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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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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紧急抢救
1950年11月5日是个平凡又不平静的日子。
三十四名重伤员的同时到来,让仅有六名医生,其中两名还处在实习期的野战医院变得捉襟见肘。
在院长曾宝华的带领下,医护人员迅速给所有病人编号,诊断伤情等级,按轻重缓急排列手术次序。
骨科李宏林负责,普外曾宝华,吴振华负责。胸外林雅英和她带的两个实习医生负责。
原有的两间手术室不够用,临时把诊疗室改成手术室。
唯一棘手的是,无影灯只有两台。
时间不等人,生命不等人。
怎么办?
最后曾宝华说:“我和李宏林医生穿插着用一台,中间在用白炽灯辅助一下,小林,你的病人伤在胸腹部,更危险,你单独用一台。”
又对所有医护人员命令道:“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时间紧,任务重,大家分头行动,一定要克服所有困难,保证所有伤员不掉队,明白吗?”
“明白。”大家一口同声,震耳欲聋。
此刻,所有医护人员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化验员方文心急如焚,此刻他真想立时变身成三头六臂,快点得出那些救人命的数据。
数十只试剂同一时间送到他的面前,血球剂,血色剂,培养器,凝集试管在他手里穿梭着。
试管的碰触声叮当作响,方文在化验室里像个陀螺满场飞。
他一会观察显微镜,一会看培养器皿,一会还得调配检验药品。
麻醉师蒋凯健步如飞的疾行在各手术室内。
麻醉,不是随随便便扎一针的事,它需要做过系统评估,检测,试敏后才能注射的。
用药的程序,剂量,注射途径都是需要有预案。
全麻,半麻,麻哪里,麻醉什么程度,哪里入针,入针角度,都是学问。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扎错了,轻则紊乱,重则瘫痪,再则……血压骤降,心搏骤停。
都是要命的大事!
现在这个情况真棘手,哪有时间给他斟酌预案啊!
经验,全都得靠经验了!
血压,脉搏,血气分析,心电图,数据!快给我数据!蒋凯双手成拳,在心中无声呐喊。
郭美珍也忙,手术器械,医用辅料,备用药品,人员分配都是她的工作。
千头万绪一团麻!
林雅英名下九名伤员,虽经过前线卫生兵的包扎和抢救,但情况都不怎么乐观。
其中两名被炮弹击中的战士肠肚都流出来了,纵使用绷带紧紧勒住,暂时保住了生命,来时汽车颠簸,失血过多,天气又冷,休克时间又长,到达这里时生命体征都要消失了。
林雅英立刻抢救,她一边进行心脏按压一边道:“王旭你给十二号做心脏复苏,李亚芬给他们做人工呼吸,董琳,静脉注射1.0mg肾上腺素,阿托品0.5mg,洋地黄制剂0.5mg,输液,准备手术,快,两个病人一起进手术室。”
“嗯,嗯,”李亚芬点头如捣蒜,听完后,立刻跑去配药。
“龚红星你负责给五号穿刺,其他几个先输液,稳住,别乱,按照我平时教你的给伤员们进行初期治疗,明白吗?我手术时,你要担起责任,把他们照顾好,我出来时一个都不能少,听见没。”林雅英神情肃穆,语速很快的交代着。
“师傅,我记住了,您放心。”龚红星郑重回答。
龚红星20岁,林雅英26岁,年龄上仅六岁之差,纵使二人是师徒关系,龚红星也很少管林雅英叫师傅,像今天这么郑重其事的称呼更是少有。
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龚红星觉得林雅英就像定海神针,主心骨,有她在,他就踏实,敢干。
备皮,酒精,碘酒消毒,静脉输液。
半侧卧位,膝部,髋部,束带固定,铺无菌巾,全身麻醉。
无影灯亮如白昼,一切准备就绪后,手术开始。
肠穿肚烂,一片散沙。
手术难度倍增!
“布巾钳,消毒巾,肠钳,吸引针头……” 林雅英对器械护士董琳道。
手术工具在林雅英手里如有生命,她手指翻飞,灵敏操作着,清除血凝块,异物,游离组织。
引流,下管。清理小肠,盲肠,复位,缝合…………
林雅英的汗珠顺着额头,睫毛往下滴,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血乎缭乱的伤口。
器械护士董琳,巡回护士李雅芬,助手王旭一丝不苟的辅助林雅英工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好了,王旭你负责给创口缝合。”林雅英这句话不亚于天籁之音,室内的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李雅芬你配合王旭完成后续的收尾工作,董琳你和我去给十二号手术。”
一个还未结束,一个即将开始!
手术室里医师,助理,护士顽强战斗着。
林雅英疲累至极,高强度的工作,让她汗如雨,她的头发粘在脸上,汗水顺着脸颊流入脖颈,在顺着锁骨流入后背前胸。
湿透的衣服能拧出水来,脚麻木的没有知觉,腿不自觉的抖动着,唯有大脑,双手还在机械性的工作着。
她的助手从王旭变为龚红星,又从龚红星变回王旭。
护士董琳和李雅芬没人替换,只能和林雅英一样,从始到终。
一个又一个,似走马灯,轮番交替着。
最后一名伤员终于上了手术台,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唇青紫,麻木的躺在上面。
他右肋被子弹击中,失血过多,呼吸困难。
肋骨,又称肋叉子,是人体的一种弧形小骨,一端连于躯干部脊椎骨的两侧,路体壁向展面弯曲,另一端呈游肉状态或连于胸部中央的胸骨上。肋骨属于扁骨,人体内共有12对,左右对称,与胸椎、胸骨、肋软骨等合而构成胸廓,保护肺、心脏、肝脏等器官。
子弹从肋下打入,很大可能会伤及其他重要器官,解决起来十分麻烦。
林雅英手腕微动,圆刀在伤口上划下个完美的开口。
隐藏和找寻间的较量开始了。
“在哪里呢?在哪里呢?”林雅英手脑并用无间的配合着。
枪伤是很不好治疗的一种伤情,子弹的冲击波,让它在皮肉里穿梭,往往看似从左面进入的,有可能在右面取出来,这需要时间,耐心,细致的观察力,精密的运算,才能准确找到它。
似电光火石,又似恒古不变。
手术室里落针可闻,呼吸沉重。
最后一战了,老天保佑,手术室里的其他人无声祷告着。
医生本是无神论者,情势所迫下,也开始乱投医了。
可能是神佛仙灵,这颗难找难寻的子弹竟然奇迹般出现在视野里。
“可算找到你了!”林雅英激动的道。
片刻后 ,一颗带血的子弹呈现在众人面前。
林雅英眼睛血红,镊子一松,弹壳铛的一声掉进放盘里。
“清创,消毒。”她沙哑的道。
这句话犹如黎明的曙光,为同志们瞬间注入力量。
从夜晚到黎明,从黎明到黄昏,从黄昏到凌晨三时。
中间不眠不休!坚守岗位!
饿了,渴了,支持不住了,喝一杯糖水补充能量,然后继续战斗。
钢铁的意志,顽强的信念,让所有人克服疲倦,克服疲劳,克服一切阻碍,坚持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