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猫着的猫妖被坑了》温故知芯

5、再遇

　　他一直在对她说话，说的话也很凌乱，有他今日里吃了什么东西，念的那一段经文，又有那里觉得困惑，然后又说他师父如何如何训诫他，让他不可生出魔心。
　　小沙弥说：“小狸儿，你说师父是不是傻了，我怎么可能会有魔心呢！”他说这话时，天真得让人一见会觉得世间真就如此的纯洁纯真，断不会有任何的龌龊与阴暗。
　　施狸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吃着下人给她拿过来的小鱼干，心里却一直在自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她穿过了界门，去到了另一个世界了？还是说，她无意之中，进入了某一个奇怪的梦境了？
　　施狸正恍恍惚惚时，似听到了一声魔音，那魔音声声厮决，痛苦地说着，“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她一个晃神，眼前的寺庙仙境瞬间化为乌有，所有的时光似乎又回到了黑暗之中。她依然是站在黑暗之中，只眼前再没有刚刚那个训训劝解她的黑影。
　　施狸又从袖袋中再取出一块点心，小口小口地吃着。这些点心，都是施惜小姐姐之前帮她准备了。
　　她表面淡定，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抽：喵喵，吓死猫主子我了，要是一个不小心，被这些梦寐给缠住了，可怎么办？
　　施狸继续往前走，每跨一步，她都能听得到一把似疯若狂的声音在呢喃着什么，偶而，她似乎听得到那声音在呼唤着：“小狸儿。”
　　“……”别叫了，我意志力没那么坚强！
　　不一会儿，她看到了黑暗之中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套月牙白的胡服，腰间束着一条玉色的腰带，背对着施狸，突兀地立于前方。这人身量极高，阵阵魔风之中，衣玦飘飘，竟有如玉树临风一般。只见他左手手腕上缠串着一串佛珠，珠穗飒飒飞扬。右手却执剑，剑身烫血，浓烈的血腥之味自剑身缓缓散开，带着一股叫施狸着迷的味道。
　　那是极致的怨气，是能够填补她的真气最好的滋补品。
　　魔剑？不对，这剑身除切烫上鲜血之外，本身却是光洁亮滑，丝豪没有任何的魔气存在。但附在剑身上的怨气又如此的真实厚实，好似它早就已经砍杀过万千鬼神，以至于杀身圆满，立地成魔了。
　　不过，吸引施狸的却不只是剑身上厚实的怨气，叫她意外又不安的是，持剑之人给她的感觉。这人已经完全魔化，一身可怖的魔气如魔神降临，气势气压如此之凌冽，早已经超出了施狸可以对付的境界。
　　妖之境界最高者不外乎妖神。然则妖神虽然厉害却很难跟真正的神仙正面对抗，很多时候，相遇到时为求生存机会，妖神还得拼尽全力逃脱方有一线的生机。但魔神不一样，魔神者，不仅仅能与上神正面一战，甚至于很多时候还可以反压制住对手。魔神成形由来说法不一，有说是人世间极致的怨、恨、悲与苦形成的，也有说神与妖若是不慎，也会受心魔诱惑，从而堕落成魔。不过，还有一种说法是，天地之间为了平衡而生成的魔。魔有魔道，魔道所主宰的便是黑暗，阴暗，罪恶，比之妖这种左右摇摆，不上不下上不得不台面的存在，那真是天差地别的，换句话说，魔，是坏得坦荡，恶得理所当然，更甚至者，邪得顶天立地。

　　眼前的这人，已经堕落成为魔神，却，身上还有让施狸感到意外的佛光，那一丝佛光又似黑暗之中的唯一光明点，正试图将他从魔道之中拉回去。
　　施狸停下脚步，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向前时，那人感觉到她的存在。他缓缓地侧过脸来。
　　只见那人脸上戴着一张金色的面具，看不到长相。面具之内的那一双眼睛却是红得吓人。此时，他正盯着她看，眼神之中，露出了丝丝的惊讶神色。
　　施狸想不起自己在那里见过这么一张面具，这么一个人，却，她想不起来，也完全不在意是不是见过，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那人却是在沉思，他早前才见过这个小姑娘，能让他一眼就记住的人并不多，但这个小姑娘却是其中一个，打从第一眼见到她时，除了惊讶她那一声纯正的真气之外，就是那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会，见她立于黑暗的魔气之中，更有一种“我认得她”的直觉。
　　他竟生出了一种诡异的心悦之感。
　　他转过身来，正想要迈步走向施狸这边时，突然黑暗之中杀气四起，只听得几声大呵：“李九洲，受死吧！”紧接着四下响起了快速的脚步声，再一看，只见黑暗之中，有四道人影正快速冲了过来，一接近，不由分说就出手，更叫施狸意外的是，这四人也不问原由，就直接将她列入了那个面具男人的一伙，也朝着她出手袭击过来。
　　施狸自然是不会束手就擒，出手反击，不想对方实力远远在她之上，才一对上，便能够感觉得到对方凌厉的杀气与叫人无法反抗的压迫力。
　　施狸被对方一掌劈中，一下子受到了重创，身子直向后方甩飞了过去。施狸忍住了胸中阵阵要涌冲出来的腥甜之味，心想着：莫不是我要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打斗之中陨亡了不成？
　　就在她快要摔倒在地时，身子却突然被人接住。
　　那人单手将她接住，再一个反转，搂着她的腰身，剑起，魔风四起，他冷笑一声，“就凭你们四个，也想杀我，作梦。”一声罢，只见剑光一闪，将黑暗浓稠的魔气劈开，一举击中了地四个人。四人应声倒下，瞬息之间，就没有了生机。
　　李九洲将施狸放了下来，一点儿都不避讳地盯着她看，在他的眼里，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小小的个子，清瘦的身量，稚气未脱，长相倒是美轮美奂，那怕是见惯了美人的他也觉得假以时日，这小姑娘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不过，她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在这魔气之中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他问施狸，“小家伙，你怎么进来这里的？”
　　施狸指着来时的路，没有多说什么。
　　李九洲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又问她，“你怎么不受魔气侵袭？”
　　……我倒是想问，为什么你一个已经堕落成魔的人，竟然还能保持着人的理智和思维？
　　“你，觉得我已经堕落成魔？”李九洲又看穿了她的想法。
　　施狸没有点头，也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他看。

　　李九洲突然觉得自己很好笑，他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耐心了，竟然对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小姑娘如此。也许，他真的是因为潜意识觉得自己认得她，所以，才会有这般的耐心吧。甚至于他还向她解释？
　　他突然觉得好笑，便是伸出手去摘掉了脸上戴着的金色面具。紧接着，他又将面具用力地朝前方甩了过去。等那面具应声掉到地上时，霎那之间，弥漫在后院之中的所有魔气竟似被封印了一般，魔物们扭曲，挣扎，嘶吼，却不得不快速地退切，直到最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大雨顷刻落了下来，打落在后院的每一个角落里，也将他们两个淋了个透。
　　施狸却不在意，她愣住了，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封印了一处漏洞而已，有何奇怪的？”
　　“……”？？？
　　猫妖突然有一种世界变化太快，她跟不上的感觉。
　　不过，猫妖对于这样的变化却是很快就接受了，毕竟，她就是妖，而且还是一个连本体都失去了的妖都可以存在，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能够与魔溶为一体的人存在。
　　她看向李九洲，发现这人长得真的好，剑眉如画，星眼睐光，似幽幽深夜高空中的点点璀璨，说书的老先生有一回说到书中美男儿时，用了一句：人材出众，风流旖旎，说是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苞堆雪。那时节，施狸没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这会，她竟然如被打通了思绪一般，明白了，所谓的美男子，不过如此。
　　当真当得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可惜，这人，是大奸大恶，别的不说，光是缠绕在他身上的霸气与戾气，就足以证明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更何况，这人还气势如虹，与他那美而风流的长相，实在是太过于不同了。
　　他虽然算不得真正的气运之子，也不是施狸所喜欢的普通人类。所以，猫妖很自觉地第二次选择了规避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