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痕》阡陌有麦穗

1、迟到惯了

　　“诶，同学，迟到了，过来登记一下姓名。”
　　高二1班的冯晴是出了名的眼尖，迟到的同学哪怕贴着墙壁走都逃不过她的鹰眼。
　　这不 ，苏泽恒这才迟到五分钟，就又被逮住了。
　　他理直气壮地报上大名。
　　——“高二1班赵昀沫。”
　　眼神笃定，没有闪烁，要不是赵昀沫今天刚好值日，差点儿就让人信以为真了。
　　冯晴旁边一起值日的男生，正是如假包换、大名鼎鼎的赵昀沫，看上去斯文儒雅，高挺的鼻梁上稳稳地托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没有很厚，薄薄的一层，估摸不超过一厘米。
　　在苏泽恒的刻板印象里边，戴黑框眼镜的学生看上去沉闷死板，读书气重。可怎么到了这人身上，反倒衬得他异常生动了呢。
　　“喂——”
　　女生的掌心在他面前晃着，瞬间打断了他内心的困惑。
　　她皱着眉头质问他，就跟监狱里边审犯人似的：“你真叫这个名儿？你就是那个全级第一？”
　　她上下打量了好几番苏泽恒，除了和赵昀沫个子差不多，都是一米八几的高个子，眼睛、鼻子、嘴巴……五官就没一处相似的，居然报上全级第一的名字来糊弄同学？！
　　却没想到对方振振有词，说谎压根不用打草稿。
　　“真的呀，我难不成还骗你不成？”
　　冯晴故意装作很惊讶的样子，顺道还拍了下旁边男生的胳膊。
　　——“哇塞，你瞧瞧人家——多厉害！”
　　苏泽恒这个赖床虫迟到惯了，每次报上全级第一的名字，总会惹来几声吹嘘和崇拜。他倒不是虚荣心作祟，爱慕这个所谓全级第一的名号。
　　只是这个名字，是他迟到以来报过的最安全的名字，连教导主任都敬畏三分、不敢随便通报批评的名字。
　　男生淡定地应了句，依旧眯着笑眼。
　　“嗯，是挺厉害的。”
　　苏泽恒见这位男同学还挺好糊弄，不像旁边那位值日生，于是潇洒而快速地在登记簿上落下赵昀沫这三个大字。
　　“行，赶紧去上课吧！”
　　眉清目秀的那位男生值日生接过登记簿，轻声细语地叮嘱了句。
　　“赵昀沫，你怎么不揭穿他啊？他都害你这学期连续好几次被通报批评了。”
　　冯晴撇了撇嘴，扯了下他的袖子，忙替他打抱不平。
　　“算了，他又不认识我。”
　　赵昀沫一向脾气温和，对不认识他的陌生同学更是宽容。更何况，还是长相相当讨喜的同学。

　　“哎，同学，你往哪儿去啊？迟到了就得过来这边登记，别老动那些歪心思，没用的。”周哲的脸颊紧紧贴着土灰色的墙壁，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叶障目、掩耳盗铃的侥幸心理，变着法子试图在两位值日生面前蒙混过关。
　　冯晴见他这副窘态，忍俊不禁问道：“叫什么名字？”
　　“高二5班苏泽恒。”周哲拽了拽灰色外套折起的褶皱，拍了拍脸颊沾上的灰土，好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不堪。
　　“迟到了还没穿校服？”冯晴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还挺大胆的啊？”
　　“同学，你说我这也不是不愿意穿，我妈昨晚把我两套校服都拿去洗了，今早还没干，你总不能叫我穿湿衣服吧？这纯属客观原因啊。”周哲一脸委屈，恳求着冯晴心慈手软放过他一马。
　　“行，知道了，扣两分，去上课吧。”冯晴没太搭理他，不穿校服的老套借口她都听到耳朵起茧了，冷冷地丢过去一句扣分。

　　“嘿，你小子！怎么连校服都不穿？就不怕老程削了你？”苏泽恒从后边伸长了胳膊，顺势揽住和他差不多身高的发小周哲的肩膀。
　　“削就削呗，大不了被臭骂一顿。没办法啊，昨晚忘记晾了，还没干呢，索性就不穿。”周哲抬头瞥了一眼旁边的苏泽恒，潇洒而无可奈何地回应着，还轻轻叹了口气，“早上迟到还被值日生逮到了，真是倒霉。”
　　“害，这有什么？用我教你那招，”苏泽恒没心没肺地撞了一下周哲的胸膛，一脸得逞的样子，“登记写高二1班赵昀沫不就得了，多大点事啊？”
　　“你以为我不想啊？对面站的值日生就是赵昀沫，报他名字我这不是找打吗？”周哲装腔作势敲了敲苏泽恒的脑袋，敲碎他的小幻想，“不过，我报了你的名字，聪明吧？”
　　“原来他就是赵昀沫啊，那他还挺好人，竟然没有当场揭穿我，我早上报的就是他的名字。”苏泽恒陷入早上踏进校门被值日生逮住迟到的场景，听到周哲接着补充后半句才恍然大悟过来，装模作样一把虚掐住周哲的脖子，“什么？周哲——你小子！竟然登记了小爷我的名字！小爷我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行行行，泽恒小少爷，小的包你一星期午饭怎么样？”周哲嬉皮笑脸地望着眼前摁住他脖子的苏泽恒，还故意恭敬地称呼了一声泽恒小少爷，好让他不那么恼羞成怒。
　　“不错，成交！”苏泽恒向来吃软不吃硬，一听到周哲许诺他一星期午饭，笑得正如此时投射在人群熙熙攘攘的走廊的缕缕夏日晨光一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