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Trouble is a Friend》火韭

1、（一）

　　西里斯睁开眼睛，疼痛的巨浪立刻席卷而来，把他的声音都碾碎了。他无力地咳嗽了两下，不足以恢复呼吸的通畅，但头脑清醒了些，能感觉出自己身下是地面了。他的身体极不舒服地扭曲着，一个人如果有意识地去睡觉，绝不会呈现出这种姿势。
　　他勉强抬起眼，却见伏地魔本尊正在王座上俯视自己，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毕竟他从前也就远远看过这位魔头两眼。
　　哈，还挺看得起我，西里斯想。
　　麻烦的是，他根本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被抓的。他下班回到公寓，开了罐啤酒，然后……？啤酒被下了毒？还是屋里有埋伏？
　　怎样都好，总之他这会儿在伏地魔面前，而且刚才肯定被凄惨地折磨了好一阵。比起怎么到这儿的，西里斯更担心自己说了什么，倒不是他怀疑自己会背叛詹姆，问题在于他真的完完全全想不起来。万一伏地魔对他的脑子动了什么手脚呢？这魔头干出什么都不稀奇。
　　“你愿意为那泥巴种付出多少，”伏地魔用那种伪善的轻柔语音问，这倒新鲜，正常人都会问他愿意为詹姆付出多少，而不是莉莉；西里斯正待回答“你能想到的一切”或者“去你妈的”，却在下一秒僵住，“——西弗勒斯？”
　　什么……？
　　这时西里斯留意到了自己脸旁垂下的头发，油腻腻的，比他的长。他努力用胳膊肘支撑起上半身，看到一双皮肤蜡黄、骨节分明的手。
　　这他妈……！！！

　　斯内普因为一声撞击跳了起来，花了半秒迷惑自己怎么还能跳，而后感到脚上一片冰凉。他站在一间厨房里，屋子有人打扫，但充满那种富于生活气息的凌乱，除了一罐啤酒掉在旁边撒了他满脚外一切太平。
　　是黑魔王制造的幻境吗？感觉并不像……斯内普本能地对自己的脑子进行探查，但并不顺利。延伸思想触须的感觉很艰涩，像是用别人的左手接上他的右手。
　　这不是他的脑子。
　　念头貌似荒唐，但斯内普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脚踩中浸泡它的那滩啤酒打了个滑，拖着他的身体在不熟悉的公寓里乱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洗手间，斯内普扑向镜子。
　　布莱克惊惶地回望着他。

　　鼻涕精过的可真他妈好日子。
　　大致搞清当下状况，西里斯就地一倒，反正这具身体也没真剩下多少力气。他说不上自己对斯内普替莉莉求情是什么看法，考虑到斯内普似乎还请求伏地魔只杀死詹姆和哈利、饶过莉莉，大概鄙夷居多。当真是斯内普这种人的做法，他才不在乎失去丈夫和儿子后莉莉将生不如死，詹姆和哈利死了，莉莉就是他的了。
　　但要是给莉莉求情的代价就是这个，斯内普也不算完全没种，至少他并非对旧日好友（或者暗恋对象，随便啦）的死无动于衷。不过伏地魔还提到了——功劳，那又是什么意思？斯内普的功劳跟莉莉正面临的危险有什么关系？既然他冒着被干掉的危险替莉莉求情，总不至于害她。
　　西里斯□□、惨叫、哀求，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而且伏地魔似乎还基本满意，又折腾了他一小会儿，就打发他出去了。他试图探究对方到底是否在莉莉的事上改变主意——若最糟的结果终将降临，能保住一个也是好的——但伏地魔根本没搭理，想来也是，这魔头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年轻下属的求情就放过莉莉这样的麻瓜出身者呢。
　　西里斯跌跌撞撞地出了门，他浑身上下都疼得要死，而且意识到自己没处可去——谁他妈知道斯内普住哪儿啊？
　　他瘫倒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打定主意如果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必须要第一时间确认詹姆的安危。这不是好玩的，他已经体验过，被一个杀人如麻、冷血残酷的魔头盯上，不是能用来开玩笑的事。
　　假设他能活着回到自己的身体。
　　“操你妈的，鼻涕精。”

　　斯内普想要尖叫、大笑、给自己一刀或者从窗户跳下去，他差点儿用布莱克的身体趴在洗手台上过度呼吸。
　　布莱克，他妈的布莱克。
　　他们应该能在至多24 小时内换回来，假设情况的确如他所料，是因为——
　　因为——
　　接下来的每个字母都在他脑中留下憎恨和厌恶的刻印。
　　灵魂伴侣。
　　斯内普强迫自己继续思考，情绪发泄对改善现状毫无益处。他和布莱克是灵魂伴侣，这是目前看来最合理的解释。他们的灵魂交换了身体，这件事发生时，他正跪在黑魔王面前乞求仁慈，而布莱克正悠闲地打开一罐啤酒。
　　下一个念头似乎显得没那么可怖了：布莱克可能已经在他的身体里被杀死。他竟敢为一个麻瓜出身的女人求情，承认自己爱慕一个反对黑魔王的泥巴种，这一定罪该万死。黑魔王抬起魔杖的时候，斯内普就觉得自己会死在当时当地。
　　即使黑魔王认为他当时还罪不至死，一旦发现他们的灵魂互换的事，黑魔王也会下手。斯内普不仅为麻瓜出身者求情，而且与血统背叛者成为了灵魂伴侣，他一定会变成弃子。将他抹除，同时凤凰社折损一员大将，再划算不过。
　　有这样的例子，交换身体期间灵魂伴侣中的一方死亡，结果是双方都没能回归自己的身体，死去的躯壳无法复活，另一具躯体则变成了活死人，就像被摄魂怪吻过一样。至少布莱克应该会比他更惨。
　　斯内普冷笑了一声。
　　灵魂伴侣，哈。

　　西里斯过了好一阵才恢复到足以直立活动，但看来干等他们的灵魂返回各自身体是没戏了，他总得设法打发接下来的24小时。也许找间浴室好好洗个头，鼻涕精会为此感谢他。
　　想到这，西里斯翻了个白眼。他对灵魂伴侣这东西没什么执念，尽管早就脱离了布莱克家族，他所受的家庭教育决定了他对灵魂伴侣这种东西一向持无所谓甚或鄙夷态度，毕竟你的身体才有血统，灵魂可没有。纯血统们之间的灵魂伴侣关系是天赐良缘不错，那些突然与非纯血对象产生联系的人却会被认为不幸具有劣等灵魂，像是安多米达。她欣然顺应而不是努力克服自己灵魂上的卑劣，所以她的名字在西里斯之前就被从家谱上剔除了。
　　但是拜托，和鼻涕精成为灵魂伴侣？如果真有神明从中牵线搭桥，那位老兄的脑子一定是臭了。
　　西里斯慢慢走了一阵，认出这似乎是莱斯特兰奇家族的主宅，贝拉特里克斯和罗道夫斯结婚时他来过。伏地魔竟在这儿下榻，他们想必是万分荣幸了。斯内普最好已经在这里为自己挣了个房间，拖着这具身体他真的真的不想动弹。

　　如果黑魔王杀了他的身体和布莱克的灵魂，他能感觉到吗？
　　斯内普深呼吸平息恐慌，纠结这个没有意义。他所剩的时间可能不多了，从他最后记得的黑魔王的表现来看，严苛的主人并没有被他的恳求动摇，要保证莉莉的安全必须另想办法。他很奇怪自己怎么花了这么久才想到，用布莱克的身体找邓不利多能省多少麻烦。
　　食死徒们不知道凤凰社内部是怎么相互联系的，就像对方也不知道他们的方法。但斯内普就在一个凤凰社成员家里，而且他很善于观察。他踢掉被啤酒浸湿的袜子，开始有条不紊地搜索，要是实在无法联络邓不利多，他也能向波特和莉莉发出警告。
　　或许他可以跟莉莉见上一面，再度以朋友的身份与她聊聊，这个念头令斯内普心中酸痛。即便在他有了其他朋友之后，莉莉也是唯一会为他挺身而出的人，他曾对这段磕磕绊绊的友谊深感厌倦，然而失去莉莉后，他是如此想念她。
　　又或许，斯内普意识到，他可以从背后杀死波特，抢走那个孩子，藏到隐蔽处，待一切恢复正常再以它向黑魔王乞求莉莉的性命作为奖赏。这才是利用现状的最好办法，他成为黑魔王麾下的英雄，波特被除去，布莱克则再也无法得到信任。
　　但他不知下手时该如何面对莉莉的眼神，即便表面上那是给布莱克的。这个念头使他自己都觉得可怕，自泄露那个预言以来，斯内普第无数次反思现在他究竟成了什么样的人。

　　西里斯迎头撞上了雷古勒斯，他知道弟弟加入食死徒是早晚的事，但与对方在一所住着伏地魔的房子里相遇还是令他震惊。雷古勒斯究竟陷得有多深、是否已经手染鲜血，他全不知情。
　　“坏日子？”雷古勒斯稳住自己，扬起眉毛，“你看到罗道夫斯了么？”
　　“我谁也没看到过，除了……你知道的。”啊，鼻涕精的声音落到自己耳朵里真是难听，每天听见自己这样说话，难怪他成了个心理阴暗的小变态。
　　“还好么？”雷古勒斯关切地问，那种故作老成的腔调淡了些，落在西里斯耳中却比此前更不中听，斯内普什么时候跟雷古勒斯走的这么近了？是在他们确立同一个目标之后？
　　“还——不太好。”西里斯临时改口道，“你房间有多远？”
　　“你明知道我在这还没有自己的房间。”雷古勒斯像是被刺激了一下，“我可以陪你去公用的客房，这两天应该没什么人用。如果你都说自己不太好，那一定相当糟了——你能走吗？骨头没事？”
　　“没有，钻心咒罢了。”西里斯回答，雷古勒斯露出同情的神色。
　　“那更糟。”
　　这么说他尝过，西里斯不由一阵反胃，想到雷古勒斯，他父母如此钟爱的小儿子，像他刚才那样在伏地魔脚边打滚惨叫。他母亲期望的就是这个么？
　　男孩将西里斯（斯内普）的一条胳膊架到肩上，他比西里斯上次见到时更高了，不过还是比他哥哥瘦小一点，一贯如此。
　　“所以，是为什么？”雷古勒斯问，“不用告诉我具体细节，只是好奇——任务失败？”
　　西里斯思忖着斯内普会如何回答，而他弟弟似乎就默认了聊天对象决定保持沉默，没有追问，真是可恨的默契。他临时决定管斯内普去死，为什么他要在意自己会不会脱离斯内普的形象？大不了直接摊牌，如果他们真这么要好，雷古勒斯就该想到要给自己的朋友打掩护。
　　“我为莉莉求情，黑魔王打算杀了她。”他说。
　　雷古勒斯怔住了，导致西里斯往前迈步时差点摔倒，男孩赶忙调整了两人的姿势，继续前进时脚步快了些，不一会儿便到了他所说的客房。西里斯瞟着对方心烦意乱的侧脸，悄悄幸灾乐祸。
　　“我……我有些事想说。”雷古勒斯关上门，咬了咬嘴唇，“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