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拾遗》夜月初笙

6、05

　　等到星带我来到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回来了。我左右看看，姐姐们好像不在。

　　母亲回头看到我的时候，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我发现她眼里突然多出一些亮晶晶的东西。

　　“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母亲猛地扑过来，将我一把搂入怀里。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

　　在母亲把我搂入怀里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就要推开她。眼角余光瞥见星站在一旁，正直直地注视着我。我刚抬起的手莫名顿了一下，想了想，我还是放下了手。

　　母亲拉着我左看右看，伸出手放在我的额上帮我试温，我感觉到她的手凉凉的。

　　母亲的手突然一僵，她像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地收回手，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站定。

　　我仰着头，依旧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她。母亲看上去有些慌张，一双手举着也不是，背着也不是，只好放在身前无措地纠缠着。

　　星开口打破这份尴尬：“母亲，妹妹发烧刚好，现在肯定饿了。母亲有准备晚饭吗？”

　　之前因为我发烧昏迷，所以星给我做的粥我只尝了几口，现在也确实有点饿了。

　　母亲反应了一下，才道：“啊，对，我帮冰煮了粥……”

　　母亲说着，赶紧跑进了厨房。

　　星带着我先去找到了那间属于我的房间，随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钥匙递给我，说：“我的房间就在你的隔壁，有什么事以后可以敲墙壁叫我。”

　　我的目光扫过他的手心，那里有极淡极淡的光芒闪烁着，那是他使用异能的标志。我猜到他在复制我的钥匙。

　　我接过钥匙，转身进了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听见他说等晚饭的时候会来叫我。

　　晚餐的时候，气氛有些不对劲。我坐在星的旁边慢慢地喝着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是餐桌上的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看着我。

　　等我抬头看过去，大姐雪迅速垂下目光，专心地吃饭；二姐亭慢了一步，发现我在看着她后，她轻咳了一声，把目光转向星；三姐彩起身，伸手来拿我面前汤碗里的汤勺，盛了一碗汤又坐下了；星察觉到亭的目光，抬眼看了一下亭，随后又低头给我夹了一筷子青菜；母亲吃得心不在焉，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肉，好像是往我这里来的，却又在空中折了一下，放到星的碗里去了。

　　这种诡异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期间星又给我夹了一筷子肉，我捧着碗去看他，他偏过头又看回来。我们互相盯了一会儿，最后我咽下嘴里的东西，收回目光，拿着勺子继续喝粥。星也收回目光，继续吃饭，只是不时地往我这边看。直到我开始吃他给我夹的肉，他才算是专心地吃饭。

　　晚饭过后，我回到房间，锁上厚重的木门，将外面的世界隔绝门外。

　　我打开我的单肩小包，顿时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我拿出散发着光芒的阳光冰晶球，感受到温暖从我的手心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仿佛自己的心也感受到了暖意。

　　夜很深的时候，我看着窗外天边那一道始终亮着的火光，躺在床上忽然想起下午星说过的话。

　　星跟母亲说话的时候，他是以妹妹来称呼我的。

　　好像很久都没有人这样叫过我了吧？自我失忆以来，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姐姐们这么叫我。

　　第四次大战之后，烈焰就暂停了对我们的攻击。母亲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始终保持着防范。

　　有时候我会看到母亲在祭台上教雪怎样加强防护罩，有时候也会看到母亲在教亭和彩击退烈焰的攻击。

　　平静的日子总是很短暂。我那天听到有人跟母亲汇报说，烈焰又来了。

　　由于那人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跟母亲说的，所以具体的内容我没有听清。我只看见母亲的脸色渐渐变得很严肃，眉头皱成一个结，一个怎么也打不开的结。

　　母亲三天后便要出发，雪很不安，因为母亲把大祭司服和法杖都交给了她，甚至还要求雪不要惊动我们。

　　雪没有跟我们提过，然而这个消息却还是在母亲不知道的情况下传开了。

　　那天晚上，星敲了敲墙壁。我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

　　他的声音从墙的那边传过来，闷闷的，但是我能听清。

　　他说：“冰，你还要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