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缪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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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人评价太宰治，或许会给出完全不同的形容词，但有一点是公认的——那就是他很聪明，聪明得他专注某件事的时候，一定能做成。
就比如这次。
在异能特务科的其他人撬不松思兼会社职员的嘴时，是太宰治拿来了内务省的文书，让会社勉强同意他们派人接触冬木。
“既然是我解决的困局，那么‘奖赏’当然也得我亲自去取。”
在特务科思考派谁去面见冬木时，太宰理所当然地抢过了这个任务。
有最终决断权的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想说这次的任务不是游戏，没有什么奖赏的说法，但他转念想到，太宰治的办公桌上没几个办公的玩意，全是冬木和江鹤的小说集，又觉得他这话形容的倒也没错。
于是坂口安吾果断咽下了想说的话，转而同意了太宰的自荐。
没什么差别。
总归太宰治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
深受其害的坂口安吾决定不多费口舌，只要能完成任务，就让他去吧。
——于是千代柊看到了主动上门的太宰治。
要说意外吧，千代柊其实也没那么意外。
考虑到骸塞事件的本质就是太宰和费佳的博弈，现在的情况就很好理解了。
费佳早就和她有所接触，为她送来了礼物与剧本，甚至在被摆一道后派人来探千代宅，留下了监听的设备（当然设备都被系统干预，不会真的暴露不能暴露的隐私）。
而事件的另一位主角，则没有私下与她有过交谈。
想到谁能越过上司去内务省直接诱导高层下函，整个异能特务科恐怕也就太宰治一个人选了。
反正哪怕不是为了白雾的善后，太宰治也会想办法与她接触，而有了官方的行动做掩饰，他便有了更为正当的借口。
千代柊当然不会把人拒之门外。
她请太宰进门，也不在意什么社交礼仪。
日本没有拜访时要握手的习俗。
太宰见她只是口头说两句，便放他进来，一开始倒是没有起什么疑心——毕竟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在意礼节的人。
鞠躬也好，客套也好，在他不想做表面功夫的时候，都是被省略的步骤。
不过他还是想起了冬木的国籍。
虽然对她国家的礼仪只知道皮毛，但她给出的反馈，的确有一些违和。
太宰治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紧接着，他老老实实地跟着进了房门，与她对坐。
“听说冬木老师和弟弟生活在一起？”
“是啊。”
“怎么没有看到他？”
刚坐下，还没开始正规的询问呢，太宰治就习惯性地套话了。
千代柊很配合地笑了笑，也不掩饰自己包庇弟弟的心理，回答道，“他今天有社会实践要做，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不过，我想只是询问的话，比起‘未成年’的久作，还是我的证词更为准确吧？”
“冬木老师说得没错。”
太宰治没有反驳。
以他能言善辩的程度，自然听出她说这话的真实意思是，他不能将用在她身上的手段（审问），同样施展在异国未成年异能者的身上（心智不成熟的人可能会留下心理问题）。
即便这位未成年，本该是他国家的异能者。
不过他没有上报的打算，更不准备告发、或是出手留下这个异能者。
哪怕他已经察觉对方拥有稀少的精神系技能，甚至出乎他意料的以这么年轻的年纪控制住了异能不暴走，但他仍旧只是感叹一番之后，替梦野久作改了档案，让他在事件中更加不起眼一些。
也算他为冬木做了件好事。
原因的话……
嗯，毕竟他追的小说还在连载嘛！总不能这时候让她分心，导致下卷遥遥无期吧？
再者，梦野久作的户籍是上面自己疏忽大意，让别国成功通过了改籍申请，现在后知后觉地再想抢，作态未免就太难看了。
太宰治没有因为自己帮助了冬木，就在这时候邀功，以便对方配合自己。
他的确不是什么做好事不留名的善人。
只是，既然听从好友的建议决定从黑走向白、从暗走向明，那他稍微改变一下作风，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总归冬木的身份特殊，万一哪天真有需要她的时候，他再提起这件事也不亏嘛！
“既然说到这里，就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于是现在，太宰治故作正经地翻开了坂口安吾替他准备好的手册，开始了他的工作。
最初只是简单的提问。
比如白雾扩散时她和弟弟在哪里，又在做什么。而后循序渐进，问到进入白雾之中的时候，他们看到了什么，接触到了什么人。
千代柊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她遇到织田先生和中岛敦，以及最后和费佳聊了两句的事情。
后者几句话带过，而前者，考虑到织田先生与太宰治的关系不一般，千代柊即便可以隐瞒自己的经历，也会将这段相遇说出来。
“织田作碰到冬木老师的时候异能还在？”
“毕竟绑了屏蔽仪，不过异能虽然在，但却无法使用。”
“诶呀~以织田作的身手，只要没有异能拖后腿，就不需要担心——冬木老师，再详细说说吧！中岛君的异能肯定是织田作帮忙收服的吧？真是的~说什么‘社长的要求’，不告诉我详细的情况，我又不会告诉特务科的人！”
“其实我也只看到一点……”
“没关系！我认识织田作的时候他都不怎么出手了，啊呀，真想亲眼看看。”
谈及好友的时候，太宰治倒是不掩饰自己的感兴趣，让千代柊详细地说了说。
千代柊顺着他的意思说了。
反正她本来就是尾声的时候才到现场，即便说出这些，也只是以旁的视角重复一遍织田先生早就说过的证词。
特务科有没有口供的进展不提，太宰治听得过瘾了，以至于后期的询问他的态度越发草率、没什么官方的架子。
怎么说呢……
即便是对他有那么一些了解（指用万叶马甲和他当过不远不近的朋友），或者说、就是因为对他有那么点儿了解，千代柊才觉得他这个人挺不可思议的。
——不过，这动摇不了她在看到太宰治的瞬间，心中制定的合理远离他的计划。
很快，审问、或者说友好交谈结束。
十分巧合的是，在他正要额外说些什么时，他的荷包内传来手机铃响。
千代柊给了一个理解的眼神。
这让原本准备直接挂断电话的太宰一顿，接着若无其事地接起了电话。
大概是碍于千代柊这个外人还在吧，电话那边的人没说几句就准备挂断。只是在挂断前，对方又说了什么，让太宰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系统十五为千代柊做出了解答。
它在脑海中提醒道：“那边是在说这里信号不太好，总是有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哦，看来太宰治因为这通电话，发现了她刻意没有清理的、属于上任入侵者为他的雇主留下的监听器。
发现意外收获的太宰治没有打草惊蛇。
他合起手册，恰到好处地露出好奇，对等待他出招的千代柊说：“冬木老师最近接待过客人？”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来的时候发现，门口有许多客用拖鞋。”
“观察得真仔细啊，太宰先生……不过谈不上客人，是我的编辑。”
“原来是这样。”
太宰治判断，屋内的窃听器来自不请自来的潜伏者。
他不相信巧合。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调查这个的时候。
调整好语气和心态，太宰治换上了并不让人反感的求教表情。
“接下来的问题和上面交代的无关，不知道冬木老师愿不愿意替我解答？”
“既然叫了我这么久的‘老师’，那我当然不介意回答你几个额外的问题。”千代柊调侃地回道。
“老师的每部作品我都有看。”他没有回应她的调侃，用一种刻意做出的向往表情说道，“不论是近现代，还是架空，老师您的笔触勾勒的画面，就像是亲眼见到一般真实。”
“老师您有一个写作习惯，或者说刻意而为。”
“您时常诱导读者模糊小说中虚幻与真实的界限，却又留给读者一丝余地，让他们认清小说的虚假。”
“我用了一点不值一提的小手段，看到了下周才会发行的第八卷。而在看到第八卷的内容后，我原本就有的疑惑、或者说猜测，就更具体了。”
千代柊直到他说到这里，才期待他继续一般，反问道，“你在疑惑什么？”
“我在疑惑——”
“虹所在的‘世界’，真的是他经历的现实吗[1]？”
千代柊露出了笑容，而太宰治则在继续。
“我在猜测——”
“老师眼中的世界，是否又和虹所面临的现实一样，如同镜花水月呢？”
“你在询问我的异能。”
“是啊。”太宰治没有否定，而是以肯定的语气说道，“老师，您所写的世界真实存在，至少您曾亲眼见过——对吗？”
片刻的沉默。
最终，千代柊叹息一声，肯定了他的猜测，却将真相引导到了她想引导的部分，“我梦到过，很多世界。”
问题得到了解答。
“你听说过‘庄周梦蝶’吗？这是华国有名的故事。”千代柊满脸仿若看到幻境的迷离，“那真是相当真实的梦境，等到梦醒时分，我甚至一时难能分辨那些到底是梦，还是我曾经见证的现实。”
“拥有这样的异能，或许是我走上写手之路的契机。”
——这当然是骗人的，单纯是她觉得当一个“桀骜不驯”的写手很有意思罢了。
异能的话题并未继续。
因为下一刻，千代柊返回到了他前一个问题上。
“虹所经历的，就是‘现实’。”
这是个十分误导人的回答。
不过太宰还是从这个回答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角度、表情、动作、语气……很好。
他刻意压低了身形，以公认的美化标准仰头、扬起笑脸，用十分闪亮的眼神看她，同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无比期待冬木老师您下卷的内容，您——”
然而太宰的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一连串意想不到的后续反应。
准确说，是他的手成功碰到千代柊的那一刻，少女像是被电到一般飞快地抽回了手，也让他的话没能完全说完。
因为下一秒，太宰治看到对方用她能做到的最快的速度飞速地退后，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少女站到了沙发的后面，与他遥遥相对。
“……？”
太宰治现在十分点庆幸自己的表情管理足够合格，不然他可能没法正常且完整地喊出对方的名字。
“冬木老师，您这是……？”
从小混迹各大黑色组织的太宰治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现在发生的事他真的没见过！
没有哪一个女性，能在他有意刷脸的时候拒绝！
然而少女退后的动作十分认真。
“不好意思，条件反射。”千代柊用家具挡着太宰治能与她接触的任何可能，直到确定对方碰不到自己，这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抱歉，太宰先生。”
“虽然有些失礼，但……之前不知道就算了，现在不能重蹈覆辙。毕竟你拥有那样的异能，我实在是没法妥善处理。”
太宰治听到眼前这个他本来想刷刷好感的女性，用一种对他来说有些明显、又微妙的嫌弃语气，说道——
“所以，太宰先生。”
“为了我的‘缪斯’，可以请你离我远些吗？”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缪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