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的选修课》眉里尘

9、第 9 章

　　开车门。下车。天气有点凉意。隔着悍马和冯海修说话。“趴下！”。枪械扫射声。脚步慌乱声。女人的尖叫。孩子和行人的哭喊。以奇异的角度扭曲的连着筋皮的大腿。血肉模糊的脸。“救救我……救救他们”。相机咔嚓咔嚓的快门声。“砰砰砰砰砰”。记者四肢抖动的躯体。相机掉在水泥地上。脑袋上喷血的枪洞。记者瞪大扭曲的眼睛。地上迅速漫开来的黑红的血液……
　　快要窒息了。
　　床铺上的人不断翻滚抽搐哑着嗓子哭喊，突然猛地坐起身。
　　许延大口急速喘着气，咬着牙齿隐忍着巨大的苦痛。
　　2天前的那场枪杀案仍然让他惊恐不已，头天晚上他连睡都不敢睡，脑子里不断重复着记者的脑袋被子弹穿过去的画面，感觉他的手，他的衣服，他的脸都是记者喷发出来的血黃的脑浆，从黑乎乎的枪洞里不断喷发出来。累到昏厥过去又开始了血肉模糊的恶梦，纠缠不清。
　　许延瘫坐在床上没有力气动弹，脑子里回放着后来的情形。
　　他看着记者就这么倒在了他眼前，然后冯海修大骂着傻子把他背到了救护车旁坐着。护士拿过毯子给他们，冯海修蹲在他身前给他围上毛毯。那毛毯红的跟血一样，他当时就呕了，呕完了饭菜就呕胃水。
　　“啊！！！！”突然的一声尖叫让许延好不容易才稍加放松的身体又猛然紧绷，他急忙转过头去想看发生了什么事，突然眼前一阵黑，然后是温度，人体的温度——冯海修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要看。”
　　然后就是远处一阵爆炸声，辱骂声和惨叫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因为他昏过去了。
　　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医院病房里，右手背吊着葡萄糖，房间外面的冯海修不知道在跟什么人在说话。“这都是他妈的什么事啊……”许延皱眉念叨着，一把拔掉了手背上的吊针，拉出了一小串血沫子。他忍着头痛开了病房门，看到的是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和满身灰尘的冯海修，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啊，好贵的亚曼尼”。
　　警察头子正在问冯海修关于现场的细节的时候突然看见另一个证人开门出来了，愣了下然后说道，“许先生您好，我们是负责这次案件的警察，既然您已经醒了就麻烦您配合一下我们的……”
　　“让他先休息。”一旁的冯海修突然插话。
　　“……也好，那我们明天再来。”警察头子并没有恼怒，只是点头然后带着手下走了。
　　“沒什么事吧？”冯海修转过身来看着许延。
　　“……恩，好多了。冯总你……”
　　“冯海修。”
　　“啊？……哦。冯海修你，的西装好脏。”话一出口许延就想扇自己倆耳光。
　　“是爆炸落下的灰尘，等会洗。”冯海修也沒想到他竟然会这么说，他走进病房打开不知道哪来饭盒，“把饭吃了，刚去酒楼买的。”
　　“不吃，想吐。”许延看见里面的蕃茄突然就干呕起来。
　　冯海修拍着他的后背，“那你再睡会儿吧。我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
　　然后就是在恶梦中天亮了。早上10点多警察局的人又来了。
　　“许先生，请协助我们调查，因为你们是离犯罪人最近的证人了。请说说你昨天在现场都看到了什么。”
　　然后许延就开始说了好多好多话。在交谈途中冯海修来了，看着一屋子警察皱了皱眉头，也加入了谈话。盘问一直到1点多才结束的，是因为有个警员接了电话后对着头子说：“顾队，那记者救不回来了。还有，另一件案子有了点端倪。”警察头子沉吟了一会儿，“恩，问的也差不多了，收队吧，”然后转过身对许延和冯海修说，“谢谢两位的合作，我们先走了。”
　　冯海修点点头。一群警察拿着几大张笔录走了。
　　而对于许延，他连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到底讲了些什么都不大清楚了，依稀只记得“那是个疯子”、“拿着枪到处伤人”之类的话。而他也是在冯海修的口供里才知道当时的爆炸状况是怎么样的。
　　“那个疯子抢了行人的摩托车逃走，在冲到路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后面追赶的警察，沒看见前面有辆大货车在拐弯掉头，于是就一头撞了上去，货车上的钢筋从他的右脑进一直穿出了他的左边大腿，当时就没命了，摩托车也被甩到路边上爆炸了。”
　　那天下午许延就出院了，冯海修把他送到了家楼下说已经准了他3天假期让他在家好好休息一下再回公司，然后就开着悍马走了。悍马上还有一点点血迹，记者的吧，许延脸一下子白了。然后就是几天的恶梦。

　　许延坐在床上发呆，又用力扒了扒头发，扭头去找手机。刚在键盘上按了个“F”，却看见了屏幕右上角的一串小数字“4：07”，就按掉了手机把它扔到了一边，扯起被子又躺下了。
　　“呀呀个呸，睁着眼睛到天亮的感觉爷我算是受够了！”许延听着闹铃响声暗骂，翻身下了床。匆匆梳洗完沒来得及吃早餐就奔公车站去了，路上在报摊那买了份晨报。
　　许延刚到公司坐定了就翻开报纸来看，果不其然，那案件被大肆报导，整整两大版的。
　　犯人在幼儿园里杀了倆小女孩，一个4岁，一个5岁，还有3个孩子被吓的精神出了问题。那个女人是幼儿园的老师，右腿被切割了，双眼被磕成了瞎子。记者经医院抢救无效，只留下了十数张珍贵的照片。
　　“那个疯子是因为自家孩子受不了被幼儿园的孩子欺负前些日子自杀死了才进行的报复行为。”
　　许延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吓，回头看发现是冯海修。“冯总。”
　　“別再想这摊事了，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冯海修呼噜了下许延的头就进了自己的工作单间。
　　“……”许延低着眼，呼了口气，开始了工作。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许延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走，这时冯海修走过来递给他一部单反，“在我车上呢，你也不惦记着拿走。”然后又走回了办公室。
　　“真是工作狂。”微微嘟囔一句，就出了公司门。
　　推推搡搡着下了公车，许延迈开步子往家里走。
　　“呃！”肩膀一痛，许延被撞得坐到了地上。
　　“对不起！”对方语气不稳，一把把许延拉了起来就又跑开了。许延只看见了他的侧面，戴着鸭舌帽，一身穿着运动服，似乎是十三四岁的中学生。
　　这些天真是从头背到脚了，许延喃喃着回了家。

　　次日是周末，许延原本想带着新的单反去大街上好好溜达一番，拍点好东西回来，顺便理一理杂乱的心情。可是刚出门冯海修的电话就来了。
　　“带上这期模特的新图到我家来。”
　　许延认命了。
　　踱到了上司家，开门的居然不是冯海修，而是个少年。
　　他们相互打量着，“是你！？”

作者有话说

　　里：上章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