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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投名状(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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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谢靖安到长州后的三个月,她和李明安派来的医官一起商讨药方,如今也算是初有成效。
眼下正值梅雨季节,军中关节疼痛的士兵不在少数,喝了药之后,多少都有些缓解。
李明安:“郡主的药方这几日在军中传遍了,近千名将士的伤病都得到了缓解,臣代将士们谢过郡主。”
谢靖安:“世伯过誉了,能够帮助到他们,小女就很满足了。不过这药方,世伯可送至顾军帐下。”
李明安:“近日就会送去,我正好也有事要去一趟军营,近来两军交战频繁,郡主切记不可乱走。”
谢靖安:“靖安明白,这是我根据这几日将士们服药后的反应,调整了些药剂,医官都看过了,说是没问题,世伯去时,可把其带上。”
谢靖安递上药方,却是两份,一模一样,见李明安疑惑,继续开口道:“我誊抄了两份,一份给世伯,一份给顾家军。”
李明安扫视了一下,两张药方并无差别,便点头离开了。
看着李明安离开的背影,谢靖安平静了三个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谢靖安:“宋伯,此番怕是要连累你了。”
从谢靖安的身后走出一位老者,便是这三个月随谢靖安一同研制配方的宋医官。
“小郡主言重了,将军于老朽全家皆有救命之恩,哪怕是要老朽的命,我也不会有怨言的。”宋医官作揖道。
谢靖安扶起正打算行礼的宋医官,笑着说道:“我何苦要你的命,宋伯这些年救了那么多人的命,老天都不会要你的命。”
“只是小郡主,那药前期的反应凶猛了些,城内这些伤兵因日前服过小剂量的药,就算用了新药方,也不会有大碍,也可帮一些轻症将士彻底拔出病根,可顾家军那边,初次用药,怕是头两日会有刮骨之痛。何况前几日给那顾节级送药的医官还......”宋医官有些担忧。
谢靖安:“无妨,我们耗费了这些时日,本就是希望有药到病除的法子,只要药本身对他们有利无害便好。李明安定会先在自己帐下试药,可他不懂药理,我就是要顾家军的人以为李明安给的,是有毒的药方。堂堂长州刺史,天子门生,送去的药方惹出如此大动静,李明安就不得不把我送入顾军帐下了,澄清此事。”
谢靖安端立在窗前,眼神清明,似有所期待,缓缓说着:“我就是要,名正言顺,大大方方地出现在顾氏军营里。”
说罢,谢靖安转身,看着两鬓斑白的宋医官,叹了口气:“只是李明安对你多年信任,怕是......”
“小郡主放心,老朽就算不当医官,家中自有儿子赡养。”宋医官说道。
”如此便,多谢宋伯了。”
没几日,李明安见新药方在长州军帐下初见成效,更有伤兵有药到病除的迹象,这才放心地将药方送至顾军帐下。
杨盛在收到药方之后,嘱托医官查验,确认无毒,便先给一小部分腿伤疼痛比较严重的士兵用,服药半日便初见效果,只是没想到,这些士兵夜里边开始疼痛。
督虞扬盛正打算出军营找李明安算账,便被顾逢恩拦下。
杨盛:“顾节级,你这是做什么。”
顾逢恩:“督虞,现在军中情况未明,还是先让医官看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们现在不宜和李明安交恶。”
杨盛:“你在教本督虞如何做现在吃药的将士大半都疼痛不止,李明安送来的药方明显有问题。”
顾逢恩:“李明安不是傻子,他怎么会无缘无故送来有问题的药,如此明目张胆的陷害。杨督虞别忘了,他的行为,皆代表天心,如今战事焦灼,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事,他李明安好歹也是镇守长州的刺史,哪会蠢到这地步。”
说罢,顾逢恩伸手说道:“把药方给我看看。”
杨盛看了一下顾逢恩,把药方递给他。
顾逢恩一看药方上的字,心中一惊,很快把表情掩了去,说道:“我亲自去找李明安问个清楚。”
月前他砍了人,被杨盛罚了四十军棍,吐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医官送了点药粥给他喝,这才缓了过来。
他当时就在思索,靖安曾和他说过,谢礼安第一次上战场也是吐了好久,是家中一位医官熬了药粥,这才缓过来.....这三个多月,谢靖安一直在长州城内。
如今这药方的字迹分明,和那日他向医官讨要的药粥配方的字迹无二。
杨盛:“亲自看来这药方,顾节级是看出点什么来了。”
杨盛一脸审视地看着顾逢恩,在等他给答复,顾逢恩此刻对杨盛还是有些惧怕,却也没打算说出靖安之事。
“这方子我在京城时,听一位朋友提起过,或许是剂量出了问题,总之在弄清楚之前,先不妄动,若药方真有问题,我们不是正好可以参李明安一本吗战事在即,御史台那帮人可不会放过这等损害国本之事。”顾逢恩说着将药方折好放入怀中。
杨盛见顾逢恩说得在理,加上他近日安分了不少,点头道:“那你去问,我在营内等你消息。”
顾逢恩抱拳下去之后,带着几个随从快马加鞭,赶到李部帐下。
顾逢恩气冲冲地闯进刺史府,把药方丢在桌子上,盯着李明安,眼神里带着点怒气:“深夜叨扰非逢恩所愿,只是此事,还请李刺史给逢恩一个解释。”
李明安有些不明所以,看了眼桌上的药方,疑惑道:“这方子怎么了?这是我部将士用过之后,略显成效方才送到武德侯帐下的。”
李明安这才想到谢靖安给的药方是调整过的,心中不免生疑。
“略显成效?世伯,我顾军帐下现有近百名将士用药后疼痛难忍,怎么你帐下的人就没事,我那都快出人命了。”顾逢恩将双手附在胸前,一脸审视地看着李明安。
“逢恩你稍安,我去唤医官过来。”李明安觉得这其中定有自己遗漏的细节,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世伯不用唤医官了。”
顾逢恩听到背后传来久违的声音,一回头,便看到一身男装打扮的谢靖安。
三个多月未见,她清瘦了不少,眉宇间倒是更加干练了。
李明安:“靖,谢医官来得正好,顾家军帐下的将士按药方吃了药,不少出现疼痛症状,这如何解释。”
谢靖安:“是有些不良反应吗?”
顾逢恩:“何止不良反应啊,谢,医官?是吗?”
对上谢靖安的眼睛,顾逢恩有些好奇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明安:“忘了介绍了,这位......”
谢靖安:“嘉义伯,顾逢恩。别来无恙。”
谢靖安打断了李明安的话,倒是自己替他把话说了。
顾逢恩颔首:“靖安郡主,许久未见,郡主居然当起了医官。”
李明安:“二位,认识?”
谢靖安:“在京中时,与嘉义伯在东府有过几面之缘。真是是别三日,昔日的白面小生,如今倒成了这边关的将士了。”
顾逢恩:“彼此彼此,只是靖安郡主可否解释一下,我部将士喝了这药之后,到底为何会疼痛难忍。”
顾逢恩搞不清楚谢靖安在搞什么名堂,他知道她不会害顾家军,那此时这般局面又作何解释。
谢靖安:“嘉义伯容禀,药物对不同人的反应是不一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何用在李刺史帐下好好的,到了顾家军就出现这样的问题。嘉义伯不懂药理,你这只言片语,胡乱转述的,我也看不出什么问题啊。”
顾逢恩眉头一皱,隐隐感觉不对,她该不会下一句就要求去军营吧。
“倒不如,我随嘉义伯去军营,亲自为诸将士料理。”谢靖安见顾逢恩一皱眉,便知道自己的心思被他猜中了,却一本正经地认真说道。
“不可。”李明安赶忙制止道:“郡主乃千金之躯,军中皆是男子,看病难保会有接触,对郡主的名声有损啊。”
“李刺史言重了,医者父母心,这天下哪有子女看病会毁坏名声一说,这药是我配出来的,我若不去,刺史打算让何人顶替?既然是我之责,我定当负到底,不让刺史难做。至于名声,我以男装示人,刺史和嘉义伯不拆穿我,那将士们便只知谢医官,而不知靖安郡主。更何况,和将士的命比起来,这些都无足轻重。”谢靖安说着对着顾逢恩道:“嘉义伯,请带路吧。”
李明安阻止道:“郡主,郡主曾答应臣,不会离开长州的。”
谢靖安:“事态紧急,难不成刺史要八百里加急将此事告知陛下,万一这期间有将士身亡,刺史打算如何?”
李明安:“这是臣和顾家军的事,臣会派别的医官前往城外,夜已深,请郡主留在城中。”
谢靖安:“李刺史,你是长州守备,如今敌寇屡犯边境,顾家军冲锋陷阵,你李部镇守后方。如今从你手中送到顾军帐下的药方出了问题,而在你帐下却未见有事,若此事不妥善解决,上达天听,只怕就不是夺俸申斥这么简单了吧。”
谢靖安说完看了眼李明安的表情,继续道:“刺史是天子门下第一人,股肱之臣,舅舅或不会怪罪,如今这药效有异,或只是个误会,可若真出了人命,于刺史,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说罢,谢靖安笑了笑,没等李明安的反应,转身往外走去。
“郡主请,刺史请。”顾逢恩紧随其后出了门,悄悄给谢靖安使了个眼色,只见她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回过神来的李明安,赶忙跟上,还喊着:“郡主,臣和郡主一块去。”
乘着李明安和属下交代事宜的空档,顾逢恩暗戳戳地戳了一下谢靖安:“你搞得什么名堂?”
谢靖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靖安回戳了一下顾逢恩,笑着上马,还特地对顾逢恩眨了眨眼。
一行人快马加鞭,没一会就到顾军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