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气咽声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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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邢嘉尔和杨商羽还是像从前一般戴着一样的鸭舌帽和黑口罩彩排走位，待在同一个化妆间里一边听工作流程安排一边在周围人聊天时不时插上几句话，一起从凌乱的后台通道中走过赶场、候场，最后再一同蹲在升降台上，等着主持人说完串联词、灯光舞美准备好后缓缓升至舞台中央，四周响起的也还是《万物予他》的熟悉旋律。
“/阴云晦晦/行尘灰灰/我心悔悔/叹欢前/”前奏一过，杨商羽就缓缓开口，灯光打在他的花衬衫与白西服上。
“/舞弄墨墨/长路漠漠/沉渊没没/叶婆娑/”邢嘉尔也踏着节奏徐徐往前走了几步。
“/温一壶小酒呤当敬长街/——”
“/陈书列前怎道声震人间/——”
站在舞台上的邢嘉尔从来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影响发挥，只是在他余光里杨商羽并未和往常一样看过来时，他心里还是狠狠被揪了一下。
“/曾想锁梦载一舟江烟 / 盈樽扬欢那几年 / 少年心性 / 窥探镜中水月/”
“/奈何松柏萋萋照碑前 / 清风夜唳万马喑 / 词曲咏叹 / 踩碎朝墩夕月/”
“/一勺瓦破灵碎 / 一勺归江入夜/——”
……
直到音乐声渐停，邢嘉尔从歌曲里出来时，那种物是人非空断肠的伤感才再度涌上心头，主持人笑意盈盈地邀请邢嘉尔和杨商羽站在了小舞台上接受采访，不知道为什么，踏上台阶的那一刻邢嘉尔竟然有些不详的预感。
有个不太美好的念头倏然滑过邢嘉尔的脑海，他突然感觉，在今天之后他可能就很难再见到杨商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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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杨商羽和邢嘉尔不止一次同台合作了吧？”主持人问道。
是杨商羽回答的这个毫无营养的问题：“对，我们经常同台合作。”
主持人笑着说道：“哈哈，毕竟杨商羽和邢嘉尔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呀。”
邢嘉尔礼貌地微笑着算是回应了，只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时候杨商羽竟然开了口：“是啊，是很好的朋友……”
邢嘉尔抬起眼，默默咬紧了嘴唇，他好像知道杨商羽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是啊，是很好的朋友，不是爱人。”
录制厅里的暖气抚过脸庞，邢嘉尔的嘴唇被自己生生咬破。他的舌尖舔过唇，腥甜的血刺激着味蕾。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没有人想到杨商羽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台下的小麦和一廖更是瞪大了双眼互相对视着，一时半会儿都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担心地看着始终微笑着的邢嘉尔。
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却好像过了半辈子。
然而邢嘉尔反应过来需要的时间比他自己想象的要短得多，不过一瞬间他就笑着接了话：“对，虽然《野嚣》杀青了，但我和杨商羽的友情是不会停止的，希望大家也多多关注我们接下来的作品，就别太注意我们的生活啦。”
杨商羽转头看了一眼谈笑自若的邢嘉尔就飞快转回了头来，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真的心疼得忍不住收回那句话来。
而邢嘉尔只顾着望着观众们莞尔笑着，一边机械般程序化地回答着主持人剩余的一些问题，大脑空空如也，所有脱口而出的也都是早已刻在了骨子里的标准式完美回答，直到挥手道别走下台时，他才刻意放慢了脚步，借口卸耳返落在了杨商羽后面。
他慢条斯理地卸着刚刚被自己故意弄乱的耳返线，目光却始终停在前头不紧不慢走着的背影身上。
杨商羽啊，他哪里是他的独角兽……明明是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带刺玫瑰，要拥抱他太难了，必须清醒地感受着一根根利刺徐徐扎入身体。
可邢嘉尔心甘情愿又如何，他早已无能为力。
他早该想到的啊，北纬四十度的三月，又哪里来的落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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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的呼吸/”
“/有多远的距离/以为闻不到你气息/谁知道你背影这麽长/回头就看到你/”
“/过去让它过去/来不及/从头喜欢你/”
结束了拍摄，邢嘉尔和杨商羽还有几个嘉宾都被卫视里和他们关系比较好的几个艺人拉去了KTV，而作为专业歌手的邢嘉尔自然被第一个推上了唱歌台，硬着头皮点了这一首《心动》。
其实在打出歌名的那一瞬间邢嘉尔都是有些恍惚的，他只是下意识的想到了这首歌，下意识的……在杨商羽的目光注视下想到了这首歌。
其实这首歌他单曲循环过很多次，自己也在家里唱过许多遍，只是这一次唱出这首歌，邢嘉尔却只觉得心里一阵的难受。
明明是早已烂熟于心的歌词，如今唱来的一句句歌声却好似一把把钝刀，一下一下切割着人的肉，不见血，但刺骨疼。
“/如果不能够永远走在一起/也至少给我们/怀念的勇气/拥抱的权利/好让你明白/我心动/的痕迹/”
从头到尾，邢嘉尔的目光始终都停留在大屏幕上，连余光都没有分哪怕一点给沙发角落上的杨商羽。
而在唱完的那一刻，邢嘉尔回过头，才发现那个角落的位置空了，他还没来得及张口问，贴心的女主持人就提前回答了他：“小杨公司有点事儿，他就被叫走了，见你唱着就没打扰你。”
“是啊是啊，听电话那边的态度挺强硬的，小杨只能趁还没晚高峰赶紧走了。”
“啊……我知道了，谢谢啊。”邢嘉尔熟练地戴起微笑的面具从容地佯装无事般坐下，并没有看到包厢门外在歌曲结束后才默默离去的某个背影。
可阿尔啊，我们哪里还有怀念的勇气、拥抱的权利，这些早在我收回伸出的那双手时，我就已经失去资格拥有了不是吗？
那天在包厢里的艺人都对邢嘉尔印象特别深，一个嗓子那么好的乖乖牌大火男明星，明明喝了两杯酒就红了脸，硬是一瓶又一瓶喝到趴下了才勉强停下。
明明是脾气那么好、哪怕喝了很多酒也只是呆呆坐在那不吵也不闹的这么一个人，却在临走前发现自己的钥匙扣弄丢了时，竟然一下哭了出来。
“我……我钥匙扣不见了……我把它……我把它搞丢了……”
那个晚上，除了一直喝酒外看起来并不难过的邢嘉尔就这么突然大哭了起来，像个孩子。而原因竟然是身家足够买几千个钥匙扣的他只是弄丢了一个并不特别的钥匙扣。
其实钥匙扣真的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钥匙扣，换在平时，弄丢了几十次邢嘉尔都不会在意，可就是在这一天，他的钥匙扣丢了，他心里绷紧的弦也倏然就断了，断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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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的十一周年嗨唱会是直播，邢嘉尔才刚到家里，看到微博热搜了的韦牧远的电话正好也打了过来。
“怎么了圆圆？”邢嘉尔佯装起正常的语气问道，眼神却失焦。
韦牧远却着急得很：“我刚刚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啊？”
“噢……我刚刚和同事在KTV呢，喝了点酒……”
“喝酒？你不是不爱喝酒的吗？哎呀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商羽哥今天怎么说了那么奇怪的话啊，现在微博热搜前三都是你俩，怎么还有人说你俩掰了啊？”
邢嘉尔在空气里胡乱摆了摆手：“没事儿……”
韦牧远却着急：“你骗谁呢？你和阿羽到底怎么了？”
邢嘉尔沉默了许久，过了好久才姗姗张开了唇：“……杀青了。”
“？我不是说《野嚣》，你们那部剧不是早就杀青了吗？我问的是你和杨商羽怎么了，怎么全网都在说你俩掰了——”邢嘉尔却突然大声打断了韦牧远：“——我不是说了吗！……杀青了。”
从来没见过邢嘉尔这样大声说话的韦牧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张嘴说些什么，直到电话被邢嘉尔点了挂断也还是愣在原地。
邢嘉尔把手机丢在了沙发上，站在了钢琴前，他本想弹首曲子让自己开心一些，却只是在盯着数不清的黑白键数秒后，突然抬起手从左到右一手划拉过去，发出一阵刺耳的噪音。
是啊，杀青了。
他也早该明白的，自从最后一幕的打板切下，随着何导的一声“cut”落地，《野嚣》的世界也就瞬间崩塌陷落，沦落成灰了。
再也不会有了，那个冬日，那个2021年的冬日，和《野嚣》一起，和官尾仙、钟是意一起，坠入了岁月的黑洞之中，不见了痕迹。他抬起双手拼命挥舞着，却什么也抓不住。
天光渐亮，春日的暖阳洒了一地，却是满屋的冷冰冰空荡荡。
邢嘉尔倏然想起了昏暗后台走廊里那个没有停下等他的背影，他的身形还是那样优越，优越得哪怕是在离开也让人没有办法怪罪。
你看啊，你看那颗漂亮的星星，连离开都漂亮得让人心碎。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气咽声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