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随幸》奶黄包不是包

11、11

　　在顾昔南的印象里，在与乐乐相遇的那一天是那一年冬天里最冷的一天，他是为了躲人而跑到了那辆废弃的客车里。因为很少会有人去那里面，所以他就趴了下去，想等外面路上的人走掉再离开，他不知道那些人要带他回去干什么，但他清楚，回去不是他最好的选择，所以他第一反应就是逃走。
　　他在趴到座椅上时，突然听见了微弱的声音，本以为是什么小猫小狗的，但是当他弯下身去看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大大的包，还有从里面给往外挣的起伏。
　　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拿出来后，他看见了那个被厚厚的小被子包在包里的乐乐，被冻的红彤彤的小鼻子，是不是被呼出鼻涕泡，轻微呼吸声呼噜呼噜的，因为声音很小，所以他刚进来的时候没听见。
　　那时候像是才刚出生里两个月的乐乐在看到了顾昔南的时候，就一直笑嘻嘻的，很乖，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哭闹，只是饿了或是尿裤子的时候，会委屈的抽鼻子，但不会像福利院其他孩子一样嚎着嗓子哭。
　　等那些找顾昔南的人离开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决定抱起他带回了福利院。荣院长在第一时间就报了警，当时乐乐就一直待在福利院里。
　　可一直到春天都过去了，乐乐的父母还是没找到，警方没有从乐乐的随身物品中找到任何有关信息，这孩子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于是当时支队长就建议将孩子收容入福利院，也好有个安身之处，但仍然挂在警方的丢弃儿童的名单上。
　　从那时起，乐乐可以说就是被顾昔南带大的，别的人若是为他换衣服或是喂饭吃，他就很抗拒，唯独对顾昔南不会，而且反而更听话更黏他。
　　那个神秘的男孩对他说的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夹杂着乱七八糟的记忆，像是一条黑不见底的河流在渐渐将他掩埋吞噬，一双双从中伸出来的手被泥污包裹，一点点将他往下拉扯。
　　可恍然间，顾昔南感觉有人在喊自己，就像是有一双手把他拽了出来，他猛的睁开眼，却被天花板上的灯刺的眼睛睁不开，只好，抬起无力地抬起左手将眼睛遮住。
　　坐在床边的路幸川抬手把天花板上的大灯关掉了，拉开床头那个光线昏暗的小夜灯：“好点了吗？”
　　顾昔南轻微地点了点头：“嗯，我又睡着了？”语气中的无奈与疲惫很是明显。外面的天已经只有一条火红色的线横在天际了。
　　“怎么有点不乐意？对于现在的你来说，能睡着是好事。”路幸川从桌子上拿过日记本递给他，“你睡着的时候，在被子里扑腾掉出来的。”
　　顾昔南眨了眨眼，从他手中拿过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你看了？”
　　“还没，我想着你先看比较好，他养父母那边我还没说，等你看完了，我拿回去调查留档后，再给他养父母看。”路幸川看出了他还想说什么，但先他一步开口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先看日记吧。不着急，我们这边已经有些眉目了，还在调查，等你组织好语言再跟我说。”说完便为了给他充分而空间而出去等了。
　　在顾昔南手中小小的日记本，一些边缘被翻的有些破旧，他翻开一页页纸，仔细的看着乐乐写下的每一个字，从歪歪扭扭的像一条条毛毛虫的字夹着一些拼音，到一篇篇全是字但依然歪扭，再到工工整整的字。顾昔南温柔的抚摸着上面因为写字时用力留下的小凹陷。
　　“今天院长妈妈奖励了一个巧克力，我要留着和哥哥一起吃。”
　　“今天昔南哥哥答应我带我去他家玩，真好！我要乖乖的，不能做坏孩子。”
　　“妈妈和爸爸说带我去游乐场，等我都玩会了，就带昔南哥哥去。”
　　“瞿老师对我真的很好，人又温柔，我一定要好好学，加油。”
　　“瞿老师教的曲子终于学会了，我要第一个弹给昔南听，他一定会夸我的，然后是院长妈妈，爸爸妈妈。”
　　……
　　炙热的泪水顺着顾昔南的脸颊滴在了被子上，晕开一层层水渍，顾昔南看完最后一页，头埋在被子里，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但门外的路幸川还是听见了他的呜咽声。
　　好一会儿后，顾昔南去摸书壳和封面之间的小口袋，却什么都没有摸到，他还以为是放到了别的地方，可整本日记本都被翻遍了，但依然没有东西。
　　不对！乐乐在日记本里夹了一张他们两个的合照，他亲口说的，现在为什么没有了？！那个男孩说只是带走了那个人想要带走的东西，可那张照片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
　　顾昔南不管不顾的喊着路幸川：“路警官！路警官！”
　　门外的路幸川听见他的喊声，连忙推门跑进来：“我在！怎么了？”
　　顾昔南头发凌乱，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在床上或是地上摸索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一般：“来医院的路上有没有看见从日记本里掉出来的一张照片？就是那种巴掌大小，做了塑封的。”
　　“你身体素质这么糟糕！现在又光脚站在地上感冒发烧了怎么办？！给我上床去！别下来了，我给你找，”他不容置疑的快速将顾昔南抱上床，一时也没顾得上双手放在了什么地方。
　　倒是被强硬按在被窝里的顾昔南感觉自己的腰和臀部有些热辣辣的，一时间面色有些异常的红润，手攥着被子边缘遮在脸上，想挡住面上的不自然，但耳朵却没挡住。
　　当路幸川在床下找了一圈无果，抬起身子的时候，看见了缩在被窝里的顾昔南，耳尖貌似有些红，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手好像放在了有些尴尬的地方。
　　“咳，那个，床底下也没有，你一路都抱着日记本，也就在床上睡着的时候掉下来了一次，没掉东西，”他坐在床边，轻声问道，“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顾昔南在被子里朦朦的说：“我和乐乐的合照不见了，他说过从来只会放在日记本的夹层里，可是我没看到……”
　　路幸川被他这样子有些可爱到了，摸了摸鼻子说道：“那我一会儿去车上看看有没有。”
　　“……好。”
　　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固。没多久，田医生来病房了。
　　“在聊天？”田医生拿着病例走进来调侃道，“这次醒的比上次晚了一两个小时，听说是被路处长抱着来的，睡得倒是挺香的。”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顾昔南感觉更尴尬了，躲在被子里当鸵鸟。路幸川努力的压着想勾起的嘴角说道：“他什么时候能出院？”
　　田医生耸了耸肩，笑容都快压不下去喽：“今天再住一晚，我观察一下他的睡眠情况，可控的话明天下午就能出院了。”
　　顾昔南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睁得有些圆溜的眼睛看着两人，路幸川低下头对着他眨了眨眼：“饿了吗？一会儿我去给你买些吃的，想吃什么？”
　　顾昔南想了想：“简单点就好，我不怎么挑食，只要没有茄子和葱就行。”
　　“还挺好养活的。”路幸川小声的嘀咕道。
　　顾昔南没听清楚，田医生倒是听得一清二楚，挑了挑眉，盯着路幸川的眼神不言而喻。
　　……
　　根据顾昔南的喜好，路幸川离开鲸山别墅，去距离医院大约两公里外的元吉食府买了些清淡的家常菜带回去。
　　“给你买了鸡汤，芹菜炒干子，蒸蛋跟红烧排骨，我让他们少放了油，味道闻起来还不错。”路幸川拉起床上桌，将打包好的饭菜放在上面。
　　顾昔南坐起来说：“麻烦你了，这么忙还帮我带饭，我微信把钱转给你，你要是你没吃就一起吃吧。”
　　“好，不用转钱给我。我同事他们找到了些线索，已经去追踪了，估计不久后就会有结果，等抓到了，我根据情况安排你们见个面。”
　　路幸川坐在床边，帮自己和他放好碗筷。
　　顾昔南咀嚼的动作顿了一席：“……是吗？好，麻烦你了。”
　　路幸川挑眉道：“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说‘麻烦你了，麻烦你了’？不是太生疏了吗？”
　　“……”
　　“对了，你晕倒前是不是有话跟我说？”路幸川不再追着说，故意转移话题道。
　　顾昔南将嘴里那口饭咽下去，说：“……那个男孩和乐乐长得一摸一样，就是双胞胎兄弟，从他的话里，可以得知他们一开始是想带乐乐离开，但是乐乐不愿意，于是……”
　　顾昔南将那个男孩说的话半真半假的告诉了他，关于他的那部分，他没有说，因为他不知道那会给他带来什么，这并不会对他们的调查结果有什么影响，而他也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是否要全盘托出。
　　路幸川将他说的记录下来，才刚抬起头就看见了眼前被托起来的日记本。
　　“我看完了，照片也不用找了，应该是被他们拿走了，你们有了结果后，直接告诉我就好，但是日记本在给他养父母的时候，能不能给我拍个照留个念想？”
　　看着顾昔南询问期待的眼神，路幸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