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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   仿若行走在望不见尽头的长巷里。

      夜风猎猎,圆月高悬,她步履匆匆疾行,却不慎踩到裙摆跌倒在地。
      眼前景象忽地改变。

      幽暗长巷逐渐铺陈为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两侧是次第亮起的灯笼,朱漆门,琉璃瓦,巍峨宫殿伫立在正中央,甬道之上是绵延的长阶。

      风声裹挟着杀伐声传入耳畔,有人立于朱漆门前,身姿挺拔,手中握着一把刀,刀柄上花纹繁复,正中央刻着“赤焰”二字。

      他一袭黑袍,孤月落在他身上,不断有士兵挥着刀朝他杀去,而他独身往前走,手起刀落,未有人来得及发出惨叫声,脑袋便已落地,一颗颗脑袋似蹴鞠滚来滚去,鲜血染红了鹅卵石,亦将天上孤月蒙一层血色。

      他一步杀数人,脚下是鲜血染成的长路,宛若从地狱九重塔中走出的修罗。
      可寡不敌众,身后箭矢如同疾雨一般射来。

      待他立于长阶之上,身上已被砍百余刀,身中百余箭,如墨的青丝散开,他撑着那柄刀站得笔直,不知从哪拎出一位身穿龙袍之人,咬牙切齿地问:“谁准你,欺负她?”

      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似是悲雁泣血的哀鸣声。

      在一派叫喊声中,那颗脑袋顷刻间落地,长刀上热血滚滚流下,露出了锋利的刃。
      而那人僵硬又笔直的身体往后转,露出了张极好看的脸。

      不知何时,云雀脸上已泪水肆虐,两人隔着尸山血海相望。
      她戚绝地喊:“赵时韫!”

      刚刚杀过人的赵时韫擦了擦带血的泪眼,嘴角勾起,笑了,轻声应,“哎。”

      话音刚落,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吐出,而他高大的身躯也缓缓倒地。
      云雀拎起裙摆朝他狂奔而去,“赵时韫!”

      ***

      “砰!”
      重重的开门声让蜷缩在地上的姑娘缩了缩脖子,两行清泪沿着鸦羽般的睫毛落下来。

      “喂,醒醒。”梳着双螺髻的丫鬟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随后皱眉道:“似乎是魇着了。”
      “打醒便是。”另一个丫鬟跋扈道:“又不是什么贵重人物,勾栏院里的姐儿,两个巴掌肯定醒了,若是你嫌手疼,我来。”

      “别……”

      话音未落,地上的姑娘猛地坐起来,浑身都在颤。

      “既然醒来了,便吃饭吧。”丫鬟松了口气,温声道。

      云雀木讷地转过脸,她刚从梦魇中醒来,一时还未分清当下处境。

      只听得那道跋扈声音道:“得了,少跟我们卖可怜,一脸狐媚子相,咱们爷可不吃你这一套,还是省省力气,你害死了烈风,就等着陪葬吧。”

      “雪芽,你别说了。”霜枝站起来拽着口无遮拦的雪芽,匆匆离开了房间。
      依稀还能听到她们的交谈。

      “你拽我作甚?不过是个妓,往后还能成为皇子妃不成?咱们爷可不喜欢她那副媚样儿。”
      “你又不是爷,哪有男人不爱漂亮女子的。”
      “她可是勾栏院出来的!”
      “咱们院子里的这位,又何尝不是那地方出来的?”
      “……”

      七月流火,嘉陵的雨连绵不绝,远山上都染了雾色。
      外间又下起雨,她们的说话声跟雨声交杂在一起,逐渐听不真切。

      云雀缩在黯淡无光的柴房里,只能借着朦胧月光看清地上的饭菜,一个馒头,一碗冷稀饭,配了一小碟咸菜。

      她没有胃口,缩在角落里没有动,脑袋抵在膝盖上借以驱寒。

      她做了个噩梦。

      梦里是一望无尽的长阶,有人立于长阶之上应她的话。
      而那人竟是定南王——赵时韫。

      这梦做得太过离奇,但却真实地让云雀吓到了。

      温热的鲜血,锋利的刀刃都不似作假,可最令她揪心的却是定南王身上的伤,她清晰地记得梦境最后,她跑去赵时韫身边,颤抖的手抚向他后背的箭矢,哭着问:“赵时韫,你疼不疼啊?”

      而他笑着说:“不疼。”
      他还说:“别哭。往后没人欺负你了。”

      随后梦醒了,她脸上全是泪,像是真正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似的。

      但她并不认识赵时韫。
      也不对,应当是认识的,准确地来说,满嘉陵没人不认识定南王赵时韫。

      相传他十四岁拎一杆红缨枪站在宣武门前,请求带兵征战南蛮。
      仅用两年,他降服南蛮,南蛮送来了宝马、香车、珠宝和美人,而他也被封为定南王。

      那一年,云雀十岁,站在百花坊二楼看他骑着高头大马,穿过十里长街,光风霁月,同日月争辉,天下无双。

      之后再见便是前段时日,他因通敌卖国,害得十三万将士惨死幽冥谷,皇上一杯毒酒赐了死罪,又因前往北狄和亲的明馨公主是他亲姨母,刚好诞下子嗣,北狄使臣前来进贡贺喜,顾忌到两国邦交,皇上只废了他一双腿,又笞其一百鞭刑,贬为庶人。

      那日大雨瓢泼,他被搁置在板车上,铺了一层草席,整个人奄奄一息,鲜血混着雨水流过十里长街,之后便落脚在了梧桐巷一座废弃屋子内。

      这便是全部的交际。
      云雀识得他,可他是一定不认识云雀的,又怎会说出往后无人再欺负你的话?

      不是云雀妄自菲薄,是云雀本就地位低下,连个下等丫鬟都不如。
      她家里穷,五岁便被卖进青楼百花坊,此后便一直在百花坊内长大,因长得好,识时务,会哄花娘开心,便得了花娘几分照拂,因尚未及笄便还没接客。

      明日便是她及笄日了。

      若是顺利,她的初夜会被拍出高价,而后便和百花坊众多姐妹一样,变成人前卖笑人后哭的妓子,男人拿她们寻欢作乐,女人见她们避之不及,生怕沾惹了晦气。

      可今儿早上,芸娘来找她,说她明日及笄定会很忙,所以想今日带她上街买及笄礼,顺带帮她看看还需要采买些什么,刚好她想去买些饴糖给百花坊新来的小妹妹们。

      她还怕这张脸太惹眼,所以戴上了帷帽同芸娘上街,不料遇上三皇子的马受了惊,而她刚好为了拣自己的荷包蹲在路中央。

      马蹄即将踏过她的身躯,在千钧一发之际,三皇子从天而降落在马上,勒住了马的缰绳,顺势勒死了那匹马。

      她吓得魂都要飞了,可三皇子宽慰她无事,甚至给了她二十两银子。
      在三皇子走后,百姓议论纷纷。

      “早知道能得二十两,我便躺在路上了。”
      “三皇子真是宅心仁厚啊,竟然勒死了他最爱的马。”
      “这马可是郑国公送的啊,据说能日行千里。”
      “……”

      云雀也信了三皇子是宅心仁厚之人,可傍晚时分有人进了百花坊,出高价把她赎出来,随后便将她扔在了柴房里。

      她起先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被关进来后连口水都没给喝,她硬着头皮喊人来要了碗水,来得便是刚才那个嚣张跋扈的丫鬟,她一口一个窑姐儿,狐媚子相,皇子妃。

      云雀便缩着身子问:“是三皇子吗?”
      那丫鬟白了她一眼,想说些什么又噤了声。

      至此,云雀算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苦命人苦命人,若是事事顺遂必称不上是苦命人。

      不过她竟在绝望之时梦见定南王来救她?
      当真是痴人说梦。

      那位传闻中吃人肉,饮人血,杀女子练邪功的修罗,如今连自保都成问题。

      云雀身子底弱,幼时一场大病去了半条命,后来畏寒得厉害,从百花坊里出来得着急,她穿了件襦裙,外衫轻薄,无法御寒,此刻秋雨绵延,秋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冻得她瑟瑟发抖。

      她开始想念百花坊。
      即便那是个风尘之地,可那里的姐姐们都待她极好,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喊上她,花娘怜她体弱,将最好的房间给了她,还从人牙子手里花一两银子买个丫鬟供她使唤。

      在百花坊里,她学得也都是琴棋书画之艺,从未受过什么委屈。
      正想着,门被推开来,雪芽站在门口抱臂道:“起来吧,爷喊你过去。”

      云雀心底惴惴不安,亦步亦趋地跟着雪芽往前院走,脚步匆忙,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竟不小心摔了个趔趄。

      雪芽不耐烦地看她一眼,“没用的东西。”

      云雀咬咬下唇,忍着脚腕钻心似地疼继续往前走,最后停在灯火如昼的屋门口,雪芽欠了欠身,声音瞬间软和下来,“爷,人带来了。”

      “进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也印实了云雀的猜测。
      正是白日里在街上笑得如沐春风的三皇子。

      她颤颤巍巍地进屋,三皇子赵明轩端坐于上方,两侧站着四个小厮。

      “开始吧。”赵明轩淡声道。

      云雀不知是何意,但片刻后听到了女子的呻口今娇丨喘声,带着凄厉的哭声,间歇地说着:“疼……求求您……”

      细碎的呜咽声传来,云雀倏地瞪大了眼睛,“芸娘!”

      正当她发疯似地要扑过去时,三皇子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声音阴冷:“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奴不该……不该……”云雀哆嗦着嘴皮子,话都说不完整,眼泪落在赵明轩手背上,可他嫌恶地看了一眼,随后手一甩,云雀便被摔在地上,感觉五脏六腑都要摔裂了。

      “竟敢害死本宫的疾风。”赵明轩厌恶地擦了擦手,“这就是下场。”

      屏风后声音停止,赤衤果着身体的芸娘被抬出来,身上满是血,已奄奄一息。

      赵明轩朝小厮使了个眼色,“赏给你们了。”

      小厮们顿时上前来扒云雀的衣服,云雀慌得手足无措,眼泪不断滑过脸侧,哭红了眼。

      她匍匐着爬,每爬一步受了伤的脚都钻心似地疼,她的力气敌不过这些小厮,外衫很快被褪了下来。

      若是这样,还不如去死。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的牙齿已经咬在舌尖上。

      外边忽然传来禀报声:“爷,那位毒发了。”
      “是吗?”赵明轩用白帕细心地擦拭着手指,随后懒洋洋地瞟了眼地上的女人,“停。”

      小厮们一脸懵,但主子让停他们便停了。

      随后赵明轩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却还是问外头:“怎么提前毒发了?”
      “姜贵妃在他的吃食里下了合欢散。”

      赵明轩手撑着下巴,笑得如同一条花蛇,“我这正好有个人,给赵时韫送过去,好解他的合欢散,不过……”
      他顿了顿,“合欢散和春日醉应当是最合适的。”

      合欢散配上春日醉,以赵时韫和这小娘皮的身子,大抵得做到精疲力竭而亡。
      赵时韫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可别说他这个做哥哥的让他不得好死。

      云雀的意识逐渐涣散,只感觉有人掐着她的下巴灌了两碗药入肚。
      好苦啊。

      这便走上轮回路了么?
      她想吃颗饴糖。

  • 作者有话要说:  赵时韫武力值Max,前期脾气非常暴躁,就是那种“挺好看一个人,但偏偏长了张嘴”“有时我恨你长了张嘴”的狗男人,后期忠犬,死忠。
    云雀是病弱娇美人,在青楼都能当团宠的女人,当然到哪里都是团宠。
    三皇子:我不爱美人,我只爱我的马。
    一些排雷写出来:
    1V1/双C/男主除女主外没碰过女人,女主亦是(这问题别问了,男主要碰别的女人,我直接送他去司礼监。);
    朝代官制架空,不参考历史上任何朝代,所以勿考古(我要是能研究的那么详细,我已经去读历史学研究生了,还写什么文呢。);
    男女主人设不完美,女主偶尔是哭包,男主脾气爆,但总归是个甜文,所有剧情为感情服务;
    开篇的梦也就是个梦,不涉及任何奇幻玄幻重生内容,所以这是个古言本土文;
    江湖朝堂大乱炖,但以朝堂为主;
    作者是个土狗,写古言完全自割腿肉,所以土狗情节较多,别问,问就是人菜瘾大;
    按照我过往经验来说,如此排雷也不太管用。
    所以,在阅读过程中,各位想骂男主骂男主,想骂女主骂女主,想骂配角就骂配角,不要憋着,唯独一条,不要骂作者本人。
    接受所有对故事的负面丨评价,包括写得烂、故事情节差、人物塑造能力差等,但不能人参攻击作者本人。如果你还是觉得想攻击,那你就攻击吧。
    (我也拦不住,但我希望你给自己积点德啊。)
    (缺德的人是会穿书的!)
    以上,over。
    祝各位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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