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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宣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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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珩回头看了一眼丁睿,丁睿面无表情,低着头在吃馄饨。
“他没事吧?”徐珩试探着问了一句,因为想到那个人是丁睿的父亲。
“没事。”丁睿最终也没有将馄饨吃下去,而是放下勺子,说:“你看他还能骂得出来,就说明他知道这次带走他的人不会把他怎么样,应该是我那些姑父们找的人,过来找他要房本和存折的。”
以丁睿对丁贵生的了解,如果是找丁贵生要债的,他估计不会有胆量骂人,而且还骂得那么大声。
“那他刚才骂……”丁贵生刚才骂的明明是丁睿,徐珩挺生气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父亲这样对儿子的,很心疼,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丁睿,只能把手悄悄覆在丁睿的手上,轻轻地握了一下。
丁睿轻笑了一声,嘲讽地说:“他可能是觉得是我给我那些姑父们通风报信,他才被找到的吧。”
其实丁贵生也是高估了他,就他那几个姑父,大姑父是财政局的,二姑夫是公安系统的,黑白通吃,除了三姑夫稍稍弱了一点,剩下的那两个都是关系网极其复杂的人,要找个人对他们来说原本也不是什么难事,想必在这里蹲丁贵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徐珩一直看着丁睿,别人是怎样的都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他担心的人只有丁睿,那些人也只是因为与丁睿有关他才会多看两眼。
“不吃了,走吧。”丁睿站了起来。
丁睿看上去无比平静,比没有进来这里之前还显得平静,但反而他越是这样的平静,徐珩就越是担心。
徐珩去结了帐出来,丁睿已经在街口站着了,看到徐珩出来,他这才想了起来,说:“哎呀,忘了,本来说请你吃的。”
“不要紧,要不你请我看电影吧。”徐珩笑说。
这种状况下似乎更适合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呆着,电影院就不错,艺术除了能让人陶冶情操,有时候还可以净化心灵。
“行啊。”丁睿也不问原因,低头就在手机上划拉,过了一会,说:“好了,走,看电影去。”
“你都不问我看什么电影的吗?”徐珩问他。
“你想看什么电影都成。”丁睿说。
还有这样的电影院?徐珩觉得挺神奇的。
到了一看,是那种私人电影院,果然是想看什么电影都可以,而且很适合恋人一起观看。
就是两个人一个房间,还是那种躺式的沙发座椅,有点让人浮想联翩。
丁睿没有买爆米花,而是拿了一大袋子的啤酒和零食来。
“你不是第一次来吧?”徐珩问他。
“对呀,有时候会和大辰,渣子他们过来,纯粹就是为了消磨时间。”丁睿说。
徐珩“哦”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消磨时间你们怎么就不能去那种人多一点的电影院?”
“是呀,为什么?”丁睿大概没想到徐珩会这样问,迷惘了一会,也说。
“算了,你不用回答了。”徐珩算是明白了,以丁睿现在的状态,他就算喝下一缸子的醋他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干脆直接说了:“以后你们几个要消磨时间就去那种人多一点的电影院,这种也太暧昧了。”
“暧昧?”什么鬼?丁睿差点喷酒,只是看到徐珩一脸认真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说:“好,我听哥的。”
丁睿又打开一罐啤酒,然后扔了一罐给徐珩。
徐珩接过来,陪着丁睿一起喝。
“你喝慢点,又没有人和你抢。”徐珩看他一口气喝完一罐捏扁了,又打开一罐,忍不住拦了一下。
丁睿反应速度奇快,抬手就将他的手打开了,徐珩猝不及防,手背被丁睿打的生疼,他有些恼,抓住他的手腕说:“犯浑呢,有什么说行不行?”
“说什么?你是不是没有被人恶心过,所以想知道吞下垃圾是什么感觉?”丁睿试图挣开他。
“没关系呀,”徐珩反手将他摁住了,说:“我不怕被恶心,你说给我听,谁活着还没有遇到过垃圾呀,既然遇上了,我们还不能说说吗?”
丁睿盯着徐珩的眼睛看了一会,因为从徐珩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那种有爱家庭里长大的,就算他现在父母都不在身边,他也是那种活在阳光下的孩子,他可能永远无法理解他成长的环境,他的家庭,他的父亲,他的童年。但是,既然徐珩都说了他想听,他就说给他听:“好,既然你一定要听,就和我一起到地狱走一趟吧。”
徐珩点头,地狱也好,天堂也好,从他决定和丁睿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
丁睿说了,从他的出生讲到他那个吃喝嫖赌骗无所不做的父亲丁贵生,讲他小时候被丁贵生放在赌桌上当赌注,讲他被输掉之后差点被人弄成残疾在路边乞讨,还好有对中年夫妻经过看他长得好看想要收养他,讲他被人买走之后奶奶怎么找到了他……
“说实话,我小时候被丁贵生当赌注输掉让人卖来卖去我都没有那么恨过他,但是奶奶因为他去世了,我发过誓,再也不会原谅他……”丁睿使劲攥紧自己,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抖动:“我被丁贵生输掉的时候,姑姑们都说不要找了,找回来长大了也是和丁贵生一个德行,家都让他败光了,她们都不肯帮忙去找我,奶奶就一个人去找,她跑了很多的路求了很多的人,好不容易找到我,把我抱走的那一家人起初却怎么也不肯把我还回来,给多少钱都不行,他们家在当地又有些势力,当地的人也不敢管,奶奶就日夜守在那家门口,我丢的那一年是冬天,天特别的冷……”
“我被抱回来的时候,奶奶生了一场重病,她病好之后给我说,让我不要怨恨丁贵生,说他再怎么说都是生了我的人……我答应她了,但是没过几年,丁贵生把我们住的房子输掉了,就是刚才我们去吃馄饨的那个小区,我和爷爷奶奶在那里住了近十年,债主找上门让我们搬家的那一天,奶奶去世了……”丁睿哽咽着,泣不成声。
“丁贵生说我是脏东西,到底谁才是!他骂我是婊子生的,所以薄情寡义,他忘了是他和婊子生了我,他连婊子都睡,还怪我薄情寡义……”丁睿用手抹了一把眼泪,说:“我真的很想杀了他,可是下不去手,我是不是很没用……”
徐珩将他圈进怀里,一下下地抚着他的背,说:“你做得对,小乖,我们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再说了,你要是把他杀了,我就遇不到你了,奶奶去世了,以后换哥来疼你,哥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委屈一旦找到宣泄的出口,很容易就泪流成河,说实话,丁睿不想哭的,尤其是在徐珩面前,但他实在压抑的太久了,经不起一个拥抱,一句抚慰。
徐珩抱着他,一直等到他平静下来,心头的郁结全都发泄了出来,丁睿觉得舒服多了,虽然有一些丢脸。
“靠,为什么要叫我小乖。”忽然想起徐珩这个奇怪的称呼,丁睿推了徐珩一把,揉了揉鼻子问:“那我是不是得叫你大乖?”
“对呀!”徐珩亲了亲他的眼睛,轻声说:“你是我的小乖,我是你的大乖。”
丁睿嫌弃地“啧”了一声,说:“怪肉麻的。”
“就是要这么肉麻,还有比这更肉麻的。”徐珩在他脸上,脖子上一点点地亲了下去,并用手探进了丁睿的衣服,而且不等丁睿骂出来,就堵上了他的嘴。
两个人滚倒在沙发上。
火苗点着只是瞬间的事,少年的情动可以燎原,还是那种“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燎原之势。
收拾了一地的狼藉,看了看时间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这看的什么电影?”两个人这才有时间看了一眼屏幕,丁睿问徐珩。
徐珩说:“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都挺懵的,也不知道这个电影到底是谁放的,抑或是他们进来的时候随手点的?
两个人都坐着没说话,只有电影在诡异的播放着。
过了一会,丁睿问他:“你说这里会不会有监控?”
徐珩看着他,挺无语的,什么事都做了,这才想到监控的问题,是不是已经晚了。
“不会吧,这种私人电影院,小情侣来看不都是为了干这个……”徐珩安慰着丁睿,又想到之前丁睿说过的常和大辰他们几个来,忍不住又说:“所以我就说你和大辰,渣子他们几个以后别来这种地方了。”
“知道了,你都说过一遍了。”丁睿这才意识到原来徐珩说不让他们几个来这里是这个意思,想想的确是挺尴尬的。
他站了起来,说:“那个,我去卫生间洗个脸,顺便再洗个手。”在哭了一场,又做了那些没羞没臊的事情之后丁睿连“洗手”都觉得它是个禁词了。
“去吧。”看丁睿连自己的手都嫌弃的模样,徐珩笑说。
“你笑个屁呀,真不要脸。”丁睿骂了一句,飞快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