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即将崩溃》柴米太贵

3、3、寻找怨气

　　曾秀秀掏出显影纸，江游一把按住：“你是不是傻啊？这还用看？再用你就没了。”
　　“不怕，还有几个女人。”
　　第二个女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已经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剧。
　　聚精会神，已经随着剧情流起了眼泪。
　　“江哥，她这是，怨气已经崩溃了吗？”
　　“不，怨气已经消散了。”
　　怨气消散？
　　“怨气聚集起了以后，会有两个方向，一是自己消散，一是崩溃爆发。你找的这几个家庭主妇，每一天都是这样过的，怨气不能持续。”
　　曾秀秀不服。
　　第三个女人，应该三十出头，打扮比较精致，一上午都没说话，切猪肉的时候，把砧板剁得啪啪响，一看就是带着怒气在干活。
　　到了中午，丈夫回来了，气鼓鼓地去开门，门一开，扭头就走。
　　老公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在她屁股上拧了一把，女人怒喝：干嘛！
　　老婆，还生气啊？
　　你早上竟敢冲我发火……
　　啵——
　　以下省去三百字。
　　讨厌，吃饭啦。
　　曾秀秀傻眼了。这真是床头吵架床尾合，夫妻没有过夜仇。
　　江游凑过来，讥笑道：“大灯泡，还想看，羞不羞？”
　　曾秀秀泄气了，埋怨说：“都怪你，还新手导师，什么都等到事到临头才说。”
　　江游淡淡地说：“我们邪灵世界，非常简单，没有人世间那么复杂。可以教的，没几句话。等你完成新手任务，咱们就一拍两散，相忘于江湖。”
　　“你是个小气的师傅，这么记仇吗？”
　　“我不是你师傅，我就是贪这个新手导师的奖励而已。一年以后，你要是还活在这个世界里，你也可以申请当导师。”
　　“那现在怎么办？”
　　forrow me！
　　“我一直在启发你，其实就是在测试你的悟性。但看来，你悟性不高。你要是这样的状态，怕是活不到三个月。”
　　“俗话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人总是容易产生怨气的。但不是所有的怨气，都能持续很长时间，经常是来不及爆发，就消散了。”
　　“人毕竟也是理性动物，不会总是情绪化的。”
　　“刚才那几个家庭主妇，天天都有一段时间，看起来怒气冲天，但也能迅速化解。她们不是没有情绪崩溃的时候，但你很难抓得住。”
　　“你找这几个师奶，本质上也没大错，但气球只有一小时，浪费的概率太大。”
　　曾秀秀苦笑了下，幽怨地说：“这是你一口气说得最多话的一次。”
　　“你对我们这一行，算是理解了吧？”
　　“还有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跟着我，看我怎么做就行了。
　　路过菜市场，曾秀秀恍然大悟，市场里经常有人吵架，可以收集怨气。
　　不，市场里的人，都忙于做生意，不会吵很久的，除非不想干了，或者太气愤了。但那个都是突发事件，来不及弄。
　　耳朵边传来高声尖叫，果然是有人在吵架。
　　“吵得这么厉害，这都不算吗？”
　　江游停了下来，看了几眼，摇头说：“这怨气是有，但太小，吸不了多少。”
　　曾秀秀想到一个问题：“这个气球，要吸多少才算够？像打气一样吗？”
　　“根据怨气多少，你的气球也会由黄变红再变黑。不会破的，你真以为它是气球？”
　　“那要吸多久呢？”
　　“气球是自动的，吸到没有了，就自动关闭。”
　　“那吸完了以后我怎么取回来？”
　　江游没耐心了，吼了句：“作为新人，你就好好看，别问七问八的了，烦。”
　　他急匆匆地走到一个路口，似乎在等人。
　　不一会儿，拐角的地方来了个骑三轮车的，进了这条小街。
　　江游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他今天状态不错。”
　　曾秀秀好奇地问：“你认识他？”
　　“老客户了，隔三差五就能在他身上获得一份不错的怨气。”
　　曾秀秀看那个人，应该是给人送货的。
　　车上有菜叶，难道是给人送菜的？
　　“观察仔细，确实如此。阿财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市场里的摊贩送菜，现在十二点多钟，一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阿财大约四十多岁，偏瘦，一路上都有认识的，非常和蔼客气地跟每个人打招呼。
　　“这模样还有怨气？”
　　“怨气是郁积于心的，对外人总是展现笑脸的。”
　　曾秀秀也发现了，阿财的笑脸有点僵硬，一转过脸来，就瞬变阴沉。
　　江游跟着那男人快步走着，一边饶有兴致地跟曾秀秀传授经验。
　　“你有一句话说对了，家庭，家庭是很多人怨气聚集的地方，但你不知道，也是怨气最容易消散的地方——前提是，家庭要有一定的温度。”
　　阿财不是本地的，十几年前到了这里，专门给市场送菜。
　　以前是踩三轮车，现在是开三轮摩托车了。
　　在本地娶妻，居然还买了房，按理说，应该正是幸福的时候。
　　可惜，他的家庭生活不美满。
　　娶了个老婆，非常懒，家里的事情都不爱打理，就喜欢出去打麻将。
　　而且，女人的消费和审美观念都不一样，打扮得，比较花枝招展。
　　阿财因为常年在菜市场干活，对干净有不同的理解，加上对钱看得重，衣着方面跟不上时代，看起来比较土。
　　这十来年，男人经常疑神疑鬼，总觉得头上一片绿。
　　“是真绿了吗？”
　　江游摇摇头，我可没发现。
　　“可恶，这就是自己心里有病。”
　　“你说的没错，确实心里有病，而且，身体也有病。”
　　江游猥琐地凑进曾秀秀的耳朵，低声说：“他那方面不大行。”
　　曾秀秀一巴掌扇过去，滚，恶心，你还偷窥不成？
　　江游摸了摸脸，讪讪道：“我没事偷窥那个干嘛？我都是混了二百多年的老男人了，又不是小孩，什么情况一望而知。”
　　阿财到家了，是一栋老旧的楼房，买的二手，面积不大。
　　放好摩托车，进了门，他先走到厕所，没关门，小了个便。
　　曾秀秀不由自主转过头去，这个小习惯就显露了他的不讲究。
　　然后，阿财站在厕所里发呆。
　　面前一大盆衣服，就放在地上，他正看着这些衣服，脸上越来越阴沉了。
　　“这桶里的水，阿财拿来冲厕所。他老婆从来不碰这桶，都是拿手指一按，自动冲水。”
　　江游就像个导游似的，把人家的生活习惯都给说出来。
　　“你到底偷窥人家多长时间了？”
　　“傻女人，我们崩溃使者，每天要去寻找新的怨气，多累啊？平时积累一些这样的老客户，可以省很多精神。”
　　江游朝阿财一努嘴：“学着点，你以后要不掌握几个这样的，别想活二百年。”
　　阿财端着那一大盆衣服，走到阳台，塞进洗衣机里。
　　“今天这状态不错！”
　　江游让曾秀秀给他贴一朵小红花。
　　曾秀秀看不明白，这阿财看起来平静沉稳，还会情绪崩溃？
　　女人不洗衣服，男人顺手扔进洗衣机，也没多大事啊？
　　“今天这单就送你了。”
　　“接下来该干什么？”
　　“等。”
　　两人就坐在阿财家沙发上，静静地看他干活。
　　阿财已经拿起了拖把拖地。
　　他时不时从曾秀秀面前走过，家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他毫无察觉。
　　毕竟，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然后，阿财去洗米，煮饭。
　　从冰箱里拿出点菜，进厨房忙活去了。
　　“不错，这状态越来越好了。”
　　江游悄悄说：“她老婆在对面楼里打麻将，我去看看她有没有那么快完事，你听到有人开门，就把气球扔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