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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惊蛰 ...

  •   今天晨起的天气真好啊。
      李川黎这样想。
      和他现在的处境相比,这样的想法显得有点过于安详了。因为,他现在正在逃亡的路上,而且,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身后,是叛军和他们的首领,身前,是悬崖峭壁。
      山顶的风很大,吹的他的衣袍满盈盈的,像一只快要乘风而去的鸟,可惜他不是鸟,也不能展开双翼就此逃出生天。“没有路了啊。”他喃喃的念道,长时间的紧张已经麻痹了他的神经,将其他感情隔绝在了麻木之下,现在的他有些恍然,甚至有些迷茫。
      “为什么要抓我呢?”他转过身,看着那个年轻的叛军之首。“我只是个没被承认的皇子,一直住在很偏远的宫殿里,没什么人记得我,也没什么人知道我。你们要我实在是没什么用处。”
      “不,你错了。你很有用。”年轻的首领笑了,我需要一个假皇帝,和一张可以证明我光明正大的罪己书,这就是你的作用。之后,你可以在宫里安度余年。这总比从这里跳下去,死无全尸要舒服。我希望你考虑清楚。”话音之后,是他志在必得的脸,平心而论,那是一张颇为美观的脸,笑起来给人一种熠熠生辉的错觉。
      李川黎看了看他,突然生出了想给他一拳的冲动,不为别的,只为他脸上的志在必得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于是,片刻之后,叛首的笑脸上出现了一丝空白:眼前的山崖上已经空无一人。

      想象中的失重感并没有出现,李川黎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布满青苔的石板上,撞了个头晕眼花。剧烈的疼痛给了他莫大的安慰:我还活着。于是,恐惧和无助渐渐褪去,麻木消融,剧烈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余韵像初春的解冻的河水一样奔涌而来,他开始止不住的发抖,手脚的力气被全部抽走,交由大脑消化过于激烈的情绪。他索性不再紧绷,将自己摊平在地上。鼻间的血腥味道渐渐散去,山岭中树木清新的味道和苔藓激发的泥土的香气环住了他......
      半晌,他终于从交杂的情绪中稍稍平复过来,开始审视自己的处境。这里是陌生的境地,没有宫殿,也没有战乱,一串鸟鸣连着另一串,祥和的很。
      这似乎是一座山,而自己正处于山的某个位置上,林木错杂,葱葱隆隆,叫人看不见山下和山上,目之所及,除了树,就只有一条石板路隐没在一片绿荫之中。石板路应当是人为修建的,宽阔平坦。不难想见,当时修建它时,是多么浩大的工程。而今,这条路所通向的处所似乎被人遗忘了,青苔蔓上石阶,再没了人踏足的痕迹。那会是个什么地方?是寺庙吗?李川黎陷入了沉思:我现在无处可去,被困在山上,我可以上去,也可以下去......比较起来,山下未知的因素更多,或许,山下是人家,或许有其他的境况,而山上,相对山下来说,人迹罕至,还有可能有栖身之所,我现在的情况......浑身是血,蓬头垢面,实在是不便于和人接触。上山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他知道了,这山,真的很高很高。

      他走到眼前开阔的时候,或许已经过了晌午,身后的日光穿过林梢叶缝滴在地上,斑驳的厉害。眼前是一栋私宅样式的建筑。古拙的大门,开了小小的缝隙,让人隐隐看见院子里的样子。门口挂了个小小的木牌,上书“潺渊”两个小字。白墙黛瓦后面,几棵树的树梢探出来,显得宁静而又生机盎然。但是,相对于私宅来说,这座宅邸似乎有点太大,更何况还处在如此偏远的地方,怎么看都透露着不正常的气息。
      但是现在,李川黎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经历了生死一线,又爬了半日的山,他已经筋疲力尽,饥渴难耐了。他踉踉跄跄地走向那个小小的门口,在门墩上坐了下来。喘了半会的气,李川黎终于攒下了那么点精神。于是,他接着这点精神,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处境。他是个谨慎的孩子,从小见到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屈辱和力量的悬殊,迫使他过早的学会审视自己所处的环境,以应对接下来的所有情况。此时:身前是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山,没有别的路了,我在山顶上,身后是个宅子,不知有没有人。以现在的体力,下山是不可能的,而身后的宅子,则是唯一的希望。
      李川黎长叹了口气。
      在门口踟蹰了一阵。还是推开了门。穿过花厅,进了院子,前庭有一池潭水,池子里的荷花生机勃勃的长了一池子,摇摇曳曳的在风里晃荡着。院子里,青苔和杂草长得自得其乐,因着没人干预的,他们终于向这座建筑迈出侵吞的步伐。几棵树长得枝枝蔓蔓,很是快活。
      跨过连着下一个花厅的廊,终于进了正院。
      正院的风格和花厅的样式很像,雕花的木制屏风,同样的豆青帷幔掩着遮风的竹帘,坠着小小的翡翠珠,落地的大窗开着,风在帘幔间钻来钻去,将帘角上缀的珠子撞得劈里啪啦响成一片。内室地上铺着厚厚的软垫,他看也没看,脱了丝履,便跌坐了下去,他身上的吉服已经被汗水浸湿又干透,硬的像块树皮。此时,风钻进了他的领间袖口,送来丝丝缕缕的寒冷。他不禁打了个颤,下意识地裹了裹衣服,这吉服看上去层层叠叠,很厚实的样子,其实只是几层丝衣和薄纱,只有看上去金红杂白的喜庆罢了。
      “你是,什么人。”屏风后面,有个声音冷不丁的冒了出来。听上去那人应是个少年,他应当是很久没有说话了,因而声音嘶哑,语调奇怪。李川黎猛地回过了头,这样荒芜的宅子,这样无人问津的地方,那是人?是的,地上的软垫没有灰,该是有人的。他这样安慰自己。“晚生李川黎,未曾见礼于上师,望上师恕罪。”他起身行了一礼,下拜久久未起。远远的,那人叹了口气:“啊,起吧。”这一声长叹里包含了太多的不甘心和怨恨。叹得直叫李川黎心尖发颤。于是他静静的直起身来,叉着手,立在门口。
      “咚”一声闷响,里面的人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半晌没什么声音,李川黎心下奇怪,一连叫了好几声上师,见没人应声,便大着胆子闯了进去,绕过屏风,见靠墙的软榻边上歪着个人,和青绿的衣袍一起偎在地上,一头青丝和衣袍缠在一起,看不见他的脸,看样子,应当是下榻时磕在脚踏上,晕过去了。他忙赶上去,大着胆子把人扶了起来。那人很轻,极瘦,上手之初把李川黎吓了一跳,他瘦的几乎像是从坟里头扒出来的骨头,抱着硌手。而且似乎没什么体温,身体凉得像块玉,好在这块玉品料上乘,触手升温,叫李川黎心中安定了许多,因为死人,是捂不热的。
      轻轻把人放在榻上,他悄悄理了理那人干枯的头发,拨开乱发,那是一张枯槁的脸,实在不是很喜人,两颊消瘦,颧骨突出,面色青白,眼圈乌黑,一副半死不死的样子。饶是如此,李川黎还是从他那瘦的突出的脸上找到了些品貌端方的影子。这人要是长些肉,绝对是个端方君子的模样。
      “咕噜” 正在他胡思乱乱想的时候,两天没有进食的肚子提出了抗议,李川黎不禁叹了口气,开始为今晚的晚餐发愁,看那人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他决定四处走走,去找找有没有吃的。穿过右面的游廊,一路七拐八扭,弯弯曲曲,上台阶又下台阶,见到了一片园子,这个时节,正是仲秋,瓜果成熟,园子里的果实自然是饱满,李川黎摘了几颗桃子,就这边上引了山泉水来灌溉的池子洗了洗,把自己喂饱了。他把吃剩的桃核随手埋在地里,又摘了几个桃子,洗干净抱着,渐渐走回去。

      沿着原路返回去,李川黎终于得以细细观察这个院子,这院子重重叠叠,少说有四间跨院,细细密密,林木繁复,若是好好打理,自是一番雅趣,有一些细微之处,还可以看见主人的匠心独运,刚刚那人所在的屋子是主室,那人,应当就是此间主人。正想着,却见主室里闪过一片红色的衣角,接着是一个男声的絮絮叨叨,:“都跟你说了,这种法子行不通,你看看,你把自己搞成这样,还没怎么样......我说呢,就是这个小屁孩啊。”那人从连接游廊的木制月亮门里探出头来,露出一张容色殊丽的脸,跟李川黎打了个照面:“李家的小子。你可是干了件大好事啊!”不由分说拽了他一把,连拖带拽把他拉进了主室。晌午时见到的那人已经醒了,正靠在榻背上喝茶,听见声音,抬了抬眼皮,不知道是不是李川黎的错觉,那人看上去没有那么瘦了。
      那人抬了抬眼皮,瞧了瞧李川黎,又垂了眼,仔仔细细的吹手里抱着的茶,圆润的扩口豆青茶盏和枯树枝一样的干瘦手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得李川黎一阵牙疼,赶忙挪开视线。
      那人抬了抬眼皮,瞧了瞧李川黎,又垂了眼,仔仔细细的吹手里抱着的茶。
      红衣男子看了看他,抢过李川黎手里的桃子,在他身边的脚踏上坐下来,向李川黎道:“我吃了,可行?”李川黎木木的点点头,于是那人也不客气,三两口解决,把桃子吃了个干干净净,随手把桃核丢出窗外,红衣男子很没形象的倚在榻沿上,一只手还搭在榻上,歪头瞅着榻上坐着的人,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李家就剩这么一根独苗了。”
      李川黎心下一震,一方震惊于叛军竟忍心赶尽杀绝,另一方,他当时误闯此间的时候,只觉得这里于尘世隔绝,自己能够岌岌无名的重新过活,未曾想,这位红衣男子竟是知道叛军的事。
      “李家那帮势利眼,还能生出这样的小子来呢?”红衣男子眯着眼睨着他,李川黎只觉得自己在这样的眼光里无所遁形,有一种被扒光了的难堪。
      “逸之,把人带去东边吧,那边院子多,给他一个。”榻上那人终于开口,“李川黎,天色晚了,我就不留你多叙,你先同逸之去安顿安顿,明日罗婶会去叫你,到那时再细细说。”语气不由分说。
      李川黎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里憋了一肚子的问题,那红衣男子似是看出了李川黎心中所想,拍拍手从脚踏上站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道:“跟我走吧,这里不方便刨根问底。”他此时已经敛了嬉皮笑脸的样子,露出了压在热烈的笑靥下冰冷的内里。
      李川黎一路跟着他,渐渐向外院走,那个被唤作逸之的人边走边道:“此间是晏息的小世界,”
      “小世界?”李川黎心中纳闷,“那是种什么东西?”但看那位前辈面色不善,他强行压下了想要询问的心思。
      “你李家先祖在未发迹之前曾经误闯此间,用了些个卑劣的法子,强迫他立了誓。”
      言至于此,他顿了顿,语气里的厌恶几乎化成了实体,把这句话攥吧攥吧,许能挤出大颗名为厌恶的水珠子来,他回头看了李川黎一眼,看得李川黎毛骨悚然,但那位逸之却没有继续动作,而是背了手继续走着,说到:“但是百年以来,能到这的,你是第一个。小子,你算是幸运的,晏息性子好,是个板正的君子,若非他开口,你现在已是个死人了。吾姓胡字逸之,本该算你师叔,但是晏息不愿你叫他师尊,你便算了罢。刚刚见到的那位是晏息,有些事到时候他自己会说的。”
      这时,胡逸之在小院的月亮门边停住了脚,开口道:“一个院都交给你,厢房边上是菜园子,有我种的菜,饭你得自己做。其他的生活用具都有,你自己找吧。我走了。”言毕,他似是在不愿再呆下去,转身就走。
      李川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了些计较。但是没了性命之忧,当务之急便是要先安顿下来
      李川黎在院子里转了转,摸清楚了书房,卧房,厨房的位置,真如胡逸之所说,万事具备,卧房有被褥,又有换洗的衣裳,虽然布料粗糙,却也中用。后头甚至连着个小小的池子,引了泉水下来,还可用边上的火塘烧水。书房里的书籍和文房四宝俱全。这比他原先在宫里的设施不知好了多少。抬头看了看天,见日头已经下了房檐,眼见着就要天黑了,肚里还不甚饥饿,李川黎便就着池子简单擦洗了一下,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放任自己进入了梦乡。
      丑时刚过了三刻,李川黎被活生生饿醒了。他睁开眼,眼前发花,身上没什么力气,耳朵也听不真切,于是,他合上了眼,下意识的绷紧身子,努力蜷了蜷,试图尽量减少饥饿带来的疼痛,这几个动作他做得很熟练,怎样最大限度的减少饥饿带来的胃痛是他从小就习得的技术。在吃人不眨眼的极高处,任何的事情都没有活下去重要。
      令李川黎意外的是,本来很快会缓解的胃痛这次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胃里似乎生出只凶猛的野兽,在拼命撕扯,他眼前开始发黑,喘息变得急促,把自己越团越紧。意识也渐渐模糊了:我还没来得及活,就要死了吗?
      “小郎君?小郎君?”随着喊声而来的是一碗甜得腻人的糖水。李川黎来不及反应,糖水顺着喉咙一直流进了胃里,等他清醒过来,已经躺了不知多久了。
      李川黎挣扎了一下,自觉动弹不得,便不再白费力气,胃里的阵痛被之前热乎乎的糖水安抚,叫嚣的野兽被拴上了链子,温驯下来,“看来是不会死了”他这样想着,一转头突然发现身边还坐着一个妇人,把李川黎吓了一跳。这妇人看起来不小,生的很是富态白净,一张带笑的圆脸叫人看着很是舒服,无端的叫人想扎进她怀里撒娇,李川黎心里一紧,自觉是个警醒的人,可这妇人在这坐了不知多久,自己竟没有发现。他看了看这妇人,试图挣扎着坐起来。那妇人轻悄悄的把他按回床上,同他笑:“小郎醒啦,先别急坐起来。没事没事,就是饿的,吃点东西就好啦,胡大人也真是的,这么小一个孩子,怎么就给搁到这鸟不拉屎的院子里来了,亏得是晏大人心细,叫我来看看。不然这小郎怕是还不知道怎样呢!小郎啊,你先歇着,罗婶给你盛粥去啊。”
      絮絮叨叨的家常,听了叫人心里头一热,就像那碗甜的腻人的糖水,虽有些无所适从,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妇人仔细掖了李川黎的被子,又是一顿念叨,“你不要怕,到了这就是自己家人了,晏大人性子可好,讲书的本事也好,你就安心住下,不要担心,这里的哥哥姐姐,叔叔婶子都是好的,不会对你做些什么,再说了,还有晏大人呢。晏大人虽然人看着冷了点,到底还是个好人的。胡大人也是个好人,只是有些倔强罢了。”不等李川黎开口,就自顾自离开了,留下一个肥厚的背影。
      既然没机会说话,李川黎也乐得不开口。开口说话对于他来说是一件费心神的事情,需得忖度。当初在宫里,不得不跟人委蛇,以获得必要的生存所需,字字句句都得斟酌,直叫人心力交瘁。
      须臾,罗婶带着两碗稀粥回来了。李川黎在她殷殷的目光下喝下了那两碗黏糊细糯的大米粥,只觉得自打出生以来胃里就没这么妥帖过,才想开口讨第三碗,罗婶先他一步开了口:“小郎才饿的极了,不能吃太多,伤身,就这样吧,啊。”李川黎听了这话,很顺从地放下了碗筷,罗婶收了碗,又开口道:“小郎先歇着,罗婶去收拾收拾,咱们一会去听松院去见晏大人。”
      罗婶很快回来了,还带了衣裳来。“晏大人差了瑜小郎送来的,小郎快试试?”
      那是一套群青的圆领袍,摸上去柔软却不是绢的,是种李川黎没见过的料子,提花织了些团花的纹样,很是精巧。
      李川黎换了衣裳,不大不小,连袖口都修短合宜。
      一切收拾停当,罗婶便引着李川黎出了门,渐渐往南边走去,沿着游廊一直走去,一路上,一个人也没有,罗婶絮絮叨叨同他谈些家常,直问些个年岁,学识,饮食之类的小事。枝繁叶茂的院子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两个在说些没什么意义的家常事,从游廊下来,又是一道月亮门,门上藤萝丛生,垂下来,将门口挡了个完全,罗婶掀起藤萝的枝条,对李川黎道:“小郎快进来吧!今日晏大人重新开课,听松院来了许多人呢!好生热闹!”
      此时,从门里跑出来了个青衣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衫裙飞舞,露出一双鹅黄的绣鞋:“罗婶,你可算来了,这位可是李小郎?快进来吧,各位都等着你呢!”
      顺着藤条露出的缝隙,露出了青碧的天和......乌泱泱的人海,各色的人头,扎着服巾的文人正在小声交谈,珠光宝气的商贾自顾自的擦拭着手上的翡翠扳指,打着布巾的庄稼汉倚着锄头憨憨的跟自己家的婆娘笑,垂着髫的小少年抱着比他还高的书健步如飞,一连串生着同一张脸的小姑娘从人缝里一溜烟不见了。仁善的,单纯的,满是算计的,凶狠的,恶毒的,畏缩的,各式各样的脸密密匝匝的隐秘在人海里,层层叠叠的沿着讲经台的台阶向上,立着的,坐着的,倚着的。高台上,李川黎遥遥地望见了一身青衣的晏息,端坐在几案前头,冲着那个青衣小姑娘一颌首,于是,海一样的人头都不约而同地回转了过来,露出各式各样的笑颜来。青衣的小姑娘引着李川黎拨开人群,一路走向高台,李川黎就在那些脑袋的注视里渐渐向上,一直走到晏息身前。一晚上的休息,使晏息的脸色好了起来,虽然依旧是蜡黄的,但好歹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晏息的下手设了一张小几,一卷宣纸压在乌黑的镇纸下,砚台,砚滴,墨锭一应俱全。李川黎立在几前,周围静静的,只听见晏息中气不足的声音:“今日,百年之期已满,李氏子至。尘缘了断。潺渊重开。诸生尚安否?”一瞬间,人海泛起了巨浪,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千奇百怪的声音语调汇成了一句话:“学生恭请上师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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