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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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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秦秀妍觉得裴守有些杞人忧天,去趟洗手间罢了,二楼又是被剧组包下来的场地,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她亲自去洗手间里找了一圈,喊了好几声都没听到裴澜回应,再听裴守说找遍二楼所有卡座都不见裴澜踪影,她这才悬起心来。
见裴守掏出手机准备报警,秦秀妍酒劲立马散了,“别急!万一她只是出去透透气呢?这里这么闷,又有烟味儿,她说不定去外面透气了。”
今天是剧组杀青,在场有媒体有记者,如果警察来了,不知道这事儿会被乱写成什么样呢!
她一边安抚着裴守,一边冲助理使眼色,“Coco你去酒吧外面找找,我们俩先去找人调监控。”
他们先查了二楼VIP通道口的监控,十五分钟内的视频都没有她的身影,保安又调取了二楼通往酒吧一层大厅的楼梯和电梯监控。
果然,在十三分钟前,裴澜的身影出现在了一楼的楼梯口。
她脚步匆匆,看上去很着急的模样,还拦住了一个人问了些什么,那个人给她指了方向。
“那应该是洗手间的方向。”保安辨认了一下视频中的方位。
秦秀妍想起刚才二楼洗手间只有三个隔间,“澜澜是不是因为没有空位,所以去一楼洗手间了?”
裴守脸色冷凝,“那也不能去这么久。”
Coco打来电话,说是没在酒吧外面看见裴澜,几人又看了一遍另外几个出入口的监控,都没有发现类似裴澜的身影。
至少可以确定,裴澜并没有离开酒吧。
裴守记住了那人的面孔,带着两个保安匆匆走向了一楼大厅,直到走近的入口大门时,他的脚步顿了顿。
Blue River是杭城规模最大的酒吧之一,尤其是酒水半价的时候,无论是吧台还是卡座都坐得满满的,舞台前也挤满了随音乐起舞瞎嗨的人。
他深呼吸,稳住了情绪,强迫自己将注意力移到周围人的面孔上。
没有,没有,没有……长得有点像但不是,不是这个人……
其中一个保安主动提议:“裴先生,您可以去那边的卡座找一找,那里离洗手间最近,说不定您的妹妹会在那里看乐队表演。”
他指的是酒吧最昏暗也是人最多的一处角落。
几人分开行动,裴守在卡座区快速地穿行,视线扫过周围的一张张脸,试图找到裴澜或者是给裴澜指路的人,但酒吧里光线昏暗迷离,看得时间久了,他的眼睛都有些发酸。
走廊上全是随音乐舞动的男男女女,裴守被各种各样的浓重香水味呛得头晕,他强忍着恶心,从另一侧挤了过去,穿过尽头的角落时还被一个守门的拦了一下,对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二话不说地在他手心拍了个印章似的东西。
印章或许是有些漏油了,掌心顿时黏黏糊糊的,有一股甜腻的花香味,裴守嫌恶地甩了甩手,很快便把这件事甩在脑后,继续专注地找人。
在吧台和室外搜查的保安们一无所获,“裴先生,没找到人。”
留在监控室的保安也发来消息,“没有看见疑似裴小姐的人出入。”
裴守愈发焦急。
时间过去了十分钟,但他只找过了酒吧四分之一的地盘,放眼望去,整个酒吧一层至少有四百多个人,还不断有新的客人从大门涌进来。
再这样找下去是浪费时间。
他打定了主意,“联系你们经理,我要报警。”
保安明白警察来了必然会影响生意,第一反应就是阻拦,“别报警,裴先生,我们可以再找找。”
“找?”裴守已经没了耐心,“这里的人有多少,你看见了吗?再过一会儿就要十点钟了,夜场开始以后,你们酒吧里会有多少人,你心里没点数吗?我们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保安心知他说得有理,但道理是道理,工作是工作,要是让裴守报了警,这份工作估计也到头了。
他脑子转得飞快,“裴先生,如果警察来了,到时候酒吧里人群混乱,您更难找到您的妹妹。”
听来是在为他考虑,实际上完全不合逻辑。
裴守没有被他绕进去,反而冷下脸,讥诮地反问:“哦?警察一来就天下大乱,请问你们这里做的是什么生意?”
保安一噎。
“行了,今晚所有经济上的损失,我都会承担的。”裴守打定了主意,保安见阻拦不住,四下环顾,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后眼睛一亮,“裴先生,您要是打报警电话还是请找个安静的地方,这里太吵了,电话里说不清楚,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他们现在站在卡座和吧台之间的过道一侧,离乐队舞台不过十几米的距离,音乐震耳欲聋,连大声说话都听不太清楚,更何况电话。
“舞台后面有录音室,那里隔音效果很好,我带您过去。”
裴守望了眼入口方向排得长长的队伍,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带路。”
经过离乐队舞台最近的卡座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耳中,“哎呀——我真的得回去了,再不回去我哥会急死的!我不喝酒,真的不喝酒!”
虽然在音乐声的掩盖下,声音很是微弱,但裴守立刻分辨出了说话的人。
是裴澜!
“澜澜?”
裴守急忙绕过去一看,果然,裴澜就坐在卡座的最外侧,她似乎是想起身,但她被两个穿着潮流的女人一左一右抱着胳膊不放,急得直跺脚。
“哥!”见到救星,裴澜喜出望外,“你怎么在这里?”
裴守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扯开那两个陌生女人的手,力气之大,两个女人疼得脸色都变了。
他把裴澜带到身后,“你为什么在这里?”
裴澜扒着他的肩膀,小声解释了情况。
原来,她在二楼等了几分钟等不到空位,情急之下跑到一楼的洗手间,回去的路上恰好路过了莫安旭他们所在的卡座,几人热情邀请她坐下喝一杯,哪怕她不太愿意,旁边这两个女人还是拉着她坐下了。
裴守面色一沉,“喝酒了?”
裴澜摇头,“我什么都没碰。”
她不是没看过社会新闻的小白兔,陌生人给的饮料食物不能碰,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裴守松了口气,想起先前的慌张,没忍住瞪了她一眼,“算你有点脑子,这件事回去再跟你算账。”
说着,他就要带裴澜离开。
有人喊住了他们,“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啊?”
裴守循声望去,目光在众多的陌生面孔中转了一圈,终于捕捉到了说话的人。
看清那人样貌的瞬间,他瞳孔一缩——
巧了,竟然是他!
发话的是坐在卡座中间的一个灰蓝色头发青年,青年瘦长脸,狐狸眼,他戴着和发色近似的灰色美瞳,眉毛也染成深灰色,加上瓷白的妆,令他看起来不像是个真人。
跟着裴守过来的两个酒吧保安齐声打招呼,“老板!”
“老板?”裴澜惊疑不定地看向青年。
裴守已经认出了青年的身份,但他表面上还是装出意外的样子,“他是你们酒吧的老板?”
保安心虚地点头,他刚刚就是看见了自家老板悄悄招手,才故意把裴守引过来的。
蓝发青年笑着邀请道:“来都来了,不坐一会儿再走吗?”
裴守提起防备,“不用了,我们也不认识,就不打扰你们了。”
“怎么会不认识呢?”蓝发青年指着卡座另一侧的莫安旭三人,“我听小莫说,你们两个在一起拍戏,我和他可是铁哥们儿,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嘛!对不对?”
裴守斜睨了莫安旭一眼,“老板误会了吧?我和他不是一个剧组的,更算不上什么朋友。”
同桌的人纷纷看向莫安旭,后者尴尬地干笑了几声,一旁的Zeka蠢蠢欲动,幸好厉风眼疾手快,按住他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话,暴躁青年这才咬着牙忍住了。
蓝发青年没想到他这么不给面子,不由一愣,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打圆场道:“呵呵,那是我误会了,我以为你们二位是小莫的朋友,所以想和你们认识认识……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问题,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举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卡座里的人——除了莫安旭和厉风以外——都起哄似地拍着桌子叫好。
蓝发青年反手将空玻璃杯一一扣在桌上,挑着眉看向裴守,“怎么样?够不够意思?”
圆桌上的百加得已经空了好几瓶,蓝发青年不知已经喝了多少,又连着干了三杯高浓度烈酒,他仍是脸不红气不喘,说话口齿清晰,完全没有喝醉的样子。
是个混迹夜店多年的狠人。
或许是因为一楼的人太多了,后面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周围的空气都比二楼稀薄许多。
一楼的制冷坏了吗???
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热???
热得都有些喘不上气了。
裴守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敷衍地点点头,“还可以。”
桌边不少人面露不满,蓝发青年却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淡,反而热情地邀请,“既然我这波罚酒罚得还可以,要不坐会儿,咱们认识认识?”
他说话时总是翘着半边嘴角,歪着嘴笑的样子又痞又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
裴澜有些怵,她晃了晃裴守的手臂,“哥,我想回酒店了……”
刚刚抓着她的女人离得很近,虽然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看她抗拒的神情也猜出了大半,她阴阳怪气地问:“你不会连全哥的面子都不给吧?”
全哥,原名梁全,不仅是Blue River的老板,杭城最大的两家夜店□□也是他开的,常常在本地和周边城市蹦迪的人多少都听过杭城全哥的名字。
杭城地头蛇的面子还是很大的。
但裴守现在浑身燥热、思绪纷乱,自然没有和对方虚与委蛇的耐性,“不认识的人有什么面子可以谈?”
音乐声太吵,坐在里侧的人都没听见,“什么?”
裴守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这一回所有人都听清了。
蓝发青年笑容蓦地僵住。
他这一句话炸起了一片人。
为首的就是性格暴躁冲动的Zeka,他未出道前跟着梁全混过两年,对方提供他吃穿住行,还牵头拉线介绍了经纪公司,选秀期间也是不遗余力地砸了重金宣传,梁全于他而言,比父母更亲近、更重要。
他本来就看不惯裴守的少爷做派,再听对方语气咄咄逼人,火药桶似的性子一点就炸,他想也不想,抄起手边的摇骰子的空罐就砸了出去,暴跳如雷地喝骂:“你装什么逼?!真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裴守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但碍于裴澜在身后,他没有闪躲,任由罐子砸在他左侧脸颊,留下一个明显的红印。
Zeka暴起时动作不小,满满一桌的酒瓶杯子被他撞得七倒八歪,好几个空玻璃瓶咕噜噜地滚落,哐哐当当地碎了一地。
眼看对方越过好几个人,挽着袖子就挥出了一拳头,裴守下意识地把裴澜护到身后,抬起手挡在脸前。
砰地一声,是拳头落在肉上的闷响。
裴守踉跄着退了几步,裴澜连忙扶住他,“哥,没事吧?”
嘴里有股浓重的铁锈味,头也晕得厉害,双腿止不住地发软,幸好有裴澜扶着,不然他或许会直接倒在地上。稳住身体后,他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尽管酒吧里乐声鼎沸,这样大的动静还是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视,疑似现役爱豆们的身影立刻引起了细碎的议论声。
幸好卡座间有不少装饰物遮挡,他们的位置又面朝舞台,除非绕到舞台前,不然是看不到卡座中发生的事情的。
两个队友一左一右地抱住Zeka的肩膀,硬是把他按回了座位上,“你别冲动!”
梁全也调整好了表情,充当起了和事佬,“哎呀哎呀,怎么还动上手了呢?!多大点事儿,犯不着伤了和气,这位兄弟,我家这个小朋友年轻气盛,喝几口酒就上头了,还请你别跟他多计较。”
如果陪在他身旁的不是裴澜,而是林毅伟或是他哥哥裴冲,裴守八成是不会给对方什么好脸色的。
但现在顾忌裴澜的安全,他不能在别人的地盘撕破脸。
所以他扯了个有些敷衍的假笑,顺着对方的话说:“是,我不至于跟一个‘小朋友’计较。”
梁全听得出他话语中嘲讽的意味,不过他装作没听懂,“这样吧,今天你们在我这儿随便玩、随便吃、随便喝,一切消费我买单。”
“全哥,这种人你给他什么脸……”
Zeka听到这一出又差些跳起来,旁边的人按住他的同时也低声提醒,“全哥,他们是整个剧组……”
梁全挥手打断,阔气地高声说:“不要紧,剧组的花费我全包了,就当多认识几个朋友!”
他在这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一旦他决定了的事,其他人只能跟着叫好。
说完,他亲自领着裴守兄妹上楼,态度热情得很。
“谢谢梁老板了。”裴守说。
梁全哈哈一笑,“谢什么,我还得跟你说声对不起呢,先是闹了出误会,又没管好那几个小兔崽子,你脸上的伤不要紧吧?会不会影响你们剧组拍摄?”
他凑近了裴守,就这楼梯口的光线,能清楚地看见左侧脸颊有个红印,要不是裴守反应及时地用手挡了,说不定这半张脸都要肿起来了。
忽然拉近的距离令裴守十分不适,“不要紧,我的戏份已经杀青了。”
梁全夸张地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万一影响到你们剧组,那就是大罪过了。”
说着,他伸手拍了拍裴守的肩膀,不成想裴守的反应却很激烈。
“别!”裴守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他的声音在发颤。
好像更热了……
刚才有保安护送,一路上没有碰到过什么人,而梁全的手掌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像是炎炎夏日里贴在脸颊上的冰镇可乐,那凉意来得猝不及防,刺激得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突如其来的凉爽感觉反而点燃了身体里的某个开关。
从未有过的燥热在身体深处腾腾而起,仿佛有人在他身体四处点了火,泛起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短暂的失神过后,下一秒,他已经被梁全揽在了怀里。
对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喜色和恶毒。
“你放开……”
他头重脚轻,站都站不稳,他想把梁全推开,但两只手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反倒像是扒在梁全身上似的。
“哥,你还好吧?”
裴澜想扶他,却被梁全一旋身扭开了,“他好像是有点喝醉了,我扶他去休息会儿就好了。”
这下裴澜急了,“我哥不可能喝多的!”
梁全本想找个借口打发了裴澜,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丝毫不让步。
“你看他站都站不稳,肯定是喝多了。”
“你在骗谁呢?我哥一口酒都没碰过!”
梁全没耐心和一个未成年多做纠缠,他朝着保安使了个眼色,“裴小姐,你先回VIP厅吧,万一你哥哥醒了找不到你就不好了。”
早在Zeka和他大吐苦水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要给这个小少爷来点颜色瞧瞧,正巧,小莫喜欢的那个妹子出现在了一楼,他借着给莫安旭介绍对象的借口,让人留住了裴澜,再让保安把裴守引到了卡座深处。
啧啧,那可不是什么普通印章,是他特地为大老板们准备的外用药,药液里的成分是人工合成的激素,而且今天来的那位老板,比起女人,更喜欢清秀、干净的年轻男生。
比如……裴守这样的。
他许久没在自己的地盘碰见过这样的好货色,区区一个小姑娘还不能影响他的决定。
两个保安很快围了过来。
以她的力气,她肯定抵挡不住几个男人的力气。
裴澜心慌不已,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裴守的腰,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完全不要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
四周不明情况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怎么了?”
二楼VIP厅里的人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出来。
“那是老梁吧?他怎么跟裴守他们在一块儿?”秦秀妍之前听保安说找到裴澜了,她便安心地回去继续喝酒聊天,这才过了没多久,裴澜又在门外闹了这么一出……围观的人甚多,她只能让自己的助理出面,“你去看看怎么了。”
助理很快就带着答案回来了。
秦秀妍听完,一双美目愕然地瞪圆,“老梁疯了吧!他怎么把主意打到裴家……你快去跟他说,就说我家老程在跟裴家谈生意,让他给个面子。”
助理连忙点头。
她的丈夫对梁全经营的地下生意照顾颇多,这点要求,梁全不会拒绝。
果然,几句话的功夫,梁全就松开了手。
“你哥……这是怎么了?”
看着裴守脸颊通红、双眼茫然没有焦距地侧卧在沙发上发抖,秦秀妍已经猜到了这多半是梁全的手笔,但她还是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语气担忧,“是不是喝多了?”
裴澜坚定地否认,“不可能,他什么都没喝……秀妍姐,我得送我哥去趟医院。”
她很确信,裴守一定是在什么地方中招了,不然不会变成这样的。
但秦秀妍怎么敢送他们去医院???
梁全用的这些药物没几样是合法的,要是去了医院,被查出来就完蛋了。
她大脑飞速转动着,想找个合适的理由劝住裴澜,没等她想出一个办法,裴守却说话了,“不用去医院了……秀妍姐……麻烦、麻烦你安排人送我们回酒店吧……”
“哥,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裴守却打定了主意,“不能去。”
裴澜只好妥协,“那我们回酒店!”
回去的路上,裴守只觉得身体里的燥热感愈发地高涨,从未体验过的热度和空虚感烧得他几乎理智全无,他不得不贴紧了车窗玻璃,试图靠着那一点点的凉意缓解体内躁动的欲-望。
他紧紧地咬住下唇,咽下即将溢出喉咙口的呻-吟。
裴澜坐在后座的另一侧,看他曲着腿蜷缩在角落里的难受样,心里既担心又害怕。
她试探着问:“哥,你要喝水吗?”
裴守没有说话。
她忍不住伸手去碰他的肩膀,这时的裴守却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整个人猛地往旁边缩了缩,开口时声音都是哑的,“你别碰我!”
裴澜没见过他如此失态的样子,当即不敢再动。
到了酒店,裴澜本想扶着他上楼,也被他一把推开了,“你别管我,自己上楼,让简成梧下楼接我。”
“但我怕你……”
“我坐在这里……咳、不会有事……”
裴澜还是不放心,“我陪你等成梧哥下来吧。”
两兄妹一左一右坐在沙发的两端,等了约莫五分钟,终于看到了简成梧的身影。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担惊受怕了半个多小时的裴澜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了下来,她小跑着奔到简成梧的面前,“成梧哥!”
简成梧被她撞了个满怀,再看她抬头时一脸的泪痕,心里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发生什么事了?刚才你电话里没说清楚。”
“我哥、是我哥他不知道被人弄了什么东西……”裴澜抽抽噎噎地说着,“他差点就被人拐走了呜呜……”
要不是她灵机一动,用撒泼打滚地方式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那个蓝头发的老板说不定就把裴守带走了!!!
“拐走?”简成梧有些不信,但裴澜的害怕不似作伪,“他人呢?”
裴澜指着大堂角落里的沙发,“他在那里。”
简成梧循着她指的方向,果然在最隐蔽的角落里找到了人,对方伏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动不动地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看起来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二少爷。”
起初裴守没有任何反应,直到简成梧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才晃晃悠悠地抬起头来,“嗯?”
酒店大堂的光线比酒吧里亮堂得多,那异样的酡红看得简成梧心里一突,“你喝酒了?”
裴守摇头,刚想解释自己可能是不小心踩了别人的套,一张嘴,发出的却只有急促的喘息和浅浅的呻-吟。
看着简成梧震惊的模样,他窘得眼角都泛起了红。
不可以,不能再这样了。
他怎么能在简成梧面前……
裴守紧紧咬住嘴唇,把头埋进臂弯里,不敢去看简成梧的表情。
“还能走路吗?”
与他预想的情况不同,头顶响起的声音听不出半点嫌恶或嘲笑,对方的语气很平静,“我先带你上楼。”
手臂被人握住,顺着对方的力气,裴守踉踉跄跄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等一下……”裴守慌张地叫住对方,“你有没有衣服可以……嗯……可以挡一下?”
坐着的时候不明显,一站起来就藏不住某些部位的异样了。
简成梧接到裴澜电话时,女孩应该是受了惊吓,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他没弄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只穿着T恤短裤便下楼了,哪有什么外套可以给裴守做遮挡用。
但裴守双眼迷蒙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可怜极了。
他换了个姿势,不再扶着裴守,转而把人搂在胸口,裴守软软地瘫倒在他身上,两人犹如抱着喝醉的恋人一般,跌跌撞撞地穿过酒店大堂,坐电梯到了顶楼的公寓式套房。
裴澜已经等了他们好一会儿了,“怎么耽搁了这么久?我哥没事吧?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简成梧艰难地把人抱进了靠近门口的客房——也是他的房间——说:“可能是药劲太厉害,他在电梯里的时候突然昏了过去。”
好不容易把人安顿到了床上,他喘了口气,这才问道:“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院?”
说到这个,裴澜也很不解,“他坚决不肯去医院。”
简成梧难免头疼,“你居然同意他这么胡来?”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清楚裴澜的怂货本性,让她拦着裴守显然不现实。
“我现在叫救护车。”
“别别别!宋医生在赶来的路上了?”
“宋医生?”简成梧愕然地看着她,“他现在开车来杭城?”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这一路至少得开两个小时,赶到这里估计快凌晨两点了。
这家庭医生当得未免也太辛苦了。
裴澜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宋贤,“阿伟说他信不过其他人,只能找宋医生,我打电话给大哥,大哥也说必须等宋医生……”
林毅伟就罢了,裴冲竟然也这么说?
裴冲不是最疼这个弟弟了吗?
他怎么舍得让裴守这么被折磨?
疑问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简成梧还没捋清楚这些问题,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么晚了,谁还会过来……阿伟?”裴澜打开监视器一看,发现是林毅伟以后,连忙开了门。
林毅伟神色焦急,“裴裴呢?”
他额头上满是细汗,T恤衫的领口也深了一号颜色,明显是匆忙赶来的。
裴澜把他领到了客房里,看见裴守陷在床铺里不省人事的样子,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竟然怕得手指都微微发抖。
听说裴守在电梯里昏倒,他立刻翻找起了裴守的口袋,最后,他找出了一板浅蓝色的药片。
药片最上方贴着周一到周日的标记,前几天的药片已经空了,但今天的药片只吃了一半。
“这是什么药?”裴澜不由问道。
这是医生开的抗焦虑药,裴守就是靠着这些药才能勉强地安心乘车、坐电梯,不过这件事是裴守的秘密,林毅伟不打算告诉裴澜或是简成梧,“只是褪黑素而已。”
裴澜自然不会怀疑林毅伟的话,简成梧却是完全不相信的,他以前常常失眠,吃过褪黑素也开过安眠药,无论是哪种,药片的形状大小都完全不同,那根本不可能是褪黑素。
可能是因为屋子里多了个人,也有可能是因为三人说话的声音太大,床铺里的人低吟了一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阿伟?嗯……”
一开口,控制不住的呻-吟声从唇缝间溢出。
林毅伟眼神微沉。
裴澜惦记着裴守的身体状况,“阿伟,我们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林毅伟和裴守不约而同地反对,“不行。”
“为什么不先去医院检查一下?等宋医生过来至少还有两个小时,万一中途出了什么状况该怎么办?”裴澜焦急不已。
裴守在这件事上格外坚持,“我的身体我清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他的回答气到了裴澜,“哎!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不管你了!”
她一跺脚,怒气冲冲地转身出了门。
连裴澜都劝不动,简成梧就更没有作用了,他在这间屋子里甚至显得有些多余。
林毅伟请他离开的语气几乎像是在命令,“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尽管那语气听着有些令人不爽,但简成梧什么都没说,拿了换洗的衣服和笔记本电脑就准备离开。
转身关门时,他听到裴守声音含糊地说了句话,他没有听清,但林毅伟很快给出了答案,“别关门,留条缝就可以了。”
简成梧一愣,“好。”
随便找了间空的客房,他把东西一股脑儿地丢在了桌上,接着坐在床铺边静静地思索起来。
就在刚才,他突然记起,印象里,裴守的确不爱关门。
无论是睡觉,还是在书房学习,最多也就是把门虚掩上,挡住外人的视线而已。
上回他能轻而易举地通过监控偷录下裴家人的对话,也是因为裴家人没有关门的缘故。
再联系裴守晕在电梯里的情形,简成梧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裴守,该不会是有幽闭恐惧症吧?
为了确认心中猜想,他连忙打开电脑,检索起了幽闭恐惧症的相关症状,越是查,这个猜测真实性便越高。
电脑右下角忽然有了新邮件的提示。
简成梧还没打开仔细看,另一条提示又弹了出来。
电量不足。
他一看桌上,除了换洗衣服和平板,其他的东西他都没有拿过来。
简成梧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刚过,他猜测那两人应该还没睡觉,便打算回去一趟,顺便把所有的行李一并搬过来。
新客房和原来的客房其实只有一墙之隔,但门在相对的两端,他必须穿过走廊进了套房的客厅,再穿过另一条走廊才能回到原来的房间。
裴澜的房间在楼上,房门紧闭,不知是睡了还是在看小说。
客厅里静悄悄的,简成梧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直到他走进了另一侧的走廊,一种奇怪的声音才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起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越是接近客房门,声音越是清晰。
有低低的喘息声,有难耐的呻-吟声,还有低声抽泣的声音。
简成梧慢慢地走到了房门口。
透过门缝,一高一低的两道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你别碰我,阿伟你别碰我……你别……啊……”
“我只是想帮你,你不要怕,我不会做到底的。”
“我不要……你滚……你给我滚出去!”
“乖,我帮你解决一次就走。”
“我真的不要……求你了……”
最后的一句话,裴守明显是哭了。
简成梧脑子里嗡地一声,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冲动,他想也不想地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砰!
床上的两个人同时转过头来,林毅伟没想到他竟然在门口偷听,神情惊怒交加,而被他抱在怀里的裴守满面泪痕,狼狈不已。
“你放开我!”
裴守突然攒足了力气挣脱了林毅伟的桎梏,翻身下床,踉踉跄跄地撞进了简成梧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