踪迹。
　　走了不多远，薛静月便把手抽出来，拿了包里的伞，撑起来，和苏岩并排才在青润的石板路上晃晃悠悠的踱着步子。苏岩也不强迫她来和自己共撑一把伞，任由她去了。
　　风渐渐停了，细密的雨丝停下了飘忽，斜斜的织就一方雨幕在护城河上，碧绿的河水随着落入的雨丝荡漾出大大小小的圈圈，发出细微蚕食般的“沙沙”声。

　　河畔踏雨而来的两人，悠悠的听着雨声，高耸的宫墙下面不知名的黄色小花开的绚烂热烈，丝毫没有被凄雨侵染。抵不过他们的热烈喧闹，薛静月弯下腰，折一朵黄花，漫声道：“我醉欲眠君罢休，已教従事到青州。鬓霜饶我三千丈，诗律输君一百筹。
　　闻道郎君闭东阁，且容老子上南楼。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

　　“我倒是想起戴望舒的《雨巷》，这巍峨高耸的城墙，窄窄光滑的青石板路，秋雨漫无声，花黄肆意开。俨然江北的雨巷。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只是我比那戴望舒要幸运的多。”同薛静月一样，苏岩亦弯腰折了一朵黄花，擎在鼻前，轻轻转动，嫩黄色的花瓣在蓝色雨伞下光影流转，衬得伞下的人面若冠玉，眸如星辰。“我不用走尽雨巷，走过颓圮的篱墙便可伴着我的丁香姑娘；不若他，只能由的她消散了颜色，消散了芬芳，只落得她叹息般的目光丁香般的惆怅。”

　　薛静月淡然一笑，雨伞搁在肩头，手里转动着伞柄，水珠如流星般飞出去，混着雨丝落在护城河内，找不到半点痕迹。雨气氤氲，远处的房屋都笼在一层薄薄的雨雾下面，朦胧美好，让不禁人想起古龙的一本书的名字《剑花烟雨江南》，只是名字而已，无关内容。

　　原文：
《九日次韵王巩》
——宋·苏轼
我醉欲眠君罢休，已教従事到青州。
鬓霜饶我三千丈，诗律输君一百筹。
闻道郎君闭东阁，且容老子上南楼。
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