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爱人[娱乐圈]》漆久啊

17、尔尔辞晚

　　后来的拍摄果然顺利很多，邢嘉尔和杨商羽之间的交流也回归了当初的自然，主要是邢嘉尔太害怕杨商羽又把莫须有的罪名瞎往自个儿头上搬了。

　　事实上，在那件事之后，杨商羽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该投喂邢嘉尔的还是会投喂，该帮邢嘉尔的忙还是会帮，当然，该损邢嘉尔的也还是一句不少。

　　好几次邢嘉尔甚至都以为，那天发生的事其实只是他yy出来的一场梦，根本就没有哪对逾矩的友人在某个冬夜里曾共枕一眠，他也没有惊觉自己对于杨商羽逐渐脱离正常轨道的隐秘心事。

　　可邢嘉尔始终追随杨商羽的目光做不了假，他对于杨商羽靠近过来时的心动也都是真的。

　　但行程的繁忙、一次次入戏又出戏的辗转完全没有匀给邢嘉尔更多消化情绪的时间，等邢嘉尔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接到了他最不愿看见的那个通告单。

　　2022年3月10日，星期四。

　　天气：多云20-15度，东风1-2级。

　　早餐：7:00 晚饭18:00驻地。

　　大队暂定19:30，导演暂定20:00。

　　角色：官尾仙、钟是意。

　　饰演者：杨商羽、邢嘉尔。

　　最上栏是大大的黑色粗体字——电视剧《野嚣》正式通告单——杀青大吉！

　　邢嘉尔用力地闭上了双眼，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对哪个工作的结束会产生那么深的不舍了。

　　邢嘉尔舍不得那个坚韧顽强的钟是意，舍不得他作为钟是意时心里最牵挂欣赏的友人官尾仙。

　　而他更加舍不得脱下这一身剧里的服装，舍不得总是指导他哪里不够、哪里又完成得很好的何祺导演，舍不得总在群里发红包、总在关心他们的制片人之一武姐，舍不得每天夸他一万次的化妆老师，舍不得教他演戏的那几个老戏骨老师，舍不得与他一同遨游戏中的演员伙伴们，舍不得……舍不得和他朝夕共处的杨商羽。

　　邢嘉尔和杨商羽一样，都是第一次演戏，没什么经验，所以他们都选择把自己的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大部分时间用来拍戏，而空闲的时候就会去上表演班的培训课，有些片段拍不好就会一直自己跟自己较劲，然后在每天晚上一边流泪一边写演戏总结。

　　怎么时间过得那么快，一转眼四个月就过去了，他再也不能感受钟是意一路的复杂心境与无奈抉择了，他把钟是意送去了他所未知的美好未来，现在却必须要离开了。

　　邢嘉尔把通告单丢到了一边，把自己整个人都沉入在了浴缸里，水渐渐没过了他的面容和头发。
　　邢嘉尔体内的空气逐步被消耗殆尽，直到窒息感蔓延至胸腔都隐隐发疼，他才猛地把头伸出了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水滴顺着他的头发滴在水面上，邢嘉尔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开始把身子靠在浴缸边缘上，擦擦手翻看起剧本准备明天拍摄的内容。

　　《野嚣》的剧本邢嘉尔已经完整地看过不止一遍，可是每次看的心境不同，他每一次看的时候感触也不同。

　　这几个月来，邢嘉尔感觉自己真的渐渐变成了钟是意，他会因为钟是意的伤感而难过，也会因为钟是意的开心而放松。

　　杀青的那天，邢嘉尔和杨商羽仍旧还是那两个坚信“冻不死的青衣，热不死的花脸”的小演员，会在初春时节仍寒气弥漫的清早为了剧里出汗的镜头狂做高抬腿，会继续一遍遍地跟自己的角色死扛，会哪怕何导说了“过”也要请求再来一次，把《野嚣》的每场戏、每个镜头都争取演到最出色、最贴切。

　　·

　　直到最后一场戏，一场只是普通的官尾仙与钟是意找寻线索、讨论案情的戏，导演喊了“过”，杨商羽和邢嘉尔却仍然站在原地，听着工作人员齐喝的“恭喜官尾仙和钟是意杀青！”在耳畔响起，他们却只是愣愣地看向彼此。

　　是啊，杀青了。

　　在这一秒往后，他们都只是杨商羽和邢嘉尔，再也不是官尾仙和钟是意了。

　　官尾仙和钟是意依旧会为了正义而并肩前行，杨商羽和邢嘉尔的任务也圆满完成了。

　　可他和杨商羽的眼睛里为什么会缀满泪光呢？

　　邢嘉尔和杨商羽一人接过一束鲜花灿烂地笑着，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回酒店收拾行李。他们一次次地和现场人员挨个留影试图多在那待一会，再多感受几分属于官尾仙和钟是意的味道。

　　“杨商羽，原来真正演完一部戏是这种感觉，好难受啊，甚至有种被脱了层皮的错觉。”邢嘉尔悄悄在杨商羽耳边嘀咕。

　　杨商羽淡淡微笑着，安抚地拍了拍邢嘉尔的背：“慢慢来，费劲千辛万苦进入的角色，要想出戏哪有那么简单。”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好受？成为了四个月的官尾仙，要让他一整天不戴头套不握长剑，他可能真得不适应很久。

　　杀青的时候已经是拍完大夜戏的早上六点半了，所有人都站在了古瓦屋的台阶前，抬头看着天际间的浑云渐渐散去，缓缓渲染开一大片色彩斑斓的晨曦。

　　无人机“嗡嗡”地停留在大部队的面前，何导大喊着起头：“三、二、一！”

　　“《野嚣》杀青快乐！”

　　众人欢笑声不停，忙碌了一晚上的倦意一扫而光，邢嘉尔望向杨商羽的时候，正好也对上了杨商羽看过来的两束目光，于是他笑了起来，眼角的那粒泪痣在朝霞的晖光下格外明媚。

　　是啊，没有什么会被忘记，也没有什么会失去。宇宙自身是一个广大无边的记忆系统，如果你回头看，你就会发现这世界在不断地开始。

　　《野嚣》是杀青了，可他和杨商羽没有杀青。

　　杨商羽仿佛被邢嘉尔的那双笑眼迷了眼，他也笑了起来，眉眼舒展开，好像从未笑得如此放松。
　　邢嘉尔很久没在杨商羽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了，明明看得出有那么多被强压的不舍隐藏在那张笑里，可出露的嘴角弧度还是那么动人。

　　“邢嘉尔，我忽然想起来一个成语。”

　　“什么？”邢嘉尔一愣。

　　杨商羽冲他眨眨眼：“尔尔辞晚。”

　　噢，邢嘉尔想起来了，四个月前开机的那个立冬，他突发奇想的一句“羽化成仙”，原来还真能和现在对应上来。

　　邢嘉尔再一次绽开了笑颜，阳光像是大片大片的软刀子，将眼前的场景撕裂切开，他眼前就只剩了这黑衣玉立上的一张脸。

　　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那部动画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里面那个动画小人的声音仿佛跨越了多年光阴仍然还在他耳边游走。

　　“我问心有愧，做文章不专心，一心想那女钗裙。可惜前程纵似锦，心事不敢见光明。英台啊，我不爱前程爱观音。”

　　邢嘉尔盯着杨商羽的眼看了许久，突然嘀咕了一句杨商羽没听清的自言自语。

　　“杨商羽啊，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

　　杀青那天，何祺请所有人一起吃了顿杀青宴。

　　宴席定在了附近的一家小有名气的饭馆，是以自助的形式吃的云南当地出名的鲜花宴，既有对在场人前途以及《野嚣》的未来繁花似锦的祝愿，也有给《野嚣》以及这么多人的付出来个圆满美丽的收尾的寓意。

　　邢嘉尔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和小麦上车去了饭店，他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来了，一回头，杨商羽也紧随他其后到来，邢嘉尔惊奇的发现杨商羽又带回了他在M-Fantancy时期最喜欢的那对耳钉，这是当时一个羽觞杯送的，恰好是很小的一对永生花复古耳钉，漂亮却不媚俗，既与杨商羽自身的漂亮外观相称，又不会让他显得过于女气。

　　不过一会儿，剧组的人就都齐了。

　　邢嘉尔和杨商羽出奇默契地没有黏在一起，而只是稍微打了个招呼便各自端着酒杯与不同的工作人员敬酒，体贴且礼貌地完成着四个月工作的完美收尾。

　　除了他们没有向彼此扬起酒杯以外。

　　邢嘉尔就这么一路走到了何祺附近，何祺旁边还坐着两个姿态优雅的女人，一个微笑着向邢嘉尔招手的是邢嘉尔的经纪人虞菡，另一个只是稍微瞥了他一眼，神情冷淡些的是杨商羽在腾誉的经纪人董娟，她是圈内出了名的金牌经纪人，手下掌管着好几个大火的艺人，杨商羽也只不过是她底下艺人中最不被看好的那个罢了，虞菡还会偶尔来一趟剧组看望邢嘉尔，但邢嘉尔今天这是第一次在剧组看到董娟的身影。

　　“小尔，快过来。”何祺把邢嘉尔招呼到了他面前的空椅子上。

　　邢嘉尔笑着给三人敬了酒，何祺也十分从容地给邢嘉尔面前的空盘里夹了块百花卷，而后关心道：“小尔，听说你最近情绪不太好，怎么样了啊？”

　　邢嘉尔一时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竟然被何祺察觉到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赶紧把脸上的倦容清扫过去回答道：“哎呀，没事的，就是要杀青了一时半会儿有些舍不得罢了，之后就好了。”

　　“我们家小尔是新人演员，一时入戏太深影响情绪也正常，何导您多多担待，没影响这几天的拍摄吧？”虞菡也赶紧为邢嘉尔说了几句话，生怕何祺对邢嘉尔感观不好。

　　但虞菡着实是多想了，邢嘉尔这样乖巧懂事又不作不闹事的小孩没有哪个导演会不喜欢的，所以何祺也只是拍了拍虞菡的肩膀安抚道：“没有没有，小尔很好，我只是担心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戏影响身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