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事》明月别枝丫

3、暗骚难防

　　两家本以为来的还算早的，可是到了食堂后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整个食堂就跟下饺子似的，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挤成一团。每个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巨龙，整个餐厅可以说是座无虚席。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分工合作，许念和梁月去找位置，梁父梁母负责排队买饭，许母去拿汤。
　　一通忙活之后大家又是满头大汗，不过总算是能坐下来好好吃个饭。常真中学食堂贯彻落实“身体是学习的本钱”这一准则，食堂的饭可以说是物美价廉、经济实惠。两家父母见此觉得十分欣慰，至少不用担心孩子营养跟不上。
　　席间许母一直在给许念夹菜，生怕孩子拘谨吃不饱，“多吃点西红柿炒鸡蛋，你最爱吃了。”，许念看着餐盘里的西红柿炒鸡蛋，几次想说什么，又作罢。
　　许念初中就在镇上一所寄宿制学校读书，家里离得不算太远，学校伙食也很差，所以基本每周六许母都会去学校看望孩子。人生三大哲学问题就是“早饭吃什么？”、“午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之前在家里，妈妈做什么，许念吃什么，除了不吃葱和香菜，别的不挑食。一送饭俩人都傻了眼，许母不知道做什么，许念不知道想吃什么。许母问了几次后，许念说：“上次做的西红柿炒鸡蛋挺好吃的。”于是，初中三年，许念每周六雷打不动必有一道西红柿炒鸡蛋。可想而知，许念现在对西红柿炒鸡蛋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感情。
　　学校有规定，家长下午一点之前必须离校，饭后两家在餐位简单坐了坐，就准备打道回府了。上午报到处老师说班会一点半开始，许念和梁月送走家长后觉得时间还有富余，就又在教学楼下遛了两圈，两个新熟的女孩子不深不浅地聊着生活，聊着八卦，聊着年少愁滋味，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往教学楼里面走。
　　没成想方方正正的教学楼里面却别有洞天，教室排布无规则可寻。俩人在一楼看到了高一一班，自以为三班不是在旁边就是在对面，没成想一楼的其他教室全是高三年级，只能一层一层挨个教室找过去，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俩人仿佛是热锅上的蚂蚁。
　　也是后来才知道，实验部和整个高三年级独树一帜，自占一楼，名克谦楼。克谦楼截面成“回”字，四个拐角都有楼梯，三面作为教室被占用，一面仅仅用来当做高三日常模拟考试的考场，从一楼到四楼分别排布着高三班级和高二实验部，为了平衡高一年级，使初生牛犊不至于过分骚动，学校煞费苦心地采用了分而治之的方法，即高一实验部四个班级各占一层，许念所在的高一三班就居于克谦楼三层拐角处。
　　兜兜转转绕来绕去俩人总算是找到了教室，推开门一看，同学们已经把前排坐的七七八八了，教室里鸦雀无声，俩人屏住呼吸，在中间列找了个相对没那么靠后的倒数第三排悄咪咪坐下。
　　落座须臾，一位穿着白衬衫，带着金丝框眼镜的青年男子推开门走到了讲台上。
　　“同学们好。”，教室里同学们纷纷抬头。白衬衫接着说，“我是你们的物理老师，同时也是各位的班主任，我叫吴林涛，欢迎大家来到1303班这个大家庭……”
　　许念在后排悄悄打量着这位班主任，吴林涛个子很高，金丝框眼镜下的一双小眼睛十分有神，整体肉肉的，但是并不胖，讲话语速很快，还会吞音，所以听他讲话需要凝聚一点精神，不然很容易跟不上。
　　走神的这一会儿功夫，讲台上侃侃而谈的人忽然停了下来，边盯着许念这片儿看，边往讲台下走，整个教室的几十双眼睛也跟随着老师的步伐而动，齐刷刷地看过来。
　　许念心跳如鼓擂，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毕竟直勾勾地打量老师不太礼貌，平时安分守己见了老师都紧张，更别说现在了，心里难免发虚，因此头愈发低，愈发紧张。
　　眼看班主任越走越近了，许念的手指已经被她绞得发白，分拳将攥，咬了咬嘴唇，正要迎接班主任的“审判”，一抬头，看见班主任越过她又向后走了两步停下。
　　许念心里“扑通——”一下，仿佛一大块石头落地，心有余悸地扭头看去。
　　吴林涛拍了拍倒数第一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优哉游哉地直起身子，比吴林涛还略高半头，头发剪得很短，穿着一件宝蓝色T恤，T恤前面排着几行几列黑色的……手榴弹？！许念又细看了两眼，发现一只HelloKitty赫然偷偷摸摸又光明正大地隐藏其中。
　　“男生骚起来果然没女生什么事，明骚易躲，暗骚难防啊。”，许念心里腹诽着，刚刚虚惊一场的她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得意洋洋，一不小心就笑出了声。
　　男生的目光顺着笑声逐来，和许念的视线纠缠在一起，许念这一刻觉得自己就像是幸灾乐祸被抓包的小坏蛋，心里面小鹿乱撞，一时间忘了呼吸，脸“腾——”地红了起来，呆呆地望着男生，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到一道很矜秀清朗的声音响起，“乔子山。”
　　后来班主任再交代了什么事情，安排了什么内容，许念完全听不清了，只感觉心一直在扑通扑通七上八下地跳着，心跳声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萦绕在耳边，脸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
　　“走啦，发什么呆呢。”，梁月挥手在许念面前晃了两下。许念回神一脸疑惑地看着梁月，“走去哪里？”“回宿舍整理内务啊，下午四点老吴要来检查。”，梁月边说边收拾东西。
　　许念心不在焉地跟着梁月一起动作，临起身之前鬼使神差地往倒数第一排扭头看了一眼，位子上早就空空如也，只有头顶的风扇不知疲倦地吹着些许凉风，翻起少年留在桌上的书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