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灭》燕清幽

3、缘起

　　回到宫里，月秋仍在外间的小塌上熟睡着，似是没有发现她离开过。清嘉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床上，打坐冥想到后半夜才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月秋兴奋地跑进来，“殿下，您看这是什么？”

　　只见她手里提着一个金色的笼子，一只白色的猫正蜷缩在里面。

　　清嘉在看到这只猫的时候恍惚想起来她曾经也养过一只猫。

　　有一次她在后山修炼的时候，发现一只小猫躲在树干上瑟瑟发抖，清嘉见它可怜，便把它带回了知比山，养了大概一个多月。

　　但是她没有和卫承恪说这件事，因为她自小以阿兄为榜样，卫承恪对她要求也很严格，她不好意思和他说她养了一只猫，怕卫承恪觉得她玩物丧志。

　　不过猫本来就是一种很活泼的生灵，卫承恪又经常去清嘉那儿，久而久之自然就发现了，不过也没说什么，清嘉当他默许了，还松了一口气，结果有天她和门下的一个小师妹聊天，小师妹提起了卫承恪，说大师兄近几日怎么敏症又犯了，这山上也没有猫啊。清嘉心里一惊，忙问清楚来龙去脉，清嘉这才知道自己阿兄自小就对猫毛过敏。

　　清嘉听说这事后心里颇为愧疚，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去后就流着泪把猫抱下山送人了，她那时候还是小姑娘，不懂得掩饰情绪，卫承恪又作为她的亲近之人，自然就发现了她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后来有一次卫承恪带领新弟子去霍山历练，给清嘉带回来一只幼年朏朏。朏朏外形似猫，却不是真的猫，而是一种上古神兽，清嘉为它取名玉墨，因为这只朏朏全身毛发莹白如玉，只有耳朵尖带一点墨色，很是可爱。

　　想到玉墨，她心里又对仙门众人生出几分思念，虽然这儿有阿兄，但她更喜欢大家在一起的日子。

　　回过神，见月秋还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虽然她已经猜出是哪儿来的了，但还是说道：“哪里来的这么可爱的狸奴，快拿过来让我瞧瞧。”

　　月秋笑嘻嘻地道：“是陛下让苏公公送来给您解闷的。”说着就把笼子放在了她的床榻边上，打开笼子，将猫小心翼翼地抱了出来，递给清嘉。

　　清嘉熟练地给猫顺了顺毛，一直懒洋洋的小猫这才抬起头矜贵地看了她一眼。

　　“殿下您可真厉害，这猫据说平时从不正眼看人的，您就这么一摸，它就看您了。”月秋惊奇道。

　　清嘉笑了笑，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她的夸赞，那是，她可是有十多年撸猫技巧的，朏朏应该也算猫吧？清嘉不确定地想道。

　　和猫玩了一会儿，清嘉还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团团后，便打算去找她阿兄道谢，于是将猫给外殿的一个小宫女照顾着，毕竟她还不知道今世的阿兄是否还对猫毛过敏，总要小心着。

　　在被月秋哄劝着用了一些早膳后，主仆两个就往卫承恪住的宫殿去了。

　　走到半路，月秋却说自己肚子疼，清嘉只好让她回去休息，随便找了一个小宫女，让她带自己过去。

　　清嘉在小宫女的带领下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却突然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往某处走去，清嘉皱了皱眉，这不是刚刚说肚子疼的月秋吗，怎么在这儿。清嘉让小宫女等在原地，而自己则是朝着月秋离开的地方跟了过去。

　　月秋左拐右拐竟进了一处废弃的宫殿，清嘉心中越发疑惑，正当她要走上前去的时候，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也出现了，并闪进了宫殿里。

　　清嘉看到这个人，脸色冷了冷，又想到先进去的月秋，眉间闪过几分思索，她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回去找到小宫女去了卫承恪所在的建章宫。

　　卫承恪见到她的到来，自然是万分惊喜，连连让苏元安准备妹妹爱喝的果茶和一些点心零嘴。“你个小没良心的，总算舍得来看我了，看来今天送的礼物没送错。”卫承恪笑骂道。

　　清嘉红了红脸，虽然知道阿兄并不是在说她，但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是嘉嘉不好，我以后定日日都来陪伴阿兄，只要阿兄不嫌我就好。”

　　卫承恪失笑，“怎么还学会倒打一耙了，我几时嫌过你，倒是你……哼！”他甩了甩袖子，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清嘉不解地看着他，“我怎么了，阿兄怎么不说了？”

　　“还怎么，还不是姓越那个臭小子。”他话语里充斥着诸多不满。

　　清嘉听到是小魔头的事，嘴一撇，也丧失了几分兴趣，不过既然是从阿兄嘴里说出来的，她还是顺势问道：“他怎么了？”

　　卫承恪看了妹妹几眼她的神色，却没有从上面找到半分担忧，嘴角虽然微微笑着，眼神里却有几分不耐烦。卫承恪心下一惊，妹妹还真和那小子闹掰了呀，他忍住高兴的心情，假装遗憾道：“唉，他现在情况很不好。”中书侍郎那个老顽固整日下朝就跑到他御书房里来跟他哭诉，要不是看在他是三朝元老的份上，他早就禁止他进入御书房了。

　　清嘉听了这话眉眼依旧淡淡的，不过这时候她倒想起来她在路上看到的事，便道：“他的事我待会儿再和你说。阿兄，月秋入宫几年了？”

　　卫承恪听到她的问话愣了愣，“月秋不是三年前你从宫外带回来的吗，你当时回来跟我说路过牙行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子很合眼缘，就把她带回来了，就是月秋。我后来去查过并没有发现月秋有什么问题，就让你留下了。”

　　三年前那个自然不是她，阿兄没发现月秋的问题，但今天她亲眼看到那两人私会，又不会有错。见在卫承恪这儿问不出什么来了，她就打算私下去查查，毕竟她也不确定他们是什么关系，万一冤枉了人可就不好了。

　　“阿兄，你今日送我的那只猫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猫，我很喜欢，谢谢阿兄。”清嘉对着卫承恪甜甜笑道，看得他心里一软，摸了摸清嘉的头，“当然了，我可是选了最漂亮的那只来送你，就知道你会喜欢，也不枉费阿兄这一番心思。”

　　“阿兄，我昨日看了一本志怪小说，里面的男主人公竟碰到猫就会全身起红疹子，可惜了，猫这么可爱的动物，他却没机会养一只。”清嘉扯着卫承恪的袖子，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这病倒是好生奇怪，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说完他又紧张地看着清嘉，“嘉嘉，那猫对你没有影响吧？”

　　清嘉笑道，“我自然没事，阿兄你别担心。”想不到凡人阿兄居然没有猫毛过敏的毛病，清嘉不由得为他感到几分开心。

　　卫承恪拍了拍她的肩，正要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传来苏元安的声音，“越大人您真的不能进去，陛下和公主有要事在商谈呢。”回应他的是一个声音微微衰老却不失正气的声音，“我正是知道公主在这儿，我才来面见陛下，让他给我做主。”苏元安都快哭了，“使不得啊使不得，要不您还是下次再来吧……”

　　“这帮家伙，当我聋了不成，苏元安，给我滚进来！”卫承恪被他们搅得没了说话的兴致，不等他们再说，大声冲外面喊道。

　　苏元安听到声音，赶忙推门进来，一进来就跪到了地上，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此刻老头面色有几分不好看，他撩袍跪在了苏元安旁边，嘴里高喊道，“恳请陛下为我孙儿做主！”

　　卫承恪拧了拧眉，“行了，别跟我来这套，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正好今天公主在这儿，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我可告诉你，不管公主决定是什么，你心里有气也给我憋着，要是吓坏了公主我唯你是问。”

　　老头动了动嘴，忍了半天，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回道：“是。”然后他转向清嘉，清嘉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她也看出来了老头是冲着她来的，不过她还是上前扶起了他，“您年纪大了，地上凉，起来说话。”说完又看向苏元安，“苏公公，你也起来吧。”

　　苏元安拜谢了她，老头看着清嘉却有几分愣，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起来，随清嘉到一个座位上坐下后，他此刻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心想是不是自己莽撞了，泽儿的事与公主无关？但是想到在家每日跟个行尸走肉一样的越良泽，他叹了一口气，还是开口说道：“殿下，您有所不知，自从昨日我孙儿从府外回来之后，他就一直神情恍惚，郁郁寡欢，我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后来……还是我派人去查到他昨天进了宫，见了……公主。”

　　昨天？清嘉回想了一下，自己来这儿之后除了宫里的侍卫丫鬟，也就见过阿兄……哦，还有那个小魔头。小魔头？清嘉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道：“您说的，可是越良泽？”

　　老头点了点头，“正是，所以我才冒昧前来问问公主，知不知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何事？”

　　这老头居然是魔头在凡世的祖父，不过正好，她也可以找机会撇清和魔头的关系，“此事确实和我有关，不过我已经和魔……越公子说清楚了，您也不必来过问我，该回去好好劝劝您孙儿才是。”

　　谁料老头听完她这话两根眉毛狠狠抖了抖，呼喘着气道：“公主这话未免也太过没有人情味。”亏他刚刚还对这刁蛮公主改观了。

　　“您这又是何意？”清嘉自认好好在和这老头说话，怎么老头反而来指责她的不是。

　　“罢了，是家门不幸，陛下和公主就当臣没有来过吧，告辞！”老头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刚刚清嘉与老头聊天的时候，卫承恪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看到老头被气走了，他的脸上也有几分无奈，“这越中书怎么还是这个脾气。”

　　“哥哥，这人今日为何来指责我？”清嘉是真想不明白，就算“她”以前和魔头是恋人关系，难道还不许分开了？

　　卫承恪摸了摸鼻子，“许是越侍郎就他这一个孙儿，现在嫁……咳咳，娶不到媳妇儿，要断香火了吧。”

　　“哥哥，我和越良泽以前是怎么认识的？”清嘉觉得事情好像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卫承恪愣了愣，“你忘了？不过也是，虽然那时候闹得挺厉害，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忘了，也很正常。你小的时候，一天正在鸾云宫睡午觉，到了时间孙嬷嬷去叫你起床，却发现你不见了。”

　　讲到这儿，卫承恪语气也变得沉重起来，“父皇母后知道这件事后非常担忧，派了很多人去寻你。但是却只能秘密进行，怕有心之人知道了对你不利，找了三天三夜，举国上下都翻遍了也没有你的踪迹。我那会儿在边关打仗，正是关键时候，父皇母后怕我分心，就没告诉我……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了，那时候有个小孩儿跌跌撞撞地冲进我的军营，差点被士兵们当成敌国探子，是我的亲兵发现了小孩儿背上还背着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