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离皇城边关遇诡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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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芙在一片刺耳的轰鸣与喊叫中回过神来，她眼前一片发黑，鲜血顺着左耳廓涓涓流下，但大部分都不是她的。她下意识抹了一把，却只摸到了一个一寸大小的豁口。那个刚刚为她挡了一箭的士兵还没断气，身体不断抽搐，伤口处不断冒着丝丝黑气，竟开始慢慢腐烂。
倒地的小士兵比她大不了多少，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他喉咙中发出痛苦的嘶吼，死死盯着魏芙，用尽最后的力气指了指自己的腰间的袋子，目光便涣散开来。
“敌袭！敌袭！全军戒备！封城！封城！”驻地经过方才的慌乱已经开始有序组织起来。城门大闭，大批训练有素的弓箭手站在这座冷漠的北境边关的城墙上，手中沾满火油的箭流星飒沓般向着城外飞射而出。突然，一只大手在她脑后狠狠拍了一下，丢下一支火把，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擦着她经过又呼啸着远去。“丫头，愣着等死呢，找个地方滚进去躲起来！”
那人声如洪钟，头也不回，但魏芙已经听出来了，那是她父亲的部下，送她来这朔风关的季则忠季将军。她顾不得悲伤，胡乱抹了抹脸，跑了几步又突然想起那小战士临终前的托付袋子，转过身正要去拿，却惊恐地看到那小士兵的身体正以一种几近诡异的速度腐烂变形，几乎在转瞬间站起来，并以一种比活着时不知快了多少倍的速度向她扑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一阵少年的破了声的喊叫传来，那诡异的尸体顿了一下，随即冲着少年奔去，但那少年手中的火把却以更快的速度飞向腐尸，点燃了它。在一阵怪异的吼叫后，那尸体轰然倒地，抽搐几下，不动了。她正要道谢，却见那少年惨叫着早就跑的没了影。
魏芙叹了口气，转头看到那腐尸身上尚未烧坏的袋子，攥了攥拳，冲过去一把拽下，又捡起季将军扔下的火把，头也不回地向一片黑暗的内城跑去。这时，东方不远处天光的尽头，一颗莹亮的飞星正朝着这边飞过来。
不知跑了多久，远离外城的地方厮杀和喧嚣声随渐弱，但很快，她察觉到一丝诡异——这座城太静了，连一家亮灯的都没有。比起杀戮，这种极致的静更令人无法忍受。突然，一声尖锐的猫叫响起，吓得她一哆嗦，手里的火把攥地更紧了。这时，一阵阴风吹过，狂奔一路都没灭的火把，竟然熄了。
一阵潮水般额黑暗瞬间吞没了她，好巧不巧，腹部的未痊愈的伤口没征兆的开始隐隐作痛，低头一看，虽未渗血，但还是令她痛起了一层冷汗。又一声阴恻的猫叫响起，这次声音几乎是贴在她耳边发出的。她下意识拿着只剩木棍的火把冲着声音的方向挥了过去。
就在她抬起头的一瞬，一团莹亮、闪着银色光芒的东西倏地在她眼前的天幕闪过，落入内城深处。猫叫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声音里明显带着畏惧，且离她远了很多，那阴冷的感觉也瞬间驱散了不少。
虽然不知是什么，但有光的地方就让人莫名感到希望，她忍着痛，小步朝那光落下的地方挪过去，不多时，便有了意外之喜——虽未看到那银光的来源，却意外发现了一家亮着灯的小酒馆。
魏芙自幼丧母，父亲又不苟言笑，常年带着大她十余岁的哥哥驻守边疆，是在宫中的姑姑抚养她长大的，这也导致她性情淡漠，轻易不愿与外人交谈，她也轻易不说话，常年的沉默成就了她一项不怎么值得炫耀的能力——只要她想，张嘴就能精准找到别人最不想听的那句话。
因为不好意思敲门，她便借着屋里的一丝微光取个暖，忍着朔北边关十一月大风的寒冷，在这家小酒馆的门前缓缓蹲了下来，打开了那个小士兵留下的破布袋。那里面有半块碎银，一块军牌和一张小字条。那字条歪歪扭扭画了几个字，“兄弟辛苦了，薄银望笑纳。”
宫里虽然到处都是尔虞我诈，但贵为皇妃的姑姑把她保护的很好，从未真让她看到什么残忍至极的场面，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但更令她恐惧疑惑的是那士兵死后的诡态，腐烂成那样，竟还能站起来，明明看起来已经意识全无了啊！
“小丫头，挺能跑啊，吃苦头了吧，怎么，没见过打仗吓傻了？”身后的小酒馆突然开了门，一个戏谑的声音传了过来。魏芙猛地回过头，逆着光虽看不清面孔，但看轮廓依稀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颇有些身长玉立的味道，当然，如果他不是像没了骨头似的懒洋洋倚在门框上，应该会更贴切些。
她虽不喜多言，但常年待在宫里，自也有一番气度，此时虽因一路奔波看起来颇为狼狈，但还是冷静地开了口，“从出了皇城就一直跟着我们，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狡黠地笑了，眯起眼盯着她，答非所问，“怎么还受伤了呢，进来说吧，我是你哥朋友。”人家都开口了，魏芙也不废话，抬脚便向屋子里走去，前脚刚进门，后面的门竟诡异地自己关上了。
这屋子颇为破旧，看起来很久没有人住过，但不知为何，那盏小灯附近却异常温暖，她忍不住向桌子那边靠了靠。那边靠了靠，那道士打扮的人一袭破布衫，头发松松缓缓一扎，看起来颇为落魄，但细看却是相貌不凡。高鼻薄唇，皮肤有些异样的苍白，细长的眸子微微泛着点绿，在整张面孔的衬托下看起来竟透着几分妖异。
“我哥没跟我提过你。你要是也想问我皇城兵变那天晚上到底看见了什么，请恕无可奉告。”魏芙刚缓过一口气，又轻声说，“况且他平生最恨那种神神道道的人，怎么会跟道士做朋友。那些整天念叨冰幕将倾的道士，他见一个打一个。”
那人深吸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仿佛激励压制着火气，“你这不知好歹的小丫头！你以为从皇城到边关的路是那么好走的？就刚才，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这一路我若不跟着你们，就凭那季老头和几个小兵痞子？恐怕你们半路上就不知丢了多少次性命了！”
男子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听说宸皇贵妃对你宝贝的很，怎么舍得放你来这种鬼地方。”他倏地弯下腰，死死盯着魏芙，“还在你重伤未愈的情况下。怕是宫中有变吧，继续待在那，还不如这鬼魅丛生的边境。”
魏芙瞳孔猛缩，脑中不断交替闪现着刚刚爆尸而起的怪物和一片火海中疯皇姬泽那张带着血、神色癫狂的脸，夹杂着他歇斯底里的吼叫，“扒了他们的皮！点天灯，点天灯！”
头脑又不受控制地转向她和姑姑见最后一面时的情形，趁众人无暇顾及，宸皇贵妃魏瑾匆匆安排她上了出城的马车，临走前，姑姑双目赤红，泪流满面，死死抓住她的肩膀，厉声道，“永远别再回来！记住，从这一刻开始，你就已经死了！”
怪物的嘶吼，疯皇的大笑，姑姑绝望的神情交错涌现，刚刚强作镇定的模样再也维持不下去，她低吼一声，“我要去找我家人。”一把推开那男子，向门边跑去，不料那扇门却怎么也打不开。魏芙双手死死握住门边，冷汗顺着额角缓缓流下。
还没来得及回头，那人猛地凑了过来，将她转过来，死死板住她的肩膀，魏芙拼命挣扎，冲男子吼道，“他们现在生死未卜，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什么了吗！我……”突然，一股巨大的寒意袭来，那盏温暖的灯瞬间熄灭，她清晰地看到，那双绿色的眸子分外明亮，宛若鬼火，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好一会儿，男子才艰难地开了口， “怎么会不知道。别跑出去给他添乱了。你以为我不担心吗。你知不知道小珩……”提到这个名字，那男子声音顿时温柔了下来，顿了顿，眸中怒意也暗了几分，“你知不知道你哥他们每天面对的是什么东西！城外还有没有活物都不知道，或许他们打的那些，根本就不是人。”
男子的最后一句话撞进了她的脑海，根本不是人……夹杂在疯皇和怪物歇斯底里的声音里混成一团，男子接下来的话根本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而且由于挣扎的太厉害，腹部的伤口隐隐撕裂，鲜血一点点渗出来，她顺着门框无力地滑坐到地上，手指攥的青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都说了是你哥朋友，不害你。” 男子似是有些内疚，他挥了挥手，桌上的灯又亮了起来，暖意袭来，把她拉到桌边，那人靠着她坐下，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她的背，喃喃道，“她怎么还不来，难道是镇戒失控了？也不知道你哥怎么样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风从门缝吹入，一个灰色的影子无声地出现在二人身边。那灰影迅速而轻柔地将手搭在魏央额前，一阵柔和的白光闪过，缓缓注入魏芙身体。身上的伤口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愈合，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昏迷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一个疲惫却透着清脆的女子声音。“淳风，把人交给我，你去吧。”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司梵的声音，那年，魏芙十一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离皇城边关遇诡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