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红色天堂》令舌

10、无知与有知的人

　　（30）
　　不管【空想家】和人类有什么关系，不管他们是诞生于人类还是由人变成的，总有一点不会变，那就是他们不再是人了。
　　狱寺隼人抽着烟耐心听他把长篇大论讲完，然后抬头，淡淡地说，所以呢。
　　狱寺，你要想好，如果是我们设想中最坏的结果，你不要对那个家伙有着太大期望。山本武还是那样，无奈又沉重地笑着。
　　“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只想一件事。”把吸到一半地烟头丢地上踩灭，狱寺隼人不耐烦地皱眉看他，“如果沢田先生在【空想家】手里，我就拼了命把他带回来。”
　　“如果沢田纲吉变成了【空想家】呢？”
　　狱寺隼人一只脚踩着窗框，翻身蹲上去，回头，绿色眼睛坚决而毅然地说。
　　“他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他要杀你呢？”山本武晃了晃自己打绷带的手，“那个【空想家】，是风间凪。”
　　狱寺隼人明显顿了顿，不知道在消化哪一条消息带给他的震惊，期间手指一直搭着窗框，捏紧。
　　“我不知道，但你觉得我可能还手吗？”
　　自顾自地，狱寺隼人用讥笑一般的语气说。
　　转瞬间，他翻身跳下，白色衣摆飞舞晃了眼。

　　（31）
　　皮外伤可以包扎，在药物下自愈，但现实湍流的痕迹还深深刻在人身上，今天随护士查房的是一个年轻的观测员，她握着观测器的玻璃触杆还有些畏首畏脚，不过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56.8休谟，山本先生。”
　　正常世界的现实指数在70左右浮动，正常人的现实指数也在这附近浮动，而幻梦境，泛幻梦境，现实指数都远低于正常。
　　低于60是观测员上报的界限，泛幻梦境弥漫的时候会将一片地方的现实指数疯狂拉低，大概到40与50之间，原谅这个数据的不精准吧，没有几个观测员敢靠近【空想家】，而执行员也分外嫌弃沉重的仪器，形成与正常世界的现实差，也就是现实湍流，能够被观测器感知。不得不说，观测器作为人造物品出错率简直令人发指，现实世界也总像海水掀起波涛，时不时大起大落，给人一个措手不及，无怪老练的观测员总是祝福新生们欢迎来到消防大队。
　　“祝您早日康复。”女孩子柔声说，鞠了一躬，在床前写下数据，然后默默离开。
　　早日康复。
　　时间湍流只能由现实慢慢抹平，正如水往低处流直到液面持平，现在的病房里还摆着三台稳定器，规律地在电流下振动着，而病人也只能忍受这点噪音了。
　　稳定器的原理观测员上课的时候学过，不过那复杂的夹杂着现实学的高深术语的说明书没几个人能看懂，不过大家只要知道按哪个按钮能启动就行了。现实指数稳定器可以把现实指数抬高，驱散幻梦境，据说也用在对【空想家】的关押里。
　　现在山本武看了一眼稳定器的标识，“70.0休谟”，调节的观测员估计不只是为了省电，人体处于过大的现实湍流中会受到伤害，30休谟的现实差可以撕毁钢筋水泥，而现在13.2休谟的现实差已经让山本隐隐有些头晕了。
　　有人推门进来。
　　“部长？”
　　“你先躺着吧，我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执行公务。”

　　（32）
　　执行员需要有一项独到的天赋，那就是能适应高度的现实差变化，现实差适应性高的人，才可以进入幻梦境与其战斗。
　　“现实指数是物理规则稳定性的计量数，单位是休谟，现实指数越大，物理规律越稳定，比如说这个。”
　　“40-60休谟量程的便携观测器，核心结构相当于一个发电机，这就是为什么拨动它才会运作。”
　　“是电磁感应吧。”
　　“对，在70休谟下，它输出恒定的电流，60休谟以下，电流的输出······变得不稳定了，或者说，电磁感应不再时刻有效了，超过45以下，观测器几乎没有用了，因为电磁理论彻底作废。现在你明白了我们为什么把低现实描述为规则的摧毁者了吗？”
　　“是，科学失效了？”
　　“对，人类创建了光辉灿烂的文明大厦，而现实指数的崩溃就是我引以为豪的科学崩溃，现在的一切都会变成无根的尘土，一个十位数的滑坡，就是一场革命的覆灭······执行员之中有深入幻梦境的，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训练用刀战斗吗？”
　　“枪炮也失去了作用吗？”
　　“失去了支撑它们的原理，现实指数落到35，燃烧开始不稳，不过我们还没有能够测出燃烧定律消失的休谟指数，这种程度的幻梦境一般非常危险，就算是没有【空想家】本人在，也很危险，你知道为什么吗？”
　　“规则的坍塌会危及生命？”
　　“是的，燃烧和氧化一起变得不稳了，还有热力学的一些定律，人体几乎无法在30休谟里存活，不过，人体具有接受现实差的缓冲能力，我之前和你说的现实差适应性，其实应该是两组数据的除值，人能够存活的现实指数绝对值，除以人体在10休谟现实指数差下的现实湍流速度，你可以理解为，人被低现实侵染需要时间，有的人格外能抵抗。”
　　“人类只能在30到70休谟中存活吗？”
　　“对，所以成为执行员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我知道你之前的猜想，现在你可以收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无论空想家是什么生物，总之都不可能是人类，他们大部分生活在30休谟以下的幻梦境里，别这么惊讶，大部分侵染进现实的泛幻梦境都只有50休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