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和僵尸旅》仍然无法描述

72、第69章 人类之城·谈判

　　清晨，李傲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醒来，狭小的空间里一片凌乱，年轻女孩儿心血来潮的奇趣收藏和日常生活的针头线脑，好像无数个花花绿绿的问号，散落在各个角落。
　　房门开处，冰格格走了进来，看见醒来的李傲也不搭话，兀自走到墙角的一台咖啡机前，在那里，分离的烘干、研磨和萃取设备一字排开，几乎占了半面墙，擦得锃亮的银铝萃取罩、压力钟和隔水栅在阳光下闪着亮光，无论尺寸还是整洁程度都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冰格格从烘干机里取出咖啡豆倒在研磨机里磨碎，咖啡豆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散开来，她用滤网将萃取罩里的粉末压平，走到咖啡机前小心地打开阀门放出些热水，再搭上萃取罩，然后用吸水棉擦干隔水栅，放上一只瓷杯。
　　蒸汽在窗边缓缓地升腾着，冰格格望着浓浓的咖啡流淌在杯子里出神，她没有带假发，满头黑发垂顺在肩头，衬托着卸妆后秀丽的五官，显得亲切又耐看。她大概注意到李傲的凝视，不由得踮起起脚尖，自然地在身后交叠在一起，一双笔直而光滑的腿，和紧凑结实的身体，在身上仅有的一件衬衫内若隐若现。
　　「发生了什么？」李傲忍不住问道。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什么也没发生。」冰格格一边说，一边端起咖啡在窗边坐下，双脚翘在桌子上，全身沐浴在阳光里，品尝起咖啡。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我说了，会为你收尸。可惜你没死。」
　　李傲这才感觉到脸上身上的几处伤，虽然只是些皮外伤，却也火辣辣地疼。
　　女孩儿继续说道「你被打得好惨，赢得也不太光彩。」
　　「我还赢了？」
　　「可不是，你抱着他的腿不放，如果不是大家把你拖开，他的腿就废了。」
　　「我的朋友们呢？」
　　「这么丢人，再好的朋友也不好意思认你吧？」
　　「噢，可不是。」李傲低下头。
　　冰格格放下杯子，再次走到咖啡机前，一边忙碌一边说，「伤自尊了？我骗你的，是你的朋友救下了你，然后交给了我。」
　　「自尊？我没什么自尊可言。」李傲诚实地念叨着，不禁又问，「我这么丢人，你为什么还把我带回来？」
　　「哦，这个……我从没交往过你这个品种，事先装得那么酷，后来又被打得那么惨。」冰格格看着升腾的蒸汽说，「大概我想体验一下终极丢人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
　　「其实还不错哦，可以被很多很多人的嘲笑，然后视而不见。」女孩端着做好的咖啡走过来，递在李傲手上，「我忽然觉得和你点像，都是可以装酷装到死的那一种。」
　　李傲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只觉得一股清香的暖流滑过喉咙，在胸口滚动，头脑顿时清醒了许多，伤口也更疼了，他龇牙咧嘴地说「我都不知道什么是酷，也谈不上装。」
　　「哦。那是你比我会装。」
　　「我连记忆都没有，你怎么和我比？」
　　冰格格苦笑着摇头「你可真是不会讨人喜欢，其实就是讨厌，这一点也跟我有点像。」说着她取出一只遥控器向空中挥了挥。一片屏幕闪动着从天花板上徐徐落下，「只顾和你瞎逼逼，我差点忘记看今天的好戏。」
　　屏幕中，在一间宽敞的会议厅内，两排人对立而坐。一排以一个银发老者为首，身后坐着一排十数个服饰各异的宗教人士，李傲认出那位银发老者是奥利佛的父亲——几天前刚刚见过的约瑟；在他们对面，一个穿玄袍的光头正站着侃侃而谈。
　　「嚯！看看懒散的舞小姐错过了什么！」冰格格点起一支烟，惊叫道。
　　「这是？」李傲问道。
　　「人类和僵尸的和平谈判。」
　　「人类？僵尸？和平？」李傲以惯有的懵逼望着女孩儿，「谈什么？僵尸就不吃人？或者人不打僵尸？」
　　李傲话音未落，只见只见两排荷枪实弹的士兵冲到光头使者两侧，举枪围住了他。
　　「确实有些扯淡。可你看现在发生了什么？逮捕僵尸城的使者？这样不是更扯淡了？」
　　只见屏幕中光头并不慌张，在枪口的环伺中镇定地说，「……最后是「无能者」，我可以告诉你们，那将是一个最无助的婴儿！暴力、贪婪、淫邪、狂妄、无能……在平日，这五个人就混迹在你们中间，方舟城的操控下，当它们化身为僵尸，便会带来毁灭。一切的关键，在于……」
　　他的话刚刚说到一半，谈判现场的画面忽然消失了，「一帧静态画面中写着一行字：总统特别声明」。
　　「他刚才在说什么？」李傲问。
　　「鬼才知道！他好像从外面带了什么进城！」
　　荧屏再次亮起时，一个胖子端坐在话筒前，他须着花白的短发，领带结打成一个结实又难看的疙瘩，好像他脸上的神情：严肃、冷峻却带着满不在乎的傲慢。他开口说道「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相信你们中的大多数亲眼目睹了今天的这场谈判，在这场失败又可笑的谈判中，我们遭到入侵！」
　　「这又是谁？」李傲问道。
　　「道吉总统。」
　　「难道不是他邀请僵尸城来的谈判吗？」
　　「嗯，这不奇怪，他经常这样出尔反尔，这城里的人都习惯了。」
　　在荧幕上继续说着「我们满怀诚意地邀请他们前来和谈，它们却趁机将脑控僵尸带入了城中，这是最无耻的失信！这是最嚣张的挑衅！这是向全人类宣战！」
　　李傲不解地问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扣押了对方的使者难道不也是宣战？」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无赖，在这城里尽人皆知。」冰格格嗤之以鼻。
　　「那他还可以做总统？」
　　「因为……」冰格格垂下眼皮说，「因为他的自私和不择手段，符合大家的利益。」
　　「什么？」李傲再次懵逼了。
　　「准确地说，是他挽救了这所城市。」冰格格继续说道，「在灾难爆发的初期，他集中了所有资源死守翡翠城，才完整的保留下这所都城，和城里所有人的生活。同时……」她顿了一下，低下头说，「……同时，也牺牲了幸存带上的其它城镇，任它们自生自灭。」
　　「所以，在这城里，大家都一样自私对吗？」
　　「可是你看看那位总理大人。」冰格格没有正面回答，「总理出身名门，总是温文尔雅，举止得体，处处维护人权和自由，可难道他不自私吗？他的所作所为，不也是从私利出发吗？道吉见死不救的时候，他们那些自由派同样保持了沉默。所以，他越是优秀，越是道貌岸然，越显得虚伪，带来的只是居高临下的距离感。」冰格格深深吸了一口烟，继续说，「所以，只要提起总统道吉，所有人都骂他自私、无耻、没有底线，可如果有人想推翻他，大家又都会保持沉默。因为如果推翻他，就没有人代替他们做违背良心的事，也没有人再厚着脸皮承担这些罪责。」
　　「你呢？」
　　「我和大家一样，没什么可抱怨的，我可以继续声色犬马，每天喝着咖啡维持着自己懒散的生活，也是拜他所赐。」
　　李傲闻言不语，抬头望着屏幕，道吉在画面中继续激动地咆哮着，大谈要翻遍全城找出奸细，要让方舟城为此付出代价，为此不惜诉诸武力和战争。每一句话都挑动着人的愤怒，每一句话都是不切实际的空话。
　　这时窗外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冰格格向外探探头说「可能是找你的。」
　　李傲走到窗边向外望去，只见一辆军用吉普车正停在街边，威廉从驾驶室探出头来，正向上张望，看见李傲出现，他一脸坏笑地招招手问，「嘿，老大，昨晚感觉如何？」
　　李傲被他问愣了，不知该怎样回答，这时奥利佛从后车窗里探出头来，表情严峻地说「好了老大，休假结束，该我们出场了。」
　　李傲回到房间迅速穿好衣服，冰格格默默地望着他收拾利落走向房门。
　　「嘿。」冰格格开口叫住他，「昨晚感觉如何？」
　　「我……」李傲愧疚地望着她答道，「不记得了。」说完低头消失在门外。房间里只剩下冰格格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出神。
　　吉普车在空旷的街巷间飞驰，车里的气氛就像整个城市的表情：压抑又沉闷。
　　李傲开口打破了沉默「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没看转播？」久利反问。
　　「没有，我……睡过头了。」
　　「谈判破裂了。」威廉在前面答道。
　　「我看到他们抓了方舟城的使者，可是谈判不成为什么要抓使者？」
　　「不，谈判没有破裂。」奥利佛终于在后座开了口，「在宗教领袖们的斡旋下，双方达成了和平共识，双方互不主动发起攻击，僵尸城还同意了不再以感染的方式增加僵尸人口。然后总理提出幸存带使用方舟城能源的问题，对方提出要实现人员自由流动。就在商谈中，总统卫队闯进了会场，要以间谍罪和叛乱罪逮捕使者。」
　　「可是为什么？这难道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也许是怕被自由派和总理抢了风头，这符合他一贯的做法。」
　　「总理没有制止吗？」
　　「总理当然阻止了，还有在座的宗教领袖们。可是就在士兵们即将放下武器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什么怪事？」
　　「僵尸城的使者认罪了。」奥利佛语气有点低沉，「他起身说自己确实犯了间谍罪，因为在谈判的三天时间里，他向翡翠城中散播了五个僵尸源，他们用脑芯片控制着他们。如果此次谈判可以达成共识，他们将信守诺言；如果人类没有诚意，或者无力履行协议，他们就会激活那五具僵尸。」
　　「可是，谈判还在进行中，难道还没有诚意吗？」
　　奥利佛哀叹了一声「他们认为，人类的内部正在分裂，即使签署协议也没有能力履行，所以……所以他们放弃和谈，激活僵尸，推动人类的分裂。」
　　「见鬼，这样太阴险了吧？上哪儿去找这五个僵尸源？」
　　「不只这些」奥利佛苦笑道，「他提供五具僵尸源的线索：它们拥有人类的五种缺陷：暴力者将陷我们于危难；妄言者将引我们误入歧途；淫邪者将征服我们的欲望；贪婪者将占有物们的财富；无能者将主宰我们的未来……脑控芯片会强化他们，让他们引领人们然后，激活它们。」
　　李傲感觉到后背发凉，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他空白的记忆里翻腾。
　　「他还说这个方案是……」
　　「是什么？」李傲回头望着奥利佛。
　　奥利佛的眼中露出恐惧，低声回答「是诺亚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