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人渣[ABO]》栖子七

4、第 4 章

　　冉小风原本是还完了债务的。

　　在他二十岁的时候，靠着自己的不懈毅力，将最后一笔债款打进对方的账户里时，他觉得如释重负，一直黑着的天也终于照进来了太阳。

　　他删掉了那群人的联系方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他先维持了一段时间工作，在有了少量积蓄后，才辞去那些劳累的工作，想一门心思追求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冉小风从小便对烘焙很感兴趣，当初在孤儿院，他总跟在院里的老阿姨屁股后面跑，每次她给院里的孩子们做甜品，他都不会缺席。

　　老阿姨爱做中式甜点，那些香喷喷的原料，打蛋、和面的动作和声音，无不让冉小风沉迷，他也说不出那是种什么感受，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也很享受一盘子甜品出炉时，闻到满屋子飘香的心情，好像一切烦恼都冲淡了，美好的时间也拉长了。

　　当他年长一些，被允许帮着老阿姨一起制作，每每看到那群小孩子吃他的甜品露出欣喜的笑容，这种幸福感就会被无限放大。

　　尽管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他不得不暂时搁置这个梦想，他也从未放弃过，在现在重获新生后，他买了一些烘焙相关的专业书，打算试着考一些证，工作也是以这方面为主，他找了一家甜品店，起初主要在后厨打杂，但也能跟着耳濡目染些知识。

　　冉小风从不是个胆怯的人，对于能把握的机会，他不会眼睁睁地错过，他在打杂时经常和厨师套近乎，也若有似无地表现出自己动手的能力，很快得到了那厨师的关注，成了他的学徒。

　　他就这么平静地度过了近半年的时间，也是他被领养后唯一正常的半年时间。

　　要说遇见穆与，大概是他平静日子结束的两个月前，那时候正值雨季，连着下了几天几夜的雨，刚放晴两天，又继续下起来。

　　下雨的日子生意通常不怎么好，店里冷清了一天，唯有晚上下班高峰期热闹了一会儿，就又没了人影。

　　冉小风记得那天连着收到三四条短信，都是关于暴雨预警的，店长大概也收到了，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空，难得让他们提早下了班。

　　那时候冉小风攒了点钱，从老旧的合租房里搬了出来，换了个独身公寓住，那公寓也挺老了，还是楼梯房，他租的顶楼，价格便宜不少，但胜在内部环境很好，他这么些年卖力打工，没收获别的东西，唯有一身好力气，只是爬爬楼梯就能省大几百，对他而言很值了。

　　下雨严重影响了交通，即使提前下班，冉小风下车时也比平时还要晚，好在今天剩的蛋糕多，他带回家不少，可以凑合着应付一晚，不用再去超市买菜。

　　雨势渐大，敲打出极快的节奏，冉小风撑着伞走在雨幕中，鞋子和裤脚是湿了个彻底，他放弃挣扎，任前方有水洼也不绕路，径直往家里走，只想快点到家。

　　这条路他走了上百次，每天都是熟悉的场景，唯有那天不同。

　　他在每天经过的屋檐下发现了一个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冉小风吓得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确定那确实是个人，他四下张望，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这小区本就老年人住得多，一下雨基本没什么人在外面待着。

　　这么一个大活人倒在地上，任谁看了都不会不管，冉小风小心翼翼地靠近，走到那人旁边。

　　那人全身都湿透了，头发湿哒哒地搭在额前，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脸发红，唇齿微启，有些急促地呼吸着，冉小风蹲下来，手指轻轻贴了下他的脸，立马烫得缩了回来。

　　烫成这样，怕是烧到了四十度。

　　冉小风按住他的肩膀摇晃：“喂……醒醒，你还好吗？”

　　冉小风接连喊了几次，那人都没一点反应，雨水忽然倾泻而下，伴随着一声响雷，那人抿起唇，发出痛苦的呻.吟。

　　再这么耗下去也没用，冉小风将那人扶了起来，又叫了几声，但那人已经几乎失去了意识，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他想也没想，将那人背在身后，不方便打伞，只能将伞收起来，带着那人冲入雨中。

　　那雨并未因他们二人的闯入而变小，反而愈演愈烈，只是待了几秒，冉小风的身上也湿透了。

　　他背着人往社区诊所跑，那人的头埋在他颈窝，呼吸轻吐在他皮肤上，传递着微弱的生命气息，至少让他知道背后的人还活着。

　　托大雨的福，诊所里也没什么人，几个护士正坐在一起闲聊，见两个湿透的水人进来，大惊失色地围上前帮忙。

　　几人将晕倒的人抬进病房，冉小风拿了护士们递来的毛巾擦头发，再走进去，医生已经给那人挂上了水。

　　他去补了挂号和药钱，和医生大致说明了情况，留下电话后便离开了。

　　他独自回到家中，先去冲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回到桌前拆带回来的蛋糕。

　　手里的蛋糕经过一番折腾，已经烂成了一摊泥，好在冉小风不挑剔，反正吃下肚子都一样，而且虽然样子不美观，味道还是极好。

　　他将还保持着原型的蛋糕拿出来，单独用盒子装好放进冰箱，打算当做明早的早餐吃，剩下的则现在吃，还没吃完，电话就响了起来。

　　冉小风将电话接起：“您好，哪位？”

　　“冉先生？我是xx社区服务中心的。”那头传来一个女声，“您刚才送来的男孩儿已经醒了，但还不愿意说话，我们问不出他家人的联系方式，您能来接一下吗？”

　　冉小风皱起眉，有些气恼，他只是好心将人送去看病，哪还想管后续的事，他问：“是不是应该报警？”

　　女生支支吾吾道：“嗯，您报警也可以，但现在我们这边还有其他病人，他的针也已经打完了……”

　　这种天气，诊所哪里有那么多病人，这话摆明是不想摊上麻烦事，冉小风心中叹了口气：“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冉小风略微烦躁地站起来，老天爷也像看热闹不嫌事大，让那刚变小的雨又下得猛烈起来。

　　冉小风一边叹气，一边去拿衣服换，雨下成这样，只怕穿什么出去都要遭殃，他干脆将换下来的湿衣服重新穿上，趿着人字拖便再次出了门。

　　这时的天已经黑了，路上更是一个人影也见不着，冉小风很快到了诊所，去病房找那男孩儿，他已经拔了针，正按着手背止血，面前的护士和他说着什么，面上有些红，两人听到声音，都朝他看了过来。

　　那时候那张脸，确实给了冉小风不小的冲击，他从来没想过世界上真的会有如此精致的一张脸，之前在雨中没仔细看，现在看下来，简直是造物主精心雕琢而成，每一笔都下了大功夫。

　　冉小风心中暗叹，面不改色地走过去，那护士又对他说：“他的烧还没退，今晚回去继续观察，明天最好再打一针。”

　　“好。”冉小风道。

　　护士说完就去看其他病人了，冉小风望着面前男孩的头顶，问：“你知道家里人电话吗？”

　　男孩抬起头，一双清透水汪的眼珠子看着他，直叫他心神不宁，好一会儿，他抬起手，露出手腕上的电子表。

　　“这个里面有GPS定位，他们想找，随时都能找到我。”他声音有些沙哑，似乎还在变声期，虽然语气听上去很稳重，但掩盖不住嗓音中的稚嫩。

　　冉小风听懂了他的意思。

　　“……你和他们闹别扭了？”

　　男孩扭过头，又不说话了。

　　冉小风问他：“那你有朋友的联系方式吗？要不要先去他们家待会儿。”

　　“……”还是一声不吭。

　　冉小风看着他，忽然想起自己在孤儿院时，那个爱闹别扭的弟弟，看上去是一声不吭，其实想法全在脸上，简直跟面前这人一模一样。

　　也罢，相逢即是缘分，也怪他自己多管闲事，帮了这么个忙，但那时周围也没人经过，要是他不管，只怕这孩子再躺会儿，就要烧出大毛病。

　　男孩的头发还没干透，身上也依然湿哒哒的，低着头失魂落魄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怜爱，更何况他还长了一张美貌的脸蛋。

　　最后冉小风还是妥协了，问他：“那你要不要先去我家？”

　　男孩还是抿着唇不吭声，但他撑着扶手缓缓站了起来。

　　冉小风虽然是Omega，但由于劣等的原因，他并没有像普通Omega那样矮小，虽然身材纤瘦，但身高也蹿到了一米七八，加上这么多年的摸爬滚打，四肢上都有一层薄薄的肌肉。

　　那时的穆与比冉小风还要矮小半个头，身形也比现在孱弱许多，加上带病在身，失去了许多活性，脸上也是一片惨白，两人相处时间不过一两天，连名字都不知道，也难怪再次见面，冉小风没认出来。

　　冉小风伸手扶住穆与，待他站稳才松开，穆与虚弱地跟在冉小风旁边，两人一起去拿了药。

　　冉小风递给他一把伞，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能走吗？”

　　穆与点了点头，却连撑伞的力气都没有。

　　冉小风替他撑开了伞，自己走在前面，带着他一同走入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