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白甜》过分本分

1、第 1 章

　　刚拿驾照的弟弟上个月放小长假，央了吴妍把车借给他。一段时间之后，开学，吴妍再晚间上路就总是被对面来车用远光灯闪。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频率还远没有现在这般高。很明显，本来就已经过亮过高的大灯被改装得更亮更高了。这是弟弟的风格。
　　当初冲着棱角分明的飒爽外形，吴妍选购的是辆越野，底盘比一般车高点，车灯直接怼着对面驾驶位的头脸照。如今就算只开雾灯，也还是很容易就被对车误以为是远光狗。
　　吴妍有着比较严重的失眠问题，因此非常珍惜今晚这十点钟就开始反常出现的点滴困意。然而直到凌晨一点多，睡眠还丝毫没酿成形，这倒是常态。
　　睡不着就出去兜风，虽然大概率还是睡不着，但是会平静、会好受。本着这样的念头，吴妍上了车，打火的瞬间想到大灯的问题，犹豫了一念，调到雾灯，还是出发了，只祈祷不要被闪，让她好好散散心。
　　然而还没开出露天停车场，吴妍心里的祈祷就失效了。对车和自己的越野一打上照面，就毫不犹豫开了远光。吴妍本来就心里不爽，这下一阵烦躁，也把远光拨上了。
　　那边顶配大众辉腾上的李斯文自知杀错，默默把远光收了。这边吴妍想着很快就要擦过去，也确实是心情不佳，含着一口气，就没动手。
　　“操。”还没见过这么得理不饶人的大脾气，李斯文用最淡的语气低低暗骂了一个最脏的字，又把远灯放了出来。
　　辉腾是要泊进来，越野是要开出去，因此这时都在同一条车道上。吴妍这边是正常靠右行驶，照理该是辉腾让开。但李斯文拽直车头，加速，直直朝吴妍开了过来。吴妍也不甘示弱。两车迎面相争，还是李斯文猛打方向盘，才在最后关头避免了碰撞的发生。
　　“野啊，宝贝儿。”刚刚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李斯文已看清吴妍披散着大波浪的半边倩影，可谓惊鸿一瞥。此时他心情大好，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早先那点子薄薄的怒意早已烟消云散，真不愧是“驰名双标”——美女和男人，当然是两个待遇了。
　　辉腾斜横在越野前面，李斯文不挪车，吴妍就没法往前开。
　　李斯文已松了安全带，正准备开门下车，副驾驶上的任驱远这才开口道：“算了吧。”
　　“不行。我觉得我有必要给这小妞上一课。”他想会会这个女的，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敢在深更半夜这样豪横地挑衅一个未知人数力量的对方，也得亏是遇上他们两个，这要是换作别人，她还不知道怎么死呢。
　　吴妍闭眼，同时长长地做了个深呼吸，近乎叹气，也下车，没好气地拍上车门，抱臂倚在车上，神情懒懒的淡淡的，等着对方说话。
　　李斯文没想到车上下来的是这么个人：衣裙倒是是很温柔的风格，燕麦色外套、黑色上衣、米色长裙，都是针织质地，款式简单宽松，看上去就很柔软舒适。但是在李斯文眼里，她这身打扮丝毫不压她骨子里的柔媚风情。最关键的是那张娇俏小脸，衬着深色长发，很白，病态又美艳，绝色。明明纤弱萧条，神情却是冷的，桀骜，毫不客气，分明天不怕地不怕。
　　李斯文回神一笑，同时眉毛一挑：“活腻了？”
　　她突然化身成为真的无知又很认真求知的单纯女学生，睁着无辜大眼直直看进他眼里，明知故问：“嗯？”
　　“……”李斯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是被这样噎住的，狠话再说一遍就不狠了，他气得又是一笑，近身把吴妍困在车和自己之间，想做些什么震慑住她，但也只是把眼神调弄得直勾勾的，表情已流氓到家，双手却绅士无措——等等？调戏良家妇女到底是怎么调戏的来着？总不能真的上手摸她吧？这样不太好吧？她怎么回事？就不能主动点怕一怕吗？
　　吴妍在李斯文面前站立依旧，迎着他的目光，一点不动摇，稳得很。过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动静，吴妍悠悠道：“你再不动手……我就要走咯？”尾音上扬，是讨打的调调。欠，真的很欠。
　　“……”李斯文盯着眼前人，不说话也不让路。
　　“那要不这样，我给你个面子好了，随便叫叫非礼什么的，意思意思，就当作你已经为难过我了。”吴妍嘴角浮上清浅笑意，分明就是嘲弄。
　　李斯文脸一黑，气结。
　　还没来得及想好说什么呛声，正好那边任驱远见他久不回头，就想下来看看情况。
　　吴妍循声抬眼，李斯文看到，她总无波澜的眸子里总算是有了点变动。
　　吴妍想，任驱远应该没有看清楚是她，或者说没有认出来是她，甚至，根本就不记得她。他下了车径自走过来，问李斯文：“怎么了？”
　　吴妍想从靠着的车上起身，才发现自己有些僵住了，就在这么看他一眼的时间里。
　　终于任驱远看到是她，同样是神色微有变化，动作轻有一顿，几乎微不可察，那声“吴妍？”还没有脱口，他就又恢复了常态。然而这一切都悉数落入李斯文眼里，他问：“认识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没说认识也没说不认识。
　　吴妍终于放开抱着的双臂站直身，对李斯文说：“没事就烦请您往前边稍稍，我要开走了。”
　　任驱远也说：“走吧。”
　　李斯文虽意犹未尽，有点可惜，但很有眼力见地决定作罢。
　　辉腾往前开，找好空车位。吴妍刚想上车，身边走过一个人，她闻得一阵酒气。后面发出车辆解锁的提示音，灯光闪了一下。本来她不是这么多事的人，但刚才很好对付的李斯文使她一时戒心松懈，吴妍没多思索就收回已经放到车门把手上的手，回头问错身而过那个人：“您喝了酒吧？最好不要开车了。”
　　那醉汉嘴里骂骂咧咧：“关你吊事！臭傻……”等到回头看清这是一个大美人，他立即两眼放光，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油腻的嘿嘿淫、笑。
　　吴妍心里一惊，又是一阵恶心，后悔大意了，转身想上车。那人眼疾手快一掌打在了车门上：“别急着走嘛！小美女！这么关心我，玩玩啊！”
　　刚才无所畏惧的吴妍不见了，此时她眼里只有惊惧，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在那只咸、猪、手摸到她滑腻的小下巴之前，另一只手出其不意强有力地攫住了它，又顺势一推，醉汉被甩得往后踉跄了两三步。
　　泊好车察觉到不对劲的李斯文去而复返，将吴妍护在身后，警惕着面前醉汉的所有行动。醉汉还想冲上来，李斯文给了他一脚，嘴里蹦出来的那个“滚”字气势凌人，不容违逆。主要是任驱远也跟上来了，他们这边两个大男人，那边眼见明显刚不过，只好忍气吞声，愤恨地看了几人一眼，选择离开。
　　吴妍松了口气。
　　李斯文转头很生气地大声责问她：“横啊！你怎么不横了？”语气俨然是老父亲责备自己置身险境刚被救回来的小女儿——不是真的气她，是关心则乱，因为担心所以着急。多年前弟弟还在上小学，放学路上弹珠脱手滚到马路中间，他急急忙忙就去捡，只差点儿没被来车撞死。吴妍见过，母亲就是这样生气的。
　　李斯文也不知道为什么，漂亮女人见得多了，今天这个似乎特别能牵动他的心，让他犯得着为她发这样大的火。
　　此时对面被他凶了一顿的人非但不怕不惭愧，反而是一脸快要绷不住笑的奇妙表情。李斯文问她：“你笑什么？”
　　吴妍要开口说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等等。”她说，一手示意他让她缓缓，右手抓住他的右胳膊，笑得直不起腰来。
　　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胳膊，李斯文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距离感都没有。
　　笑完，她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是笑出了泪花。
　　吴妍收手放在自己腰腹上，答他刚才的问：“明明是很好的人，偏偏要装凶，装凶也就算了，还装得不像，不好笑吗？你真可爱。”
　　李斯文：“……”装凶？可爱？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我自己都不知道。”
　　吴妍：“姐姐看人一向很准的。”
　　“……你真奇葩。”李斯文真心实意地说道，“毛病吧？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招风？逮着人就挑衅？找死啊？”
　　吴妍：“……彼此彼此吧。到底谁挑衅谁都还不知道呢。”
　　“……我们救了你，这总该是知道的吧？”
　　这时吴妍的手碰到了口袋里的香烟盒：“来来来，抽根烟，消消气。”说完才忽而发现里面就只剩一支了，她啊呀一声轻呼，“……那要不这样吧，这个时间吃饭也不合适，我请你们喝一杯，聊表谢意。”
　　什么人啊？改装车、路怒、挑事、抽烟、喝酒……桩桩件件，样样齐全，还深夜邀请两个陌生男人去喝酒？李斯文又一次气不打一处来，然而未及出声，任驱远代答：“不用了，太晚了，改天吃饭吧。”
　　吴妍也不坚持：“那好吧……”
　　“吧”字只说了一半，李斯文抢说：“用，我用。”
　　任驱远没走，李斯文说了个地址，吴妍开车，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