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卷帘

1、第 1 章

　　沉闷的夜，突然消散的睡意；

　　推开百叶窗，灯火阑珊的歌舞伎町；

　　不明不淡的月，仿佛隔绝俗世的宁静。

　　这一刻，脑海中浮现的身影，让心变得湿漉又粘腻。

　　也许，有些事，不是说忘记便能轻易忘记。

　　——•坂田银时失眠记•

　　几日的失眠让坂田银时的心情很差。

　　万事屋门口突然出现的木槿让他的心情更差。

　　啊~总之心情烦透了。

　　宿醉的天然卷依旧非常天然卷，除了失眠之外还是一如既往。

　　月光很亮，照在身上却冷冰冰的。

　　身后的人突然响起的声音比月光更加冷冰冰，至少坂田银时的心是彻底凉了。

　　【银时，好久不见。】那是个永远喜欢穿得花哨的男人。

　　【啊，好久不见。不介意扶我回去吧。】反正现在肯定打不过他，坂田银时也不打算在头疼欲裂的情况下厮杀。干脆就坐在小巷里，看看星星，也挺有情调的不是么？

　　男人逐渐靠近，背光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嘛，反正不会是什么“温和”“亲切”之类的表情了。于是坂田银时也懒得看了。

　　【木槿开花了。】男人这样说着蹲下身子，从他身上飘过来淡淡的尼古丁味道。真是和他不搭配的味道呢。

　　【木槿啊……】银时将目光放到很远很远的地方，从怀里掏出那支被压得花瓣都变形了的木槿。【反正很快就会谢了……这种东西……】

　　手掌慢慢收拢，握成拳，粉色的木槿揉烂在手心里，一阵沁凉。枝干刺进皮肉，滚出的鲜血，却是温热。

　　很快的，就会谢了。再怎么美丽的，美好的，都会谢去。若一再的挽留的话，简直就像个傻瓜了。

　　【银时，你变了。】

　　【彼此吧……】

　　醒来的时候，头疼的更加厉害。

　　不是万事屋。这是坂田银时醒来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睡的可真久呢。】男人坐在窗台上，纤细的五指握着烟杆。奇迹似的没有违和感。

　　【我还担心自己会就此长眠呢。】银时搔了搔乱糟糟的天然卷，用不是很认真的语气说道。

　　男人只是轻轻一笑，从窗边离开。窗外，阳光普照。啊~真是个好天气。

　　坂田银时支着下巴趴在窗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而高衫则是安静的靠在墙边，仿佛会随时融入阴暗里。

　　院落里的篱笆上，木槿花，盛开。

　　这样宁和的场面，让人不禁开始追溯往昔——

　　那一个，年少的盛夏。

　　白发的少年懒散随性，青发的少年傲然冷艳。

　　明明是最应该没有交际的，却偏偏交际上的，两个蠢蛋。

　　小银时趴在窗台上，半眯着眼睛慵懒的陷入半瞌睡状态，小高衫靠在墙边，闭着眼，企图用心静自然凉来逃避盛夏的燥热。

　　【银时，你这样会中暑的。】哪个白痴会在炎夏的正午晒太阳？

　　【我可是在同酷热搏斗呢。】汗水汩汩的淌着，他觉得不论如何都不能说自己其实是懒得动。

　　然后……

　　【白痴啊！果然中暑了吧！】小高衫无可奈何的对着已经步入病患行列的小银时踢了一脚，来借此发泄自己几乎快翻白眼的无力感。

　　【啊啊~果然很难啊……】只是稍微想表现的浪漫点而已。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吧。

　　【是啊……真的很难呢……】要这个白痴变得稍微正常点的话。

　　那个时候，小高衫并没有注意到，窗外篱笆上，含苞待放的木槿花蕾。

　　而小银时，还是不吸取教训的一直趴在窗台上。

　　【松杨老师说，就在这几天了。】木槿即将开花。

　　【是说你远赴冥界的时间么？】这个白痴，真是不懂么？

　　少年啊，总是学不会将自己的心意传递给重要的人。

　　几日燥热后，迎来了一场大雨。

　　最该躺尸在走廊上却没有躺尸在走廊上的小小天然卷，让小高衫觉得世界还真是神奇。

　　而最该对别人的事无动于衷的小高衫变成最不无动于衷的人，让他觉得世界更加神奇。

　　【真是麻烦的白痴。】他这样念叨着，开始寻找那位白痴的白痴身影。

　　他最先想到的是那个让坂田银时中暑的窗台。

　　而他也确实找到了——只是小银时不是像往常一样趴在窗台上，而是在大雨中肃然站立。

　　【那个白痴又在想什么？】小高衫这样念叨着慢慢靠近，直到看清坂田银时脚下被雨砸落的花蕾和几片残叶。

　　【喂，高衫。】淋了雨的天然卷变得比平时看上去要长，总之一点儿都不像原来的天然卷，【这几天就会开了……本来想等木槿一开就摘来送给你的……现在似乎……不行了呢……】

　　小银时蹲下来，用手指拨弄着沾了泥土变得肮脏不堪的木槿。明明，好不容易等到它开了。

　　【松杨老师种了木槿呢，似乎是很好看的花。】

　　【只不过木槿开花后很快就会谢了。】

　　【越是这样就越想看呢……】

　　【笨蛋。】小高衫想起之前对坂田银时说的话，露出罕见的笑容。沿着窗台步入雨中。

　　雨真的很大，打在身上有点疼。

　　【就为了这种事，而伤害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东西么？】

　　他缓缓俯下身，拾起已经略微有些展开的粉色木槿。

　　【但是……很好看。谢了，笨蛋银时】

　　那一次，是坂田银时第一次看到高衫晋助笑得那么轻柔，比起他手里的木槿更为美丽。

　　于是，他感觉到，自己心里也开出了一朵小小的木槿。

　　【银时，在想什么？】高衫吐出嘴里的烟雾，斜眼看着坂田银时。

　　【在想你怎么那么闲。】闲到居然种了木槿。

　　【喂，木槿开了。】高衫垂下眼帘，声音轻而缓。

　　坂田银时叹了口气，从窗台跨出去。

　　【喂！你要什么颜色的？】

　　高衫扶着额，开始思索这段孽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掐死。

　　突然，一只手从窗外伸进来，拿着一支漂亮的，盛开的粉色木槿。

　　坂田银时坐在窗外，从高衫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那头从来未变的天然卷。

　　高衫晋助接过木槿，然后坐在窗边，阳光无法到底的死角。

　　像年少时一样，白发的少年沐浴阳光，青发的少年融入黑暗。仿佛一切如昔。

　　【喂，银时，下次见面便是敌人了吧。】

　　【恩。】

　　【朝开幕落花呢——木槿。】

　　【恩。】

　　真的很短暂呢。

　　只是谁都没有说的，彼此的心中仍旧盛开着一朵小小的木槿，永恒，盛开的，美丽的木槿。

　　坚韧，质朴，永恒，美丽。

　　——•木槿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