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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一笑而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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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看着仨儿女走出书房后，便被李公公扶去偏殿。
呈怙岸被安排在偏殿等候，此刻正后背着手，等着皇帝。
呈怙岸听见皇帝进来的声音后，气愤一叹。
待皇帝被李公公扶在椅子上坐好后，呈怙岸率先开口：“皇上！太子娶的那人，分明就不是本王的女儿！若是织儿听见本王到了，怎么可能会是颤抖？！是哑口呢？！若皇上你不相信，现在我们就去揭开红盖对质！”
皇帝虚着眼听着，只因阴阳断魂散之毒在皇帝体内已开始扩散，近来不仅四肢无力，还头重眼晕，加上今日又是出席太子婚礼，又是训斥儿女，现在还要安抚郡王，身体已是相当透支。
皇帝吃力的吸了一口气，回道：“郡王……你说的，朕都相信，可今夜新娘和新郎已经拜了天地，这红盖让你来接，未免太不合适了吧？”
呈怙岸甩着袖子，气道：“皇上！今日失踪的不是你的女儿！若失踪的是你的女儿！你还能像这般冷静吗？！”
呈怙岸掌管的黔南区域，虽离京甚远，可却是东方国的核心要塞，皇帝不仅需要这个要塞去牵制南邻的南炬国，还需要这个在兵法上雄韬伟略的郡王。
皇帝缓缓道：“怙岸啊……朕哪里冷静得了啊？朕理解你的心情，朕也很生气，这个驸马竟然背着朕做了这么多事！若他不是驸马！朕早就将他斩了！可……他是朕的女婿呀，朕也得考虑自己女儿的心情，不过你放心，朕已经命驸马，务必找回郡主，朕向你保证！找到郡主之后，太子依旧会迎娶她，到时候……郡主依然还是太子妃！”
呈怙岸气道：“哼！织儿她柔弱如水，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全，都不知道！谈将来的事又有何意义！？
皇上！
本王恳请你下令拿下冯绍民！若织儿有何不测！本王定要让冯绍民加倍奉还！”
皇帝道：“郡王……给驸马一点时间，朕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的！”
呈怙岸道：“七天！七天后，若冯绍民找不到织儿！到时候皇上必须将冯绍民交给本王，任由本王处置！”
皇帝扶着疼痛的脑袋，缓缓道：“朕答应你……”
呈怙岸听后，行礼退下……
此时屋外，大雨倾盆……
……
次日傍晚，皇帝在御医的治疗下，意识才渐渐恢复，御医没见过此等病状，像是中毒，可又不知如何去解，此事虽没伸张，可最近都没开朝，臣子们也都暗自有所猜忌。
皇帝醒后，便赶紧派人传天香去皇帝书房一见。
天香昨夜在雨里站了很久，她知道，即便是关紧大门，也挡不住冯绍民闯入公主府，就像她挡不住冯绍民闯入她的心里一样，所以她起床撑伞，打算去宴席上找太子和张绍民喝酒，她想去灌醉自己，去稀释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怒气，她知道自己有在赌气，可这赌注却也在割裂着她自己，让她既想赢，又想输……
“父皇，香儿来了……”天香行礼参拜。
皇帝心力交瘁，正扶着脑袋等着天香，见人来了，便慢慢睁开眼睛，笑道：“香儿……朕的宝贝女儿……”
天香看着皇帝这身子，气道：“父皇，您的身体还没好些吗？那些御医学得都是些什么医术？！这么久了也不见让父皇好转？”
皇帝叹着气，道：“不关他们的事，有些病……不是病，就是到了那个时间，自然就得了……”
天香沉默……
“香儿……为什么驸马做的这些事，你都不知道？”
为什么？！天香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她甚至比皇帝还有更多的‘为什么’在心中成结，可能能解开这结的人，现在……应是有别人相伴吧……
天香无奈回道：“也许……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皇帝气道：“哼！他的这些想法，现在就要将他害死！”
天香知道调换郡主一事严重，可不知道竟然如此严重，她担心道：“父皇，究竟怎么了？！”
“怎么了？昨晚郡王说了，七天！只给驸马七天时间！若七天后找不回郡主，朕恐怕也难保驸马了！”
天香听后，心中气起，却一时无言……
皇帝接着道：“朕叫你来，就是想先把这件事告诉你，由你去告诉驸马，他若找到郡主，自然皆大欢喜，他若找不到，香儿……你自己要有心理准备……”
天香听后，百感交集，五味杂陈，自己和冯绍民现在还在僵持中，却又听到这一对冯绍民不利的消息，更要命的是，皇帝还把传达消息这事交给她，她该怎么传？以怎样的心情去传？自己又该怎么做？是事不关己，眼睁睁看着冯绍民自求多福？还是放下愤恨，去帮那个混蛋？
天香在心中纠结了片刻，缓缓道：“好……父皇，我会把这个消息传到，您好好休息吧……”
天香说完，转身离开……
……
冯素珍终于醒来，她看着床边正在为她换纱布的段十一，无力道：“十一，谢谢你……”
段十一听后，也不说话，只在低头为冯素珍的手臂将纱布裹好。
冯素珍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回府的了，她只记得，昨晚的雨好大，好冷，好痛……
可是！她心里的话一句也没有说出口，她不甘心，她不相信，她要继续，她不罢休……
她想起身，却使不出劲。
段十一看着床上这还在尝试挑战死亡的人，真是想骂都觉得费力，她看着冯素珍，好言道：“别折腾了，我已经让南哥点了你的定穴，从现在开始，你哪也别想去！”
冯素珍听后，虚弱道：“他人在哪？让他来解开我的穴道……”
段十一平和道：“昨晚你手臂的伤又裂开了，你府中的纱布已经用完，我让他去街上给你买纱布了。”
冯素珍只得等着段南回府，她继续道：“十一，现在几时了？”
段十一低着眼，回道：“天刚黑……”
冯素珍道：“还有时间……”
段十一听完这一句，气得盯着冯素珍，道：“还有时间？！什么时间？！你剩下活着的时间吗？！”
段十一没说出，昨晚是段南费了七成内力才让冯素珍恢复正常呼吸，同样是陪冯素珍淋了一夜的雨，在冯俨送进火盆后，她却整夜揉搓着冯素珍的四肢，守了冯素珍一整夜，直到现在也没有休息……
冯素珍听后回道：“我知道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可我想在临死之前，让她知道真相，这是我答应她的……”
段十一急道：“你答应她的！那你答应我的好好养伤呢？！就不算了吗！？我就知道你醒来后又不顾死活的要去折腾！可你能不能等伤好了再去解释！”
冯素珍道：“十一，你知道吗？生命中的抉择往往就在一个时点，你不知道抉择之后，你将会面临什么？可你知道，当下必须做出抉择，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什么时候会错过？”
段十一听后依旧无奈，却道：“我不会解穴，等南哥来了再说……”
……
天香来到状元府门口，她看着敞开的大门，令人伤心的都是熟悉的，可她似乎没打算进去，冯俨正准备来关门休息，却看见天香公主站在大门外，那一晚的大闹让他现在都还有些后怕，今晚还会安宁吗？他不知道……
冯俨赶紧跑上前，躬身道：“公主您来了……公主千岁……”
天香叫停冯俨，道：“行了！叫你家主子出来！”
冯俨左右为难，开口道：“公主，恐怕还得您亲自进去，爷……他实在伤得太重了！到现在，都还下不了床。”
天香奇怪道：“我砍的是他的手，又不是砍的他的腿！怎么还走不动路了！？”
冯俨心痛道：“爷……不止手臂受伤，他好像还受了内伤，再加上昨夜淋了暴雨，到现在人都还没醒……”
天香回忆着昨晚所见到的冯绍民，确实虚弱，也只是以为是手臂的伤影响的，没想到居然还有内伤。
天香急道：“什么内伤？！”
冯俨道：“老奴还没机会问……”
“他人在哪！？”
“在卧房，公主，我带您去……”
“不用！我认识路！”
冯俨可是不敢再多嘴什么，现在自家主子病成这样，公主应不会再动手伤人了吧……
天香走到房门口，房门关着，天香没有敲门，站在门外喊了一声：“冯绍民……”
冯素珍听到屋外这声音，瞬间就猜到是天香，她不可思议，惊喜中混杂着难过，因为，天香是不会这样叫她的。
段十一也没料到这个公主会主动上门，难道是想通了来言和了？
她立马起身去开门，果然，是这个公主，可表情和昨晚见到的一样——冷漠。
段十一放下手，侧过身，自觉让天香进屋。
冯素珍赶紧道：“公主对不起，我现在被点着穴，没办法起来……”
天香没有进屋，而是站在门口，冷冷道：“你不用起来，我来只是替父皇传话，七日之后，郡王若见不到郡主……”天香一时停顿，叹一口气后，接着道：“……你将死罪难免！”
天香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天香你别走！”冯素珍在床上急道。
天香已转过身，可听完这句话后，脚下却感觉有千斤重……
冯素珍又道：“天香……帮我解开穴道，今夜，我一定要把心中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因为……再不说，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天香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应……
段十一看着床上的人，又看着屋外的人，急道：“闻臭！哎呀，公主，你就帮她解开穴道吧，她……她得起来吃药了……”
天香听后，走回房间，坐在床边，伸出手指，即刻解穴。
唰唰两下，天香解开了冯素珍的定穴。
“穴道已经解开了，我走了！”
天香起身欲走，却被冯素珍握紧了手腕，冯素珍慢慢坐起，道：“只要一点时间，就当给我生命中最后一点时间，可以吗？”
天香站起，背着冯素珍，道：“你说吧……”
冯素珍慢慢掀开被子，段十一赶紧上去扶人。
冯素珍被扶起后，走在桌边，躬着身子，左手扶在桌上，才慢慢站稳。
她微笑道看了一眼段十一，段十一瞬间领会，举着两手，道：“我明白，我出去……有什么事叫我……”
段十一走出屋，并将门关好，即使是站在门外，她也能听清屋里的声音……
“人已走了，你说吧……”天香背着身道。
冯素珍扶着桌子，看着天香的背影，缓缓开口道：“还记得在锦婷楼那晚吗？我与你躺在一张床上，我告诉你，待太子成亲之后，便告诉你一个秘密……”
天香道：“记得……”
冯素珍有些梗咽，接着道：“你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等太子成亲之后吗？
因为……只有等梅竹成功嫁给太子，那我作为臣子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而这时，梅竹成功的重回身份，也与心爱之人开花结果……
我也就放心了……
当初我救梅竹，除了因为她是太子的心爱之人，她更是……我的亲人……”
天香听到此，有些恍然，她不可思议地转过身……
冯素珍看着天香，而后慢慢抬起左手，解开头上的发髻，发丝垂落，泪也滑落……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救梅竹，要帮梅竹，要躲开你的原因，是的，我是冯素珍……
我是女子……”
天香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人，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天香同样有些梗咽，道：“那……太子和江烟，还有冯俨……他们？”
冯素珍哭道：“他们看到的……听到的，全部都是他们的臆想，我从来不曾……对不起你……”
天香气道：“可你也从不曾……在乎过我！”
冯素珍凝视着天香，心痛道：“我不在乎？
若不在乎，当初在替你解毒之时，我就不会接过剑兄那一掌，独自消耗内力，替你解毒……
若不在乎，你在查发信人时，我就不会暗自调查，并暗中确保你的安全……
若不在乎，我怎会快马加鞭去到苍山岭脚下，与你会合，再一同上山……
若不在乎，我怎会拼了命的，不顾体内长针的刺痛，从段梅山庄逃出来，就为见你一面，向你解释一切？”
天香听后，流着泪，望着冯素珍，原来他，不，是她，真的被人陷害，身受重伤……
冯素珍忍着痛，缓了缓，接着道：
“我不在乎体内的针有多痛……
也不在乎江湖的人都与我为敌……
更不在乎什么七日交人……
现在……
我只在乎你……
我只想告诉你……
曾今，有人在我的心里，住过，又离开……
现在，又一个人住进了我心里……
我知，我已没有能力、没有资格，再去守护她……
但我希望，她依旧笑如阳光……
天真……如昨……”
冯素珍说完，已无力站稳，一晕倒头……
“……姓冯的！”
段十一在屋外听到天香说出这一声后，便一笑离开房门。
她知道姓冯的身上一定有故事，可没想到竟有这么多故事……
她走到院子，仰着头，看着黑夜，她生怕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此时段南买好了东西正回府，他看着独自站在院子里的段十一，走上前，问道：“怎么不在屋照顾冯大人？一个人在这干嘛？”
段十一一笑，道：“看星星呢……”
段南顺着段十一的目光，看向天空，奇怪道：“这乌云密布的，星星在哪里？”
只见段十一眼角的泪已划落，笑道：
“在心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