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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是少年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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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4-18 5:2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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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嘉尔正式进入鸣圻那天,正值暮春,也是他的十八岁生日。
他和鸣圻的缘分说起来很奇妙,开始在邢嘉尔当时正准备高三的年纪。
邢嘉尔少读了一年幼儿园,在同级人里算比较小的,还没成年。他在重点高中内宿,直到暑假时才被允许出外省放松。
就在去到北京旅游时,多次蝉联校园歌手比赛金奖的他在商场被同学撺掇上台唱了首歌,他嗓音清澈又独特,歌声分外动人,台下更是欢呼声不断。
而当时鸣圻是个刚出头的小公司,也就凭着两个参加综艺爆火的歌手才勉强带起来,正是需要招兵买马趁热打铁的时候。这才让星探在商场发现了邢嘉尔,并极力说服他集训参加艺考,在高考后进公司,一边训练一边上艺术类大学。
这个小公司也正尝试着第一次弄男团,已定的邱彦和杨商羽两位练习生都是12岁左右就来公司的“老人”,年纪稍小些的韦牧远也比邢嘉尔早了两年进公司,三人都是年年测验都得A的种子选手,公司打算再培养他们一段时间就以组合形式出道,中途看上了邢嘉尔,便顺带拉来入伍。
说起来邢嘉尔算是最没背景的一位“空降练习生”。
邢嘉尔对唱歌的热爱是从小到大刻入骨子里的,自然是愿意的,加上邢家父母一向开明,便同意了孩子参加艺考的事情。
就这样,邢嘉尔接受了鸣圻为他准备的艺考一对一集训课,经过半年的训练在那年冬天取得了优异的成绩,高考后被国内顶尖的艺术大学正式录取了,同时也在他进入大学后正式来到了鸣圻的大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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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尔啊,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师兄们,也可以来找我,知道了吗?”公司里一直带另外三个人的经纪人奚宁葳摸摸邢嘉尔的头,温柔地说道。
“好。”邢嘉尔乖巧地点点头,环顾着公司宿舍的环境,眼神怯怯的,充满了对未知的期待与惶恐。虽然说他早上就已经趁队员们训练时进来整理过行李,但此时他还是睁大了眼睛,好似要把这新鲜美好的一切都锁在脑海里。
就快要接近梦寐以求的光了啊。
他用最虔诚的目光仔细地看过每一个角落细节,好像这样,就能勾勒出梦想的蓝图。
奚宁葳推开门时,韦牧远正和邱彦对面前包装得严严实实的蛋糕作各种猜想,甚至开始猜拳说赌注。而一旁的杨商羽则站在窗边戴着耳机,看不出表情地划着手机里的照片。
“来来来,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邢嘉尔。”奚宁葳拍了拍邢嘉尔的肩,邢嘉尔礼貌地点点头,刚打完招呼就被韦牧远和邱彦拉到了凳子上开始被迫社交。
“你好啊!我叫邱彦,是西安人,今年十九,队里我是队长,也是最大的一个。——这是韦牧远,土生土长的北京小少爷,今年秋天才成年呢。——那是杨商羽,跟我同岁,兰州的。”
邱彦看上去是个很稳重也温柔的男生,眉尾一个小小的红色胎记分外吸引人眼球,又完全不会显得丑,反而给他本就深邃多情的眉眼增添了几分别致。
韦牧远看起来则显得稚气未脱许多——看起来古灵精怪的模样,嘴唇天生就显得红润,像抹了口红似的,据说经常被身边人开玩笑地问口红色号,笑起来右边的单个梨涡很是添色。
而站在落地窗前的杨商羽……
挺拔的背影几乎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能看见窗外投进来的一丝黄昏的霞光给冷白的肌肤漆了一层釉光。他不转头,邢嘉尔也不敢主动去打招呼。
“邢嘉尔,来自湖北武汉——好像就我一个南方人噢——啊……嗯……前辈们好!”
邢嘉尔本来长得就极乖巧的模样,听了这话邱彦和韦牧远忍不住“嘿嘿”笑出声来,邢嘉尔却是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初来乍到闹了什么笑话。
还是邱彦先收了笑容,摆了摆手:“咳咳,我们公司小,没那么注重那些条条规规,在公司里不用叫什么前辈的,其他人你可以叫师兄师姐,我们的话,就直接叫名字就行。或者……像我们叫他都叫圆圆,还有叫商羽,他们就叫我队长或者邱哥,你也可以跟着叫。”
“好的,邱……队长!”
奚宁葳笑笑拉开了窗帘,倾斜入室内的黄昏的光晃到了杨商羽,杨商羽蹙了蹙眉,这才回头打量起这个听说比自己小一岁的师弟。
青涩但看着很舒服的一张脸,说是初中生都不会有人怀疑,五官柔和,笑起来格外甜,眼里仿佛含了一捧澄澈,左眼下的一粒泪痣吻住了浅绯色眼尾,蓬松的头发在末端微微翘起一个自然的小弧度。回答两人倒豆子似一连串的问题也没有一点不耐烦,反而十分仔细地回答,竟有些很真诚的样子。
看起来和他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杨商羽心里暗自下了定论,视线默默回到了手机上。
奚宁葳见怪不怪地把杨商羽赶到凳子上坐好,并打开了蛋糕盒清咳了几声:“是这样,今天呢,也是我们邢嘉尔的十八岁生日——小尔,恭喜你,成年啦!”
邢嘉尔显然有些受宠若惊,看着奚宁葳打开蛋糕盒的背影目光都直了,欣喜地道了谢,霎时眉眼更生动了几分,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
另外三人显然也没想到这个答案,邱彦作为队长自然稳重一些,主动上前帮忙切蛋糕,韦牧远一边送上祝福还不忘戏谑奚宁葳:“怎么之前队长成年就没有这么大的蛋糕啊?”
“还不是他那天出去玩了!他回来我们不也给他弄了个小型成人礼嘛。人家来得晚没来得及准备而已,还能少了谁不成?放心,等你成年了你也有!”说罢奚宁葳敲敲杨商羽面前的桌子: “商羽!别盯着蛋糕发呆了,要吃自己拿,可没人帮你切啊。”
邢嘉尔又重新看向了这个从他进来起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少年,他来以前多少看过其他三个人的资料,知道他就是那个团还没出道,微博上就已经有过十几万粉丝的“脸蛋富翁”杨商羽。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杨商羽真人怎么看都不像个跟他同龄,只比他大一年零几个月的男生,周身弥漫着老成的气息。
不过这位师兄好看也是真好看……
邢嘉尔正看得入神,差点被猝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到。是杨商羽的手机。
“抱歉。”
杨商羽低眉看着手机上的名字,犹豫了一会儿后走向了阳台。
“不用管他,我们先吃。”韦牧远拍拍目送杨商羽离去的邢嘉尔的背,嚼着蛋糕有些口齿不清地说着。
毕竟是经纪人,奚宁葳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一下工作的事项:“明天起你就要和他们一起训练了,你也知道,你来的晚,时间不允许你慢慢适应,训练强度太大,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的话就让他们多带带你,我相信你可以的。”
邢嘉尔点点头:“谢谢葳姐,放心吧。”
之后就是各种注意事项与之后的安排一股脑儿塞进邢嘉尔的耳朵里,邢嘉尔挠挠头,也算是大致明白了。
杨商羽再次进来时,时钟已然指向十点,他脸上多了许多倦色,眼中竟找寻不到一丝光亮。
没正面回答几人的关怀,杨商羽只是冲邢嘉尔干了杯可乐就走向了房间:“生日快乐,实在抱歉,我有点不太舒服,先睡了。”
“不是,杨商羽!你怎么回事啊今天?”
回应奚宁葳叹息的只有门锁上的声音。
“这……对不起啊嘉尔,他平时虽然高冷了一点,但不会像今天这么没礼貌的……他最近家里出了点事,心情不太好……你别介意。”邱彦一边尴尬地解释着,一边跟韦牧远一起收拾餐桌。
邢嘉尔微笑着帮忙:“没关系的,我待会进去顺便看看他吧。”
奚宁葳在杨商羽的房门前伫立了好一会儿还是叹口气回了家,韦牧远和邱彦也回了他们的那间房间,仅留的一盏顶灯孤零零地照着门前举着一块蛋糕不知该如何是好的邢嘉尔。
侧耳却听不到门缝里传来任何声音,邢嘉尔盘桓了许久还是敲了敲门。
“师兄?在吗?”
没有回应。
“师兄?”
还是没有回应。
不会睡了吧……邢嘉尔懊恼地想着,难道今天要打地铺了?
刚入暮春的天昼夜温差大,凌晨夜晚仍存有凉意,邢嘉尔紧了紧外套,手机开了又关,已经做好了去隔壁找邱彦和韦牧远要毯子打地铺的准备。
“师兄?我东西都收拾好了,不会很吵的,真的……不会打扰你……”
邢嘉尔的自言自语被突然打开的门打断,杨商羽望向邢嘉尔的眼神里几乎捕捉不到一丝情绪。
“你在门口嘀嘀咕咕些什么?”
“啊……那个……”邢嘉尔摸了摸鼻子,指指房间,有些局促不安:“葳姐说,我和你睡一间……”
杨商羽顿了一下:“……哦,忘了。”说罢回身径自又回到了床上。
忘了?忘了什么?忘了不该锁门,还是忘了他这个人?
邢嘉尔灰溜溜地跟进房间,捧着蛋糕站在床边弱弱地说道:“给你留了个蛋糕……”
“不吃。”
“真的很好吃的,树莓黑加仑口味,不会很酸,甜度也适中,不然你尝一口试试?”邢嘉尔执着地把蛋糕又向前送了一步。
“说了不吃。”杨商羽皱眉,抬起头看见黑暗里邢嘉尔孤零零的剪影,又倏然放软了语气,无奈地补了一句:“……大晚上吃蛋糕会胖。”
“哎?好像也是哦……”邢嘉尔局促地笑笑,但看着蛋糕的眼神还是有些纠结:“可是……生日蛋糕自己吃没用,别人吃才有意义呀……”
什么鬼道理?杨商羽躺下用被子蒙住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那你放冰箱里吧,我明早再吃,反正现在零点过也过了。”
“哦……”
邢嘉尔乖乖放好了蛋糕爬回床上,又因为有些认床,翻来覆去许久都睡不着。房间里一直没有开灯,黑暗中没人开口,只有时钟声嘀嗒在屋内来回碰撞。邢嘉尔好不容易萌生了一丝睡意,又被隔壁床的手机振动声给弄清醒了。
杨商羽估计也没睡,因为手机光亮很快就倒映在了天花板上。
明明只振动了两声,杨商羽却对着那两条信息看了许久,过了几分钟后翻身下了床,还回头看了一眼邢嘉尔。邢嘉尔赶紧闭上双眼假装熟睡,再睁眼时杨商羽已关门进了浴室。
隐隐能听到洗漱台传来不断的流水声,时间却长得不寻常。邢嘉尔觉着有些不对劲,悄声下了床,靠在门缝边想听清里面的声音。
杨商羽倒也不浪费,拿了个盆接住了水龙头的水,透过哗哗的水声邢嘉尔隐约能听到几声被强抑的啜泣。
杨商羽这是……哭了?
回想起傍晚夕阳光下那张雕塑般好像不会哭笑的脸,邢嘉尔一时愣住了。
邢嘉尔正出神,水声霎地关了,他还没来得及跑回去,浴室门就开了。比邢嘉尔高了近半个头的杨商羽低首看着他,眼里似乎还噙着泪,但更多写着敌意与质问。
“你在这里干什么?”
邢嘉尔咽了口唾沫,心虚地开口:“我……我想上厕所……”
杨商羽挑起一边眉,探究地盯着邢嘉尔的双眼,但最后还是错身让他进去了,走回了自己的床没再说什么。
邢嘉尔几乎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这才放下来,飞快闪身进了厕所里,背靠着门背无声地喘了几口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