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结连理》满月脸

370、番外：龙凤呈祥9

　　吕涯一忙两个月，中间几乎没有停歇，倒是想儿女情长，可他实在分不出这个心力。灵倩偶尔过来，交代两句月神的境况，但也没什么好说的，月夜去了三十六重天就再也没下来。

　　吕涯去了一趟黑水，以姐夫的身份关心关心小舅子，问问他功法和术学。

　　赤|匪倒是应答如流，没有片刻的迟疑和停顿，眉梢眼角间虽倨傲，但对吕涯还是很敬重的。

　　吕涯无意提了一句，问他愿不愿意到中天庭来做事，他却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了，只说自己还年幼不明事难堪大任。

　　吕涯心下了然，也没多说什么，连那句“男儿该有大志”他都没说。回来找几位天界老资历的长辈们聊了聊，言谈间表现出自己的苦恼与烦闷，这几位眼神一对，揣度吕涯大约已经得到了天机。

　　天意不避他，定是认定他的无私，再一想吕涯现下正跟月神浓情蜜意，只怕真有了想禅位的念头。瞬间大惊，这可怎么行，天匪如今还只是个毛都不懂的小屁孩，黏着个小鬼都要死要活，如何承担的起诸天大帝之位？

　　其实这十几万年来，大家都有目共睹，吕涯真的是个非常合格的为君者。他虽出身正统道家，可是他早超脱了无为自然，他懂天下为己任，也会济世度众，他知筹谋善心术，几乎集百家之长，他是个真正的帝王！那么天降大任，他就该鞠躬尽瘁不死不休，为苍生为三界！

　　吕涯明白他们的意思，可他们未必了解吕涯的心思，这一局确实有威逼的成分，胆敢把月夜设入其中，他就可以弃苍生不顾。可他也有自己的慈悲之心，这十几万年来，他从不敢懈怠，勤勉认真，就是希望能用自己的一点力量造福三界以此换取上苍的怜悯。

　　手头事终于忙的可以放一放，吕涯片刻不舍耽搁，立时去三十六重天找月夜。月夜就打坐在梧桐树下，见着他来，站起身道：“走吧，别在这耗你灵力。”

　　吕涯一见这样的月夜，心里头又开心又柔缓，感叹一声：“哎哟，月神大人真是容光焕发啊！”

　　月夜瞅了他一眼。

　　“你在修炼？”吕涯负着手问。

　　“没有。”月夜否认。

　　“哈！”吕涯一哂，“你知道吗，有一种学霸，他们平时……”

　　月夜打断道：“我的脑子里只有学渣！”

　　吕涯睨眼问：“那学渣在想什么？”

　　月夜泰然自若道：“污秽的事情。”

　　吕涯低头咬唇，不敢接话了，不然又是自讨苦吃。

　　虽然他们相识了很多年，虽然他们已经互相交付了性命，虽然他们也不止一次的亲密无间，但他们到底还处于感情的上升期，多少有那么一点隐秘和生疏，眼神一对上会下意识的逃离，会面红耳赤，会心慌气短。

　　这种现象在被征服者身上尤其显见。

　　吕涯假公济私，批了月夜的申请，他自己却是偷偷下去的，隐了灵光，就像个混入魔界的凡人。从前都是月夜跟着他的，万事由他来顶着，现在却弱弱的扯着月夜的衣角，惶恐道：“你要保护好我啊！”

　　月夜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袖，目色对向吕涯时还有些无辜：“我不认识路，指一下！”

　　姚青似乎猜到月夜会来见他，一身锦衣，满面笑容，遥遥出来相迎，见到月夜身旁的吕涯，他自动忽略了，只把目光对着月夜。

　　月夜很从容的迎上了他的目光，从前的胆寒随着自身的强大已经消失殆尽，为的不过是履行曾经的诺言。

　　既然姚青自己出来，那他们也就不进去了，月夜先开口：“你还要我为你施极北之冰吗？”

　　姚青望着月夜，脸上的神情透着难以抑制的眷恋与激动，月夜说的话他大概根本没听到脑子里。如今他哪里还敢冒犯，即便是这样的仰视，他都觉得是亵渎。可是不看，大约就再也见不到了。

　　他不知道月夜能呆在这多久，也不知道月夜能跟自己说几句话，但他确定，这一次见面足以叫他惦念一生。

　　“月夜——”姚青喃喃的叫了一声。

　　一旁的吕涯被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凛冽森寒的震喝了一声：“姚青，我们月神问你话呢？”

　　姚青根本不理吕涯，他一个眼神都不想错开，还只是一脸迷恋的盯着月夜，几近贪婪，连摇头的动作都像是无意识。

　　吕涯耐心有限，拉着月夜就要走：“这种人真他妈猥琐到了极致，你被他多看一眼都要脏了。”

　　姚青见月夜要走，抬脚靠近了两步，但又很有分寸的适时住脚：“月夜，谢谢你能来，虽然有门你不进，有座你不坐，有茶你也不肯饮，可是……”

　　姚青脸上的笑容很璀璨，他看着月夜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光，这种赤子之境不是装就能装的像的。吕涯见此也有些不忍，虽然心中膈应，但他还是丢开了月夜的手，然后避开了一点距离。

　　“我知道你回来了，谢天谢地你回来了。”说到此，姚青终于看了一眼吕涯，却又迅速的转回来，再次对向月夜，“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月夜依旧清清泠泠，看向姚青的目色也只是淡漠与疏离，闻言不过一声没有温度的：“谢谢。”

　　可是姚青却激动的难以自持，他预感月夜下一秒就要转身离开了，所以他大喊了一声“月夜”，然后又嘱咐道：“你要照顾好自己！”

　　月夜看着姚青，没接话。

　　“吕涯自私又利己，你爱他归爱他，却不能为他丢失了自己，你要有自己的傲骨，不可只做他的利器他的附属。你是月神，高高在上的月神，你有虔诚的信徒将你视为信仰！”

　　吕涯：“……”

　　“那你……”月夜不知道该怎么问他了，但即便吕涯不在这，他也不想跟这人多说什么，姚青对他而言就只是一场滋扰而已，如今尘埃落定，便就罢了。

　　“我们走了。”月夜转身朝吕涯伸手。

　　吕涯看着月夜伸在半空中的手，横了他一眼，当着外人的面都藏不住的羞赧，却傲娇的昂了昂头，不予理睬。

　　“师兄！”月夜的手还伸着，清浅笑意里还带着一点请求，“走吧？”

　　“……”吕涯又要死了。

　　见这一面就结束了，只是上去的时候换了一条路，走的石云山，从西首的大蛟崖出来，他们就入了人间了。

　　“要不，晚一天上去？”吕涯问。

　　月夜扭脸看了吕涯一眼，说道：“好啊！”

　　吕涯也瞅月夜，脸上的表情又怪异又晦暗，怒嗔：“你笑什么？”

　　月夜眨巴了一下眼睛，瞬间变无辜，反问：“我笑了吗？”

　　“……”吕涯实在接受无能，他极度不适被人调戏，尤其还是月夜，所以很不服气的长长哼了一声。哼到一半，他突然愣了一下，立马捂住自己的嘴。

　　月夜被他这一下逗的都要笑喷出来了，怕吕涯真恼了，岔开话题问：“师兄，你要吃梨吗？”

　　因为白秀，月夜对人间很熟，问话时他已经带着吕涯到了城里。并不在都城，都城人现下正处在水深火热中，年里将会发动一场宫廷政变，当今天子会被几个宦官勒死。他们所在的是永平王的地界，远离是非地，倒是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安稳。

　　三年后，永宁王兵变，会成为下一任的天子。但他年纪大了，还曾娶了好几任妻，嫡子多，且都具备争储的实力，同室操戈兄弟相残，最后胜出的却是个身有疾的庶子。

　　此人虽有才，无奈身弱不长寿，且无后，兴盛不过短短数十载，在他之后整个王朝走向没落。动荡开始，天下划分，生产力大大的下降，人类文明又开始倒退。

　　人间此刻还在早晨，已经到了初冬，昨夜下了一场寒霜，今早即便艳阳高照，也叫人觉得十分的不适。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用竹篓装了半篓的果子，大约是自家种的，成色不大美观，但神仙的眼光，知道味道还不错。

　　“我要吃橘子。”篓筐里不仅有梨，还有几个绿中带黄的橘子，以及橙红熟透的柿子。

　　月夜道：“酸。”

　　那老者见他们要买，连忙热情叫卖，听月夜说酸，连忙否定：“不酸不酸，我家的橘子甜的要人命，吃的时候小心舌头，别给馋的也咽下去了。”

　　吕涯撇撇嘴，心道活该你受穷，一点不诚实。

　　“我就要吃酸的，不酸我不吃。”吕涯看着老者道。

　　“……”老者拿起一个最青的橘子送上来，表情童叟无欺道，“这个肯定超级酸，酸到掉牙，怀孕的小媳妇吃了都受不住。”

　　吕涯：“……”

　　这个橘子是他这篮橘子里面最甜的一个。

　　月夜伸手接过橘子，然后又挑了一颗梨，该多少钱就给了多少。老者看看这两个像玄门大家的贵公子，再看看手中的两枚铜钱，一时没话说。

　　月夜把橘子给吕涯，又问他：“还要吃别的吗？”

　　吕涯瞟了月夜一眼：“不吃！”连橘子都不接，说了不酸不吃，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哼！

　　“哎呀，师兄你是生气了吗？”月夜擦擦梨，凑过脸来靠着吕涯一口咬下去，汁水都蹦到了吕涯的脸上。

　　吕涯：“……”

　　月夜憋着笑，抬手给他擦了一把脸。

　　吕涯：“……”

　　“大清早的，做什么呢？”月夜依旧啃着梨，若有所思的看着吕涯，“要不去睡觉吧！”

　　吕涯：“……”

　　“这个天只怕菊花还有，去赏……”月夜话还没说完，吕涯抬脚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月夜被踹的离开了两步，回过头来还一脸无辜的喊了一声：“啊师兄——”

　　吕涯抚着额头，揉起眉心道：“我真的想睡觉，困了。”

　　“可是我一点都不困。”月夜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逗人玩，比刚才卖水果的老头还诚心可鉴，“要不师兄睡觉我睡……”

　　“你”字还没说出口，吕涯又要上脚踹了，后悔万分，封了自己的神力实在是太失策了，竟然还自己主动要留在人间。

　　“我不睡，守着师兄！”月夜笑眯眯的望着吕涯，一张石破天惊的脸无暇到了叫人窒息，吕涯被他戏弄也发不出脾气，只说了一声：“不用守着我，但别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