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 荷恋》絮雨悉

3、苦柑往事

　　“悉，你知道她不是活人吗？”无颜这一句话，让悉愣了愣。
　　悉刚想说话，姑娘喃喃自语说着梦话：“潘郎……”
　　“姑娘？”悉轻叫。
　　那姑娘惊醒，不知是因为屋里闷热还是因为做了噩梦，额头上蒙了一层冷汗。“你…你们为何救我上来？！”
　　无颜将窗户推开，夜间的凉气透进来，夹杂蝉鸣声与草根和着泥土的味道。悉拿手帕揩揩姑娘额头上的汗珠：“不知会不会还有下一世，姑娘何必想不开？”
　　那姑娘沉默着。她很瘦小，眼睛是她的闪光点，也是唯一一个，似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水润的很，感觉水要漾出来了一般。
　　悉问：“姑娘所说的潘郎是谁？”
　　那姑娘一怔，“你怎么知道他的？！”
　　悉答道：“姑娘刚才有说梦话。”
　　那姑娘犹豫了一阵子，道：“我…我叫柑……”话一出口，悉瞳孔放大，僵住了。儿时的记忆又重回眼前，好像有一个叫柑的小姑娘在叫着她的名字。
　　“姑娘的名字是爹娘给起的吗？”
　　柑回答：“不是，儿时的时候，家里很穷，爹娘把我卖到一户人家去当侍女，伺候的是府里的女儿，那女儿给取的，一直用到了如今。”
　　虽然悉紧张得很，为了安抚柑的情绪，便把心事先放一放。
　　柑继续叙述自己的故事，刻骨铭心的记忆不断浮现在眼前，将她带回了从前。
　　她与他相识说起来也有五六年了的光阴了，他金榜题名，她穷人之子。
　　柑曾无数次怨过自己的身世，不可能成为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生下来就是跪着的，世俗，把她压得死死的，永远抬不起头来，永远的输在了起跑线上。她不指望着能山鸡变成凤凰遭人议论，可可身世如黑鸦似的她，却偏偏遇上了一只白天鹅，像黑暗中的一缕光，漫进她的生活。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拼了命的回避着，可那潘公子像被人施了咒一样，天天粘着她不放。穷人之子与金榜题名？城中闹得沸沸扬扬，他对她许诺，要娶她回家。
　　金榜题名的状元哪家姑娘不喜欢？亲事被一次一次推掉。潘家夫人也想过把柑发买了，也在她的身上用过不少刑，奈何儿子心意不改，甚至闹着绝食，潘夫人值得开始谋划他们大婚的事情。
　　“姑娘，我心仪你。”
　　“……”
　　“姑娘，我真的心仪你。”
　　“我只是一婢女，配不上公子你。你还是不要再接近我，传出去难免被人笑话。”
　　……
　　“可我真的……”
　　“公子莫要再孩子气了！我们的命差的太多，不可能在一起的！”
　　……
　　“若母亲不同意，我们就私奔！”
　　“公…公子你可别说了！如此孩子气的话，夫人听见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再说我一女子如何拐你私奔？！”
　　“是我拐着你私奔。”
　　柑想着少年的话，“终于，要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一门好的亲事少不了顾虑。也许嫁过去了……日子也不会风平浪静吧……
　　“我的命……真的有这么好吗？”
　　十里红妆，凤冠霞披，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城中依旧沸沸扬扬：如此浩大的架势，真就为了一个野丫头？
　　连柑也被如此浩大的阵势吓到了，太豪华了些啊……
　　其实有些东西，不符合你，就不属于你。
　　十里红妆，凤冠霞披，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取的是明家的千金，而柑只穿着红色的布衣，乌黑的头发没有任何的点缀，从后门进去了罢！拜堂与敬茶，都与她毫不相干，她像极了一个陪嫁的丫鬟，一个配角。对啊，她本来就是个丫鬟。
　　没有拜堂的姑娘，不算是妻子。
　　她的日子不好过，见不到曾经的那个少年，白眼和舆论倒是受尽了。
　　不如，草草了结罢……
　　怨气生的重，阴界不肯收她，她也不愿离开阳界，是执念在作祟吧。
　　她要以鬼之身投湖，忘记他，再也不要见到他。
　　……
　　她的声音在颤抖，她哽咽着，极力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悉把手帕递过去，无颜靠在窗边，望着窗外。
　　夏天的夜，突然变得好安静啊。
　　悉说：“可是如果你以鬼的身份死去，你会灰飞烟灭的，到时候就真的没有下一世了。”
　　柑说：“如果能失忆也好啊……”
　　悉说：“可是你做的这些事，他浑然不知，也许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
　　柑怔住了。
　　悉说：“你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在意他的想法，你觉得你死了，他也许会伤心的，你不回来，他就会永远伤心下去的”
　　柑热泪盈眶。
　　悉说：“可他也许和不在意，甚至不知你所做的一切。”
　　柑哭的厉害了。
　　你费尽心思的作贱自己，想引他注意，殊不知他正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开开心心的活着，好好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