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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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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等到看不见初一和楚涵的身影,楚扬才开口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无寄,那日你救到初一时,他是被卡在老松树上?”
闻言,楚尧点了点头,但是楚扬却眉心紧锁起来,“你确定?是云门境内的断崖坡?”
见楚扬的神情凝重,楚尧顿时明白问题的出处,又仔细回想了一番,答道:“确有一颗一人半高的松树在境内的断崖坡上,枝叶繁茂,青葱翠绿。只是这断崖坡上野花遍生,唯独这松树旁,空空一片。”
楚扬默了默,沉声道:“可那日在你赶来之前,我在云门境内断崖坡上来回数趟,并未见到你所说的这棵松树。应该说,连一棵半人高的树都未见到。”
闻言,楚尧想起前段日子照例排查后山时,也未曾见到这棵松树。可一棵一人半高的松树又不可能几日便长了出来,他目光微沉,复又望向楚扬和寄思师祖,道:“师祖,是我大意了。”
寄思师祖从窗边回过神,摇了摇头,道:“这断崖坡上本就诡秘多变,千百年来异事多出。而且当时情况紧急,未注意到实属正常。况且那松树救了初一一命,它的出现不一定便是件坏事。”
又道:“只是那朵白花儿,才需要多加注意。”
白花儿?楚尧二人怔忡,眼里均是疑惑,难道这作为家纹的白花有什么异处?
方才初一并未问到白花的名称,可楚尧一直没忘,“师祖,可否告知弟子这白花的名字?”
一阵微风从窗外拂进房内,凉意阵阵,寄思师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道骨仙风、高大清瘦的背影,和他手里捻着的红花。憧憬和悲凉在他的眼里一闪而过,很好地被隐藏了起来,他道:“名唤荼蘼。”
二人心里咯噔一声,却又有些激动,竟是荼蘼?
楚扬出声道:“就是佛经中记载的荼蘼?”
寄思师祖道:“正是。”
楚尧在一旁不语,想起那句叶落彼岸,花开荼蘼。相传岸花开在冥界忘川河畔,人来人去,迎来送往。因这世事轮回,大多都要去忘川走一遭,故此世人大多知晓‘见花不见叶,见叶不生花’的彼岸,但对这荼蘼可以说是知之甚少,更别说它的真实面貌。没想到他们日夜佩的家纹竟就是这荼蘼。
思及此,楚尧道:“传说中荼蘼是天上花,只开在佛界仙境,不会于凡尘现世。佛经中道其是幸的象征,见此花者,恶自去除。”
楚扬疑惑道:“若是如此,那又为何要多加注意?”
寄思师祖道:“坊间传说只知一,不知二。”
闻言,楚尧默了默,随即又道:“可这‘幸’对人间而言,却是分离,或者说也是一种不吉。因为韶华胜极,末路之花。”
末路之花…也就是说这荼蘼现世也可能会给人带来不幸?楚扬心中一悸,可这花现在就在初一手里,也是由初一最先发现,惶不论人间临难,要若是有祸事发生?那么第一个临难的便是初一?
又想到刚才初一面临的危急情况,楚扬心里更是笃定,这花没有什么结果,便心急道:“那师祖为何还道初一与这花有缘,让初一好生保管?我这就去将它毁了。”话音刚落,楚扬‘噌’地转身,想飞奔去找初一,心道即使毁不了,由他拿着,也可分担这一半的难。
“子清。”
寄思师祖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将他的脚步唤住,楚扬只好又转回身。寄思见他面露急色,也知其是担忧初一,便道:“万物皆有因果,荼蘼未曾现世人间,且生有荆棘却能被初一采下,它既寻到初一,便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至于这荼蘼对着人间带来的到底究竟幸事还是难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你我不例外,初一更不例外。”
楚扬明白师祖的意思,对于这荼蘼的一切,盖棺定论尚且过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旁人不得干涉过多。这话是没错,可若是幸事便罢,但若是难事,楚扬心下定音,管它天道法则,命有姻缘,他替初一扛。
“师祖,弟子明白了。”
楚扬嘴上虽道明白,可寄思师祖又怎会不知道他心里在计较些什么,但多说无益,便也只是点头示意。心下又思及近几年来烟云山红云诡景现世频繁,现如今荼蘼竟然现世,再加上初一魂体出窍时自己卜上的那一卦,忽明又暗,波云诡谲,寄思师祖对着楚尧道:“无寄,通心音,我有些事情还需得和你们的师父说清楚,请他们即刻回云门。”
通心音便是将施术者神识所思传导给想要传达之人,传音者需熟知被传达人在世上外发的精神力波动,方可传导正确,此术法虽然方便却极其耗精力。修士和仙神鬼魔均不同,神识未达广阔境界,若被传达的人处在近地还好,可以拈手施术传播,可若被传达之人所处远方,则只能以阵为底。
而三位师尊恰好外出参加西北秋千派举办的一年一度的修会,故此楚尧收令,立即撒衣,盘坐在一旁的蒲团上,二指比剑,一手托腕,凝神屏气,运起周身灵气,做起了通音阵,将师祖的话传与云门三位师尊,召其赶往云顶。
等到楚尧结束阵法,睁开黑亮的眼睛。寄思师祖见其面无异色,心道楚尧如今不过十几岁,修为便早已超过致远那呆小子,到达天境,如今这看来破得不老身,也不过是等一个机缘。眼里颇为赞赏,道:“无寄的修为更为精进了,再过个几年怕是要赶超我这个老头子了。”
楚尧闻言,握拳作揖道:“师祖夸赞了。”
一旁,楚扬知晓师尊处地遥远,怕楚尧乱了真气,便默默地守在其旁,听闻二人的对话后,不着痕迹地往外一侧,心里微沉。
楚尧捕捉到了他的动作,对着师祖开口道:“弟子还有一事不解,望师祖赐教。”
寄思师祖叹道:“你是想问,初建云门时我并未修得不老身,是如何见得这只开于仙佛界的荼蘼?”
楚尧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而一旁的楚扬被这话题又引得好奇心起,两耳朵就差竖起来听。毕竟这是关乎于凡人如何上天界的事情,如何能不好好听?
寄思师祖只是一笑,移步至窗边,道:“我执念太重,修得不老身上百年,仍然无法飞升,只为了等一个说让花开的人。”
楚扬疑惑,道:“说让花开的人?”
“为了一朵花,寻了千百年,连命都不顾,一去不复返的人。”
两人静静地坐在师祖的身后,眼里有些复杂,这是他们第一次听见师祖这样说话,叹息的同时带着些崇拜和敬仰。能让师祖敬仰,还能让师祖执念深种,在云顶等待几百年不肯飞升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楚扬不免好奇,刚想开口询问,却被楚尧一手拉住。回见楚尧摇头,眉心微触,眼里透着不可问,楚扬一怔,便收住了口。尧拉着他与师祖告退,师祖却只是站在床前一言不发,似是没有听见他们说话。
离开前,楚扬回望见寄思师祖停留在窗前,红云雪纱随风晃动,仿若陷入了回忆,心头莫名也有些恍惚。
师祖若是愿意多说,自会接下。尘封多年的人和事,多问只是触及当事人的伤痛点。他原以为修为与境界已达师祖这般的修士,早已经脱红尘,万事通透,只是等待一个飞升机缘,却也不知原来这红尘凡事,原是羁绊万千,这最后一步,才真是难过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