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潮》金粉

80、第 80 章

　　到和鸣推开301的门，入目是许襄安安静静地歪倒在沙发上，胡林坐在离许襄有七八人那么远的距离翘着二郎腿看手机的景象。

　　秦铭过去踢了胡林一脚：“干什么呢？”

　　胡林抬头一看秦铭来了：“卧你终于来了！祖宗啊，真惹不起。你敢你试试？”说着还指了指许襄给秦铭看。“近期也没什么工作安排，我让经纪人给他放假行不行？你把他带走快点！再不回家我妈又要念叨了！昨儿我就没回！”

　　秦铭挥挥手：“行了走走走，人我送。”

　　胡林高兴得揣起手机就跑。

　　门关上后，秦铭扭头看沙发上的人。“小襄？”

　　许襄没动静，秦铭又叫了一声，许襄还是没理他。秦铭走上去把人从沙发上扶起来。

　　“铭哥？是你吗？”许襄突然睁开眼睛，抓住秦铭的肩膀不放了，声声地叫着“铭哥。”

　　秦铭把许襄的手拿下去，扶着他的胳膊跨在自己肩上：“是我。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能回。”

　　秦铭没听他的，坚持把人扶着站了起来。

　　“可我还没喝够。”许襄推开秦铭又倒回沙发。迷离地眼神直直地看着秦铭：“你不是不方便出来吗？你不是明天才见吗？”

　　秦铭沉默，上前坐在许襄旁边。过了一会，许襄不说话了，秦铭开口：“为什么。”

　　“呵。”许襄无奈地哼笑了一声。“在镜头前装了那么久的开心，现在下了组也该回归自我了。铭哥，我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大方。我一直都很自信。舞蹈哪个动作不对，我会一点点扣直到全部细节没有一处不完美；副歌哪里不稳，我会练一整天的气直到永远没有一点差错。我以为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告白我们能永远一起，哈哈原来我输在了起跑线上，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许襄撑着沙发坐起来，把头靠在秦铭身上：“哥，喝点吗？”

　　“我开车了，不喝了。送你回家。”秦铭坚持送许襄回家，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连酒都不愿意陪我喝了。”许襄笑得像哭一样，抬起头：“你自己走吧。喝完我叫车回。明天别忘了请我吃饭。”

　　许襄和关潮不是一个人，但有很多地方真的很像，除去开心和不开心时候的眼睛，还有那股子与生俱来的执着劲。秦铭把车钥匙放回口袋。“喝完就回。”

　　“好！”许襄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实的笑容。拿了一整瓶的酒摆在秦铭面前：“哥，不倒了。一杯杯的给外人，你我之间直接点吧，干杯。”许襄拿起自己还剩下的半瓶子酒喝了起来。

　　秦铭看了他一会，拿起桌上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口后放回了桌面。“小襄。如果是为了我，不值得。”

　　“值得。就像喜欢一件工艺品，就算他是假的，我喜欢，它就值那个价。”

　　秦铭微微皱眉。

　　“喝啊哥。我没醉，你可别想糊弄我。那酒瓶子喝一口是什么意思？”许襄抬起那双清澈的眼睛看向秦铭，拿起他喝了一口就抛在桌上的酒瓶举到他面前。

　　秦铭接下酒瓶，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现在能走了？”

　　“你对我是一点耐心也没有了。是因为正版找回来了吗？”许襄表情痛苦，但却一直面带微笑。“对不起，我不是埋怨你，也没资格怨。你什么都没表示过，一个爱字都没有，我就一下子栽进了对你的感情里。你说，我是不是有病？”

　　“是我不好。”秦铭把酒瓶放回去。“先回家，有事明天说。”

　　“明天还能说吗。明天我就又是清醒的我。哈哈，也不是，其实现在的我比什么时候都清醒，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说才是对吗。如果对，那我怎么就失去你了呢？”

　　秦铭深呼吸，抬手看了看手表。

　　“怎么，有人在等你吗？”许襄觉得自己真是可悲。

　　“小襄，先回家。”秦铭一把把许襄扯到身上，扶着人站起来。

　　秦铭到门外把钥匙给了和鸣的工作人员，叫人把车开回去，自己打了车把许襄扶上车，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许襄歪在一旁睡着了，秦铭拿出手机给关潮发微信，打完字又考虑时间太晚怕铃声把关潮吵醒，于是又打消了发消息的念头，删除了对话框的内容。

　　到了地方秦铭把许襄扶进了他的公寓。掺着人放倒在床上后，秦铭帮许襄把鞋子脱下、被子盖上，转身就走了。

　　“铭哥。”秦铭走到房间门口，许襄出声了。“陪我一会儿可以吗。”

　　秦铭停住脚步，没回头。“很晚了，你该睡了。”抬脚出门。

　　许襄撩开被子光着脚跑下来从背后抱住秦铭。“哥。就一会儿，陪我说说话行吗。我怕以后都没这个机会了。”说着说着身子开始颤抖，尾音都带着抽泣声。

　　秦铭的心不知为什么抽疼了一下，他没想到许襄对他的感情能这么热烈。今晚的话他一直避而不答，没给出正面回应，不是他听不懂，也不是他觉得许襄醉了，而是他无法伤害一个和关潮如此想象的人。现在的许襄简直像极了关潮年轻的模样，秦铭在认识许襄的这三年的无数个瞬间里没少想过关潮这么大的时候的一颦一笑是不是也是如此模样。

　　回过身扶住许襄：“小襄，别在我身上浪费感情。”

　　许襄抓着秦铭的手，摸到一个坚硬的小圆环，低下头看过去，麻木地盯着那枚戒指。“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吗？”

　　“是。”秦铭看着那双酷似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的眼睛，那么悲伤却同时盛满不舍和热爱。

　　“我终于还是出局了吗？”许襄的泪就那么流出来了，瞬间滴在了木板上，嘀嗒地一声，落在房间中两个人的心上。

　　心里隐约地不适，如果是关潮，秦铭会低下头吻掉对方脸上的每一滴泪珠，再把人抱紧怀里不许他哭。但是面对许襄，秦铭只是看着他流眼泪，没有做什么。

　　许襄放开那只戴着象征和别人的爱情的戒指的手，温暖但是不属于他。他以前多么不耻第三者，如今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什么叫替人慷慨才可耻。他想，只要秦铭敢伸手帮他抹一滴泪，哪怕是安慰一句，他都能放弃一切，遭受万人唾骂也无所谓。爱过这么好的人，他怎么放得下。但是秦铭没有，连给他个越过三纲五常和公序良俗的机会都不肯。

　　抬手擦掉脸上的水，眉头微动，珠子一颗一颗地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掉。还是舍不得。许襄已经尽力在控制自己了，不由自主地，他抓住身前人的领口，抬头与秦铭接吻。秦铭原本低着的头抬起来偏了过去，许襄苦笑，又是一滴泪。踮起脚尖，许襄在风驰电掣间抱紧秦铭的脸照着他的唇亲了上去。

　　秦铭似乎感到抗拒，用力推开许襄，许襄像膏药一般粘在秦铭身上。秦铭的牙冠怎么都不肯放许襄越雷池半步，许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血腥味蔓延到秦铭的口中。许襄笑着离开紧贴着的对方的唇，在秦铭看向他张嘴和他说话之际重新迅速地吻了上去，舌头一举探入了秦铭的口中。

　　一个只有一厢情愿的吻并没有持续多久，道德的违背已经如同脖颈上架着的一把利刃，秦铭的抗拒又深深地刺痛了他。他不舍但快速地离开了秦铭的唇，最后吮了吮秦铭的伤口。意料之中地，秦铭得到解脱般地推开了他。

　　“对不起。哥。”许襄绕道过去门边，一把推上了门，设置旁边的显示器把门锁了。“陪我一晚。今晚过后如果你还是没有一点感觉我就彻底退出你的世界。原来什么关系以后就什么关系。”

　　秦铭转身：“别逼我对你生气。”

　　“就一晚。熬得过就彻底甩掉我这个绊脚石，一劳永逸了，不好吗？”

　　秦铭没说话，转过身坐到了许襄房间里的沙发上看着落地窗外。

　　许襄没见过这么冰冷的秦铭，他心里一阵阵地发疼，但还是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去求一个机会。跪站在秦铭脚边仰起头：“和我试试行吗？”

　　秦铭站起身离开了沙发，不去看许襄也不想再回答，站在落地窗面前看了看手机。关潮没发信息过来，应该是已经睡了。

　　许襄从后面抱住秦铭：“就一次。”

　　秦铭把手机收回口袋，把许襄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拂下去。

　　“不要。”许襄抱得紧紧的，不断用自己柔软的身体与秦铭相触碰。“就一次！”

　　捉住许襄的一双手，许襄身子震了一下，力道随之减弱。秦铭转过身子直视许襄，他的嘴唇还在往外冒血珠。秦铭想起之前关潮被他咬破的唇。目光不再那么凌厉。“我不是喜欢同性，我只是喜欢他。小襄。”秦铭把许襄唇上的血抹掉一点，“人生的出场顺序很重要，他已经出现在我生命里了。没有他也许我们不会有这么近距离相处的机会。我不否认，你们很像。但你不是生来为了替代谁的，这是哥最后一次跟你解释，我不希望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秦铭拉着许襄的胳膊走到门口：“密码。”

　　许襄泣不成声。捧起秦铭的左手，虔诚地吻了吻秦铭的戒指，泪珠滴落进秦铭的指缝。“我知道了。哥明天还请我吃饭吗。”

　　“关潮会来。”

　　许襄哭惨了，笑着说：“还是欠着吧，这顿饭下次找你。”抬手在显示屏输入密码，门开了。

　　许襄在秦铭有所动作之前又踮脚吻了他。“最后一次，铭哥。谢谢你这么好，喜欢了我不后悔。你答应了才不是我心中的秦铭呢。”

　　秦铭没把人推开，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许襄泪流满面的脸。许襄问他：“下辈子好吗？”

　　秦铭皱眉，拒绝没说出口，许襄又出声了：“别拒绝。到时我一定抢在你人生开场出现，褫夺你的全部注意，要你眼里只有我。你是个女生也说不定呢，换你迷恋我，比我喜欢你还要喜欢我。”

　　没等秦铭回话，许襄把人推了出去关上门，捂着嘴哭喊：“今天当我失态，下次见我又是大明星许襄。哥哥再见，下次见！”

　　秦铭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地抽痛。盯着面前紧紧合上的房门，没说什么，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