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将心向明月》荀印木

3、二、真的重逢

　　有时候韩童童说她觉得丁晓初骨子里有一种冷漠感，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就是觉得你心里头有个空洞，谁都装不下。”韩童童是个文艺少女，总是喜欢说玄虚的话，但是却字字诛心。

　　“哎，你猜我今天看见谁了？”韩童童的消息冷不丁传过来。这时候已经大三开学，丁晓初因为每天要准备中秋晚会忙得不亦乐乎，也很久没跟韩童童联系。
　　“谁？”
　　“你猜呀，咱俩都认识。”韩童童故意卖起关子来。
　　“别废话，谁啊。”
　　“切，真没劲，赵执啦，他们乐队今天来我学校这边巡演。我晚上准备跟他们乐队一起去吃饭。”赵执从高中开始就沉迷于组乐队，虽然家里及其反对他学艺术，强迫他上了一个本省的商学院，但是他在大学也一直在搞乐队。现在也搞得有声有色，会去不同城市的酒吧演出。
　　“可以啊他，都能接商演啦，看来我们同学之间以后要出名人了。”丁晓初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着消息，一边在弄晚会用PPT。
　　“可以什么呀，都是自费的，哈哈反正他是富二代，不差钱。不跟你说了，我这边到酒吧了，晚上再聊。”这次传来的是一段语言，能听见韩童童那边气喘吁吁在赶路的样子。
　　“OK。”

　　赵执和高以路家里是世交，两个人从小玩到大，但是性格却截然不同。赵执家里开公司，算是家境优渥，但是学习成绩一直比较一般，性格也比较贪玩，父母算是为了他操碎了心。高以路则不同，父母在岭城有些权势，但是从小成绩优异，在学校也一直是老师表扬的对象，性格也相对沉稳，若不是因为和赵执家里的关系，他们算不上是一路人。
　　相比高以路，赵执算是个花花公子，光是高中时期就换过十几个女朋友，长相是典型北方人的高鼻深目，高大阳光型，理寸头，穿运动服，热爱打篮球。这样的长相性格，再加上富二代的身份加持，难免在学校里受关注。
　　要说和丁晓初的交集，无非是因为当年丁晓初和高以路一起的时候有时会和赵执他们一起聚会，或者去网吧打游戏。其实丁晓初对游戏一窍不通，也不感兴趣，要不是因为想趁机和高以路待在一起，她才不会去那种烟熏火燎的地方，那个时候岭城的网吧还不禁烟，丁晓初对味道很敏感，但是因为喜欢也忍了。
　　后来和高以路彻底不联系之后还是跟赵执发生过一个小插曲。当时和丁晓初关系蛮好的学校里的一个小太妹追过赵执，也暧昧过，但是后来渣渣聪彻底不理人家，闹得小姑娘找了十几个女生一起围堵过他，这当中就有丁晓初。就是在学校中午吃饭的食堂，小太妹当众给了赵执一个耳光，当时人来人往，经过口口相传，这件事算是闹得沸沸扬扬。赵执因为这件事十分丢脸，以至于在女生中的行情都受了影响，所以从此以后赵执看见丁晓初都绕着走，生怕再跟这群女生有什么关系。

　　中秋晚会进行得很顺利，丁晓初作为组织部的得力干事，得到了学校的表扬。大三的中秋节假期就这样开始了。因为正好赶在了周一，有了三天的假期，丁晓初想着正好去北京找韩童童玩。
　　“好呀，正好我想跟你说个事情呢，不过周末不行，我要去秦皇岛跟赵执的演出，给他拍照，我叫高以路接机吧。”
　　“什么？高以路？。。。好吧。“突然心跳不止，一瞬间丁晓初感觉一阵血液涌上头，感到一阵眩晕。这个名字，单是听到，都让人头晕目眩。”我算是走不出去了。“丁晓初突然感觉有些绝望。

　　这像是一个死循环，就像去年一样，又开始积极减肥，保养，开始选购衣服，积极打扮，像是勇赴战场一样时刻警惕着自己，致力于让高以路后悔去然后重燃激情对自己展开热烈的追求。这一直是丁晓初睡前小剧场的固定剧目，仿佛是坚定地相信就可以让自己确信这些事情可以成真一样。至少是这两年，这些一直都是支撑着丁晓初努力改头换面，积极向上的理由。
　　自己拿到了高以路的电话，也确信他又自己的电话号码。但是双方像是默默约定好的一样，双方互相没有试图联系过对方。
　　三天。
　　两天。
　　一天。

　　周六，这一天终于到来了。飞机下午两点准时抵达北京，飞行时间两个小时。从头到尾，丁晓初的心起起伏伏，想了太多，内心小电影甚至播放到他们修成正果。虽然自己知道这样真的很没有出息，但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她想见他时隔一年再见她彻底变化后的惊异，想到他眼里会闪出的光，想他对她当年的后悔，然后再破镜重圆的场景。
　　伴随着飞机停摆，走出机舱，走向出口，丁晓初的心已经到了嗓子眼，知道真正见到高以路的那一瞬间，内心的交响乐终于到达了高潮。
　　然后下一秒，戛然而止。

　　高以路清瘦的身形从小到大没有改变，刘海零散地撒在额头，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裤子，简简单单的打扮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干净。
　　丁晓初一眼便在人群中发现了他，他的面容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以致于在飞机上所有的白日梦瞬间真实起来。丁晓初装酷地撇了一下嘴角，向那个身影挥了一下手，眼神突然对到。丁晓初急忙撇开头，面无表情地向他走过去，那是不想让心上人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情感的伪装，因为那时的她认为，没有什么可以比我的自尊更重要。
　　“这就是你高中同学？”一个温柔的女声问向那个高瘦的身影。
　　丁晓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佳人相伴啊。
　　女孩子瘦瘦小小，五官精致小巧，和丁晓初则完全是不同类型。丁晓初的心情变得骤然沉重起来，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好久不见啊，你变化好大，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高以路笑着接过丁晓初的行李，声音如清泉一般，一丝一丝打在丁晓初心上。
　　“哈哈，好久不见啊，你倒是都没变。”丁晓初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一直在闪躲。
　　这时候，她注意到有一只小手轻轻拉了一下高以路的袖子。
　　“啊对了，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陈晨。”
　　“你好啊，久仰大名。”女孩子友好地伸出手来，带着点南方的口音，看来是来自江南温婉的女生。
　　丁晓初显得更加不自在。

　　后来丁晓初在电影院看一个白百何的狗血电影《分手合约》的时候，突然间旁若无人地大哭起来，全然因为那句台词。
　　“你知道心绞着痛是什么感觉吗？”
　　是的，自从和高以路分手，她突然明白什么叫做“心绞着痛”。
　　第一次发作是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其实因为高考的失利，丁晓初一直都是在一个低气压的氛围中度过，父亲每天都想要让她去复读，但是彼时的丁晓初倔强异常坚决不从，因此一直和家里人冷战中。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可能是多种因素的纠结，一天夜里丁晓初突然大哭着醒来，然后心口痛得不能自已。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原来小说里讲的“心抽抽”是这个感觉。
　　梦里的她再次和高以路分手，然后高以路决绝的背影。而后很多年，这种梦一直充斥在丁晓初的夜里，因为她再也没有无梦眠。

　　从机场去酒店的路上，丁晓初觉得实在是太尴尬，所以一直有一句没一句地和高以路搭话，因为如果遵从内心，她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讲。她总是这样表里不一，以至于别人总当她是没心没肺的傻大姐。高以路倒是冷静异常，与对待普通同学无异，然后他女朋友陈晨则十分乖巧地依靠在高以路肩上，或不时面带微笑看着他，又转头看看丁晓初的后脑勺。
　　“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高以路问向丁晓初，也是这是不可避免的交际形式。但是丁晓初什么都吃不下，心时不时抽搐以至于她只想扑倒在酒店的床上猛睡。是啊，她还没有成熟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再和他嘻嘻笑笑，因为每一次的对视都再一次提醒，高以路，他有女朋友了。
　　所以也顾不上什么大局，她觉得自己此刻只想逃，然后她以坐飞机太疲惫推脱了，到了酒店就迫不及待甩开这两个人奔向房间。

　　睡吧，睡吧，睡一觉就好了，这是最好的药。
　　但是并睡不好，梦里的高以路和新女友陈晨在她的梦境里紧密无间，恩爱异常，而她则是那个只能藏在角落里的人。
　　丁晓初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忍着疼痛看了下时间，不过夜里十一点，她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但是似乎并没有哪个更好。
　　这时韩童童的微信闯了过来：“你怎么样，不舒服吗？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到了我们中午一起吃饭，我有事情告诉你。”
　　短短两句话，丁晓初突然眼睛亮了起来，似乎看到什么，“不舒服吗”，对，韩童童怎么会知道她不舒服？看来是有人告诉她了。这时候她突然雀跃起来，像是破解了两个人的摩斯密码。
　　“他还在乎着我。”丁晓初十分确定地想。虽然高以路一条关心的信息都没有发，但是他辗转告诉了韩童童。“他一定是怕直接发给我女朋友不高兴，但是又想要关心我，所以告诉了韩童童。” 丁晓初越发地确定起来，然后开心得不禁笑起来。什么道德，什么伦理，这时她完全考虑不到，只有这种心情，像是在沙漠中开出花来，能让这个女孩的世界瞬间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