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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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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先生的那天,很冷,很糗。
也许是酒精作祟,我穿着一件里衣,套着件大衣,拎着酒瓶就敢在大马路上闲逛。
我走得一定不是很稳,甚至还摔了一跤,因为第二天我膝盖上有擦伤。
先生就是这样闯入我的生活的,因为太冷,我靠近冒热气的咖啡店,凌晨四点。
我开门的那刹那,先生正好背着画架要出来,一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油彩满身,脏兮兮的——画者。
我一见他就觉得甚是亲近,我想我们以前一定见过,上辈子或许相爱过,因为我鬼使神差地朝他笑了起来,他却突然皱着眉头,似是厌恶地盯了我一眼走开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时我挂着两条晶莹剔透的鼻涕。
我在咖啡店点了杯热咖啡,放在跟前,嗅着味道,咖啡香的热气全数进了我的鼻子,喉腔,五脏六腑……那天真冷啊,咖啡店的橱窗上全是雾气和水珠,路灯的光浅浅的映着,什么也看不清。
我大概是等到了咖啡不再冒热气,外边或许已经是天明了。酒气差不多也散了七八分,我于是起身离开。
咖啡店的前面是街心广场,先生就在那里摆摊——画画,我忍不住走上前去,在他的画架前站定。
“先生是中国人吧?”我嘴巴终是耐不住寂寞。
但先生仍仿佛没听见般,只专心他的画笔和油彩,我既盼着他记得我,又胆怯他记得我,因为夜晚我是那么不堪。
又是很长的一段安静,行人开始多了起来,我开始局促不安,我不该在白天这幅样子出现的,除了先生,别人一定当我是神经病,我于是想要离开。
许是先生记得我了,
“你鞋带开了。”这是先生与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突然不害怕了,甚至有点欣喜:“嗯,开啦。”
之后的每天,我都这个时间去街心那儿看先生画画,先生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我总是话很多,先生总是专心画画,听到我没声了,会嗯一声,算是回应我刚刚的滔滔不绝。
先生也帮行人作画,十克朗一张,我曾央求他也送我一张,他不肯,我腹诽了他好久。
我想着这么久了,或许是朋友了吧,就开始跟他讲林先生的故事。
……
我说他和林先生很像,一样话少,但是他会帮我系鞋带。
我从前总是记性很差,是因为有了林先生,我就记不下其他人了,但是他走了,我也就没那么健忘了。陪着画画的时间太久,我坐不住,脚边画圈边说到。
“我知道先生为什么来…谢谢你……”
先生的画笔终是停了下来。
“谢谢。”
可真是吝啬呢,一个字也不愿多说。
“丫头,别再喝酒了。”那天先生背着画架走的时候,说了这最后一句话。
我后来还是经常去找先生,我依旧话很多,先生却越来越沉默,竟是一句话也没有了。
一定是那天我又偷偷跑回去看了那副挂着鼻涕傻笑的女孩的画,惹他生气了。
那天雪很大,街角的地方吵吵闹闹的,红色蓝色的光晃人眼睛。再后来,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先生。
“你是谁。”
“已故之人的林太太。”
“你是谁?”
“已故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