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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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粥里的气泡“咕噜咕噜”往外冒着，显然已将药材吸收到了极致，苏浅夸自己来得真是时候。
但也不能让小孩一个人待太久，苏浅盛了粥，用自身偏冷的灵力护着，好让它快些降下温来，又端着往房子里去了。
瞧见那小孩还端正躺在床上，她踏进房门时却不再有视线投来，死盯着的对象从她变成了房梁。
苏浅突然没来由地担心小孩是不是烧坏了脑子，毕竟刚把人救出来时，身上的温度着实吓人，她花了一晚上给小孩敷着她的灵力护养，才勉强回到正常人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苏浅担心地探了探小孩的额头，果然还在烧着，便又起身去取来冷水。
慕时夜余光看着苏浅忙碌不停的身影，其实她进来时她是知道的，伸手过来时她是想避开的。慕时夜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是她承受不住天道威压昏迷过去的梦，她一面想忽视一切快些清醒过来，一面又忍不住寻找这一切是真实的可能性。
吉村的事已经发生并且无法挽回，但她醒来时却不在那昏黑潮湿，四处散着毒腐之气的暗洞里，难道她没有被殷杨带回来么？可是之前门外下令之人的声音，又却是殷杨无误……
取水的人回来，熟练拧干布帕，小心叠放在慕时夜额上。
微凉的触感将慕时夜思绪拉回，她眼波微闪，心中念及少女第一次进来时把武器放在窗台上的动作，还是看向对方，开口道：“这里是……”
甫一开口，慕时夜便不敢置信这是自己的声音。虽因时久未进水带上些嘶哑，但底音确是能清楚听出来的稚嫩，难道之前跌下床时觉得被褥有些过大竟不是自己的错觉。
我……真的重新来过了吗？
“这里是青禾涧，云麓崖的青禾涧，我是谷主苏无音的大弟子苏浅。”苏浅斟酌了一会，“吉村……只救出了你，抱歉。谷主不在，由我照拂你，你大可安心在此处休养，等身体好了再决定去留。”
青禾涧……云麓崖中武力最弱的一派，自己攻上山时，也未曾遇到过青禾涧的弟子阻拦，他们似乎只照顾伤患，负责后勤之事。
慕时夜对吉村没有多少感情，所以并未太过在意，只是苏浅明面上暗地里都对她带着歉意，慕时夜觉得，自己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就算天道拒绝了她，让她重来一次，她的目的也不会改变。
杀了殷杨——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见小孩没有回话，苏浅也不着急，将温了的药粥端来，“可以自己吃吗？”
看见苏浅勺粥想要喂自己的动作，慕时夜也不顾自己还有没有力气，硬是把身体支了起来，“我......咳，我自己来。”
苏浅又悄悄抿起了嘴角。
看着小孩不紧不慢地喝完药粥，眉头却没动过一下，苏浅还是把准备好的糖水端了过来。
为了保证药效，虽然苏浅已经尽量找其它不冲突的食材冲淡苦味，可她尝过，确实还是会让这个年纪的小孩闹着讨糖吃的苦。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这碗药汤的味道对她来说不过是在白水里加了点东西的程度，但慕时夜却突然间觉得有些恍惚。
前一世的今天，自己在殷杨的暗洞里醒来，给她的是无尽折磨的开始，殷杨在她体内种下私养的母蛊，用她的身体来试一种又一种蛊毒，母蛊生下的子蛊噬咬着她的经脉，这便是她成为修魔者的开始。
而现在，是一碗糖水端在她面前，还有少女略带担忧地看着自己。
“……谢谢。”
小孩乖巧的样子让苏浅又心软了一分。她昨日将小孩带回来洗净脸庞时，就觉得小孩是不会胡闹的性子，第一次看见她睁眼时的样子，便觉得这人长大后也定是个烟眉秋目的清冷美人，只是之前她小懊恼的神情，更让人觉得她像一个小大人，透着些许可爱，又平白让苏浅觉得心疼。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苏浅有些想叫着她的名字再摸摸她的脑袋，告诉她，你可以安心地做一个小孩子。
名字？
慕时夜可没有把本名直接说出口的打算。
天道对她降下威压时，她能感觉到除了她还有很多人也受到了影响，既然威压不是单独对她一个人的，那时光回溯呢？当时在云麓崖上的人，是不是只有她回到了过去？
前世殷杨带来吉村的都是万赨窟弟子，他烧村的行为在自己人左一言右一句之下竟成了顾全大局之举。今世自己虽被苏浅救下，殷杨做事的结论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是苏浅的话语权太弱，还是殷杨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慕时夜看着手里空了的碗，云麓崖派中人的名字，她倒是听过不少。殷杨每次来暗洞给她试毒时，总会一边阴恻地笑着，一边用险毒的话咒骂派中他看不顺眼的人。闭关的宇文成他骂过，代位的伯秋他骂过，云游的苏无音他骂过，连他自己的大弟子曲筝都骂过，好像只要是在云麓崖稍有职位的人，都没一个他看顺眼的。
只有苏浅，慕时夜从未在殷杨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苏浅究竟是敌是友？她现在的修为，不允许她冒任何风险。
但是……慕时夜用舌尖舐着嘴里残留的甜味，苏浅在对她提出要求时，总会用“可不可以”来询问她的意见，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关切又平等的对话了。
如果苏浅是她这一世的变数，那她便赌一把吧。
“时夜。”慕时夜对上苏浅的双眼，想从中看出一丝动摇，可面前的人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发旋，接过她手中的空碗：“那小时夜先休息一会，我收拾好了再回来陪你。”
苏浅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慕时夜才收回视线，自己这是赌对了么？
“......”苏浅将碗勺放入水槽里，盯着流水“哗哗”冲刷着盘面，却迟迟没有施下净诀。
“呼——”苏浅仰头吐出一口气，时夜看着她的眼睛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她差点就没直接把她当成那要攻上云麓崖之人，不应当不应当，小时夜看向她的眼神多清澈多真挚啊，人家只是个炼气期的小孩子而已！
况且，再怎么说，疑似大反派的天下第一人慕时夜，如果重生了，也不会蠢到，用这么明显会暴露自己的名字吧......？
就算她是，现在也只是个根正苗红的修真者，只要想办法把时夜留在青禾涧给自己照顾，苏浅不信好好的一个人还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变成修魔者。
打好小算盘，苏浅回到屋中，小孩又在发呆，兴许是觉得无聊了。
苏浅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木门便被人“哐哐哐”敲响。
“苏浅！你有本事藏女人，你有本事开门啊！开门开门开门……”
苏浅拂面，青菏这小丫头，还是这么随性。
“别敲了别敲了，敲坏了又不赔！”苏浅没好气地拉开门，瞪了一眼屋外的幼小女童。
那女娃只到苏浅半腰，看上去比慕时夜还要小几分，束着一头墨绿长发，头顶一撮发梢高高翘起，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摇晃着。
“你变了苏浅，居然两天没去照顾花圃了，两天！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说吧，你是不是沉迷美人乡……让我看看！”青菏趁苏浅不注意，一个猫身钻进屋里，三两步就跑到床前，把慕时夜吓了一跳。
“什么呀，不也是个小孩子吗！虽然底子是很不错……”青菏朝苏浅做了个鬼脸，“我还以为真有什么倾城美貌让你乐不思蜀了呢！”
“……”就不应该每次下山听书都带着这小妮子，瞧瞧，都学的什么话。
“你别闹了，时夜今天刚醒，我一直在照顾她，抽不得空去花圃。”
青菏嘟嘴：“中个毒也要躺两天？小孩子就是娇气。”
“是奇毒，还需时间慢慢调制解药。”苏浅捏捏眉心，“当时还有许多未见过的蛊虫，若能捕一些回来研究，想必现在已经有眉目了，只可惜被殷杨一把火烧光了。”
“又是殷杨！”青菏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上下扇风，仿佛见到了什么臭不可闻的东西一样。
“好了，别打扰时夜休息。花圃都浇过水了？”苏浅拎着青菏的后领，把她往门口拽。
“？？”逐客令来得也太快了吧！“一夕之间我青菏居然从青禾涧的天灵地宝变成了浇水童？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
“再贫把你埋土里。”
“对不起！祝您吃好喝好歇好！！”青菏脚底抹油，用比进来时还快的速度消失了。
终于送走这位小祖宗，苏浅和慕时夜解释道：“青菏是青禾涧一株能化形的灵草，心智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未免闹腾了些。”
慕时夜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她垂下眼，仿佛又回到发呆的状态。
能化形的灵草……慕时夜知道，青菏称自己是天灵地宝并非随口说说。草木石虫，皆需凝蓄一定的灵气，再等候一个机遇，方可生出灵智，有了灵智，便会自己择主，也会造出一方灵地，润泽同类。
换句话说，青菏相当于青禾涧所有灵草类的“族长”，但不像是认主苏浅，或许是苏无音，却也认同了苏浅，替她照看谷内的药草。
苏浅，不简单啊。
作者有话说第2章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