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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旧雨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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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天斗皇城的夜晚从来与“安静”二字无关,贵胄公子从马车上牵下少女们娇软的小手,他们并肩走进歌剧院或拍卖场;大斗魂场内人声鼎沸,上演着一场又一场激烈的斗魂;平民百姓则扎堆涌向集市,充满烟火气息的表演同样精彩纷呈。
万事万物似乎都能在富丽堂皇的都城内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然而大千世界呈现给我们的往往只是表象,对于有些人来说,这样喧闹的夜晚注定和他们无关。
月轩二楼的一扇小窗被人轻轻阖上,蓝发蓝瞳的英俊青年并未对窗外的世界产生分毫留念,他退回来坐到床上,从衣领下摸出一块造型古朴的暗红色玉石。青年的五官是那样俊朗而锋利,看上去就像一位出身良好的贵族子弟,可他的双手却布满了老茧,它们粗粝,厚实,暗示着主人充满劳作或战斗的过去。
这青年正是唐三,距离他的十九岁生日已经过去了九个月,而这也意味着他和师长以及同伴们已经分离了将近五年。
他今年的生日过得堪称圆满,唐月华是位啰嗦到有些可爱的姑姑,她亲力亲为操办了侄子的生日:为他做蛋糕,为他开晚宴,还亲手裁剪了一套礼服作为他的礼物。唐三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隆重的生日,感动之余,却也有几分不知所措。
学院里的生活被修炼与战斗填满,史莱克七怪中哪怕是宁荣荣都没有在学校举办过一场正式的生日宴会,而在圣魂村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会记得唐三的生日。
唐三粗糙的指腹小心翼翼厮磨过古玉那圆润的弧度,生怕留下痕迹似的。这块玉,或者说是魂导石,是月关送他的六岁生日礼物,也是他留在唐三身边的唯一物品。唐三一直很仔细地将其贴身佩戴,除了在杀戮之都时——那时他担心这块脆弱的小石头在搏命的战斗中被击碎,于是不得不把它收进魂导器内。
快五年了,唐三思念大师、小舞,和其他五怪,可他也思念月关。在这一千七百多天内,唐三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对这位封号斗罗的心意并非冲动所致,他们分开的时间愈久,他胸腔中的爱意便随着思念愈加强烈地跳动。
我爱他,我爱他,这是真的。唐三闭上眼,手中的玉石被贴到额头上,原来这就是爱,他对自己说。这美好的感情是什么时候降临的呢,是在月关第一次牵起自己的手时吗?还是在六岁那年他抱起自己时?亦或是在十二岁的某天夜里两人并肩而躺时?总之它溜进了青年心底,并且再也不肯离开了。
当他在杀戮之都,这份情感是他的盔甲,亦是他的秘密武器。它拉着青年,坚决不允许他堕落,它时刻提醒着他,你一定要出去,有人在期待着未来的你。他几乎每晚都能梦见月关,可十四岁梦境中那样旖旎的场景再没出现过,他梦到的,永远都只是圣魂村家门口那条小路,是那个人被夕阳染红的长袍,是他温暖的,盈着笑意的金瞳。
他扬起白皙的手掌,用口型对自己说了声“再见”。然后唐三通常会醒来,他会摸摸怀中的玉石,再爬起来面对无尽的杀戮。他告诉自己那干干净净的仙品决不会喜欢杀戮之都,所以自己一定要干干净净的出去面对他。
性别?年龄?唐三从未考虑过这些问题,他甚至不久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从来就忽略了它们的存在。他所看见的,只是那双金色的眼睛,只是那个人。
可你为什么不理我呢?青年有些沮丧地靠上床头,从杀戮之都出来后他就能感受到体内有一片花瓣,但他依旧无法使用它。唐三无数次期待过这花瓣送来月关的声音,可五年下来,他听见的唯有沉默。
唐月华承诺过夜晚的时间属于唐三,她也从未限制他的夜间活动,甚至尝试过鼓励侄子进行适当的夜生活。可惜结果令她有些失望,她这侄子白天相当听话,一丝不苟地完成所有礼仪课程,晚上却极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修炼中。
“你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每当姑姑这么抱怨,唐三都只能回以温和的微笑,携带着两世的记忆注定了他无法像个年轻人一样去挥洒光阴。
不过今天唐三打算放松一下自己,他想给自己一晚供内心那些思绪静静流淌。还有两个月他就要从月轩毕业了,他希望自己能通过毕业考试,要知道唐月华是不会放水的。毕业了之后应该会先见到爸爸吧?希望他的身体足矣撑到自己有能力为他疗伤时……之后的话,是先去星斗大森林找小舞呢,还是回学院去见老师他们呢?
只是自己最想见的那个人……唐三带着几分忧郁将魂导石压回衣领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月关。爸爸之前说过月关之所以与昊天宗结盟,是希望昊天宗能帮助他脱离武魂殿,现在昊天宗龟缩不出,爸爸的身体又损伤到那种地步,恐怕只有自己才能帮月关实现这个目标了。自己还是不够强,要是能尽早了结和武魂殿之间的恩怨,为月关恢复自由身,也不用总惦记着下一次相见了。
但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封号斗罗呢?他现在只有五十九级,达到九十级也许需要十年,或者二十年?唐三觉得有点儿苦,这样漫长的时光内,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还是看看暗器图纸吧,修炼这种事不存在一步登天,唯有逆水行舟慢慢来。唐三刚准备掏出前两天完成的孔雀翎结构图,体内的菊花瓣却突然颤动了一下,这轻微的颤动令唐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不是错觉,他确定那花瓣动了!
“小三,”还不等他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喜悦,花瓣就为他传来特有的阴柔嗓音,“你到月轩门口来。”
月轩门口?!唐三一个箭步推开窗户,从这个角度恰巧可以看到月轩的大门——街道上的人群熙熙攘攘,可紫极魔瞳精准地辨认出大门前有一只白帽兜,几缕淡金色的碎发从底下悄悄翘了出来。
青年险些没直接翻窗跳出去,五年前,他不得不和月关告别,连声“再见”都没机会说。五年间,他这心心念念的人就好像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渺无音讯,而现在,这人忽然又回来了,怎能叫他不欣喜若狂?
唐月华只听见一阵鼓点似的脚步声,她探出头,只见素来老成的侄儿化为一股蓝色旋风,直奔楼下而去。月轩轩主心下生疑,他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有故人来访?
“月……”唐三冲下楼,还没到封号斗罗面前对方就察觉到有人朝自己这边来了,唐三并未从他眼里发现久别重逢的惊喜,对方警惕地后退两步,“你是谁?”
噢,糟了,他忘记现在自己换了张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脸。唐三有些尴尬地定在距离月关五步的地方,思考了片刻,他真诚地睁大眼睛问道,“你那相思断肠红能用了吗?”
“……三儿?”月关偏头,好久才迟疑地吐出这两个字,唐三点点头,蓝银皇和昊天锤分别在他双手一闪而逝,“是我,我们进去解释吧?”
唐月华望着侄子从门外领了个白衣人进来,她没有多问什么,体贴地为他们安排了一间雅座。她注视着侄子如一只欢欣的小蓝鸟般带着那白衣人上楼走进包房,我从不曾见他这样开心过,她回想起自己多次询问唐三的感情状况,回想起唐三数次抚摸着那魂导石沉思,一个答案渐渐浮现在她心底,这令她一瞬间心惊胆战,不得不扶住身旁座椅的靠背。唐月华并不是保守迂腐的人,相反,她的感情观向来开放得很,但她担心唐三,她唯一的侄子,她视作亲子的孩子,居然会对同性产生如此眷念的情绪。她可以接受这种感情,但大陆上的风气并非如此,她几乎可以预见到这孩子未来的情路可能有多么难走。
二哥他知道这些吗?唐月华忧虑地皱起眉,她不觉得自己有权利或者义务去向唐昊打小报告,唐三是个大人了,他的感情理应由他自己去处理,可二哥……他真能接受唯一的儿子爱上同性这件事吗?
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唐月华闭上眼,如果唐三无法放下对那白衣男子的感情,那么唐昊迟早会知道,如果他最终放下了,自己也没必要告诉唐昊。
包间内,月关默默喝着茶听唐三讲述这五年来的经历,其实他没有完全忘记唐三现在的样子——开什么玩笑,前世唐三取他性命时可顶着这张脸啊。他仅仅是不习惯,毕竟过去的十几年唐三都是用那幅平平无奇的面孔和他接触的,猛然一下变得如此……俊秀,他一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
难怪娜娜倾心于他,有着这样的五官和气质,还护着娜娜走出了杀戮之都,是个正常女孩子都很难不心动。月关放下茶杯,发自内心地说了句,“你爸爸说你变化很大,可我没想到会这么大。”
“你见过爸爸了?”听到父亲的消息,唐三顿时关心起来,而月关只是摇了摇头,他不太敢告诉青年他的父亲已经失去一臂一腿,“没有,我只通过那种‘术’和他联系过。”他这么说。
“是这样么……”唐三失落地低头,却很快又抬起头笑道,“你倒是完全没有变。”
他这话也是出自肺腑,五年时光飞逝,竟未在月关身上留下丝毫痕迹,他仍然看起来这样年轻:淡金色的头发更长了,柔顺而服帖地垂直腰间;肌肤依然细腻,宛如二八少女那般光洁;白皙纤细的指节也没有爬上皱纹,说他和唐三一般大恐怕都会有人信。
唯一能透出他年纪的估计只有他的双眼了,虽然它们仍维持着明亮清澈,却时不时会透出几分沧桑,似乎还有些许疲惫。
月关笑笑,“我这样子从二十多岁开始就没有变过,可能到我魂力无法再精进的时候,才会体会到寻常人的衰老吧。”
他挥挥手止住唐三想要继续问下去的趋势,道,“今天来找你不是没有事的,我问你,小舞是不是在星斗大森林?”
唐三一愣,与妹妹相关的信息同样能激起他心弦的波动,他赶忙点头,心下生出了不太好的预感。
月关长叹一声,“那便是了。我今天来除了想看看你,还有就是要告诉你最好尽快抽时间去星斗森林把她带走。武魂殿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对你们史莱克七怪的监控,你原先跟着你爸爸,现在又变了模样,他们找不到你,戴沐白和朱竹清回星罗去了他们动不得,宁荣荣也是类似的原因。你另外两个朋友好像去了很远的地方,他们又鞭长莫及。但这几个月武魂殿的人在星斗森林猎取魂环,有人上报比比东,说貌似发现了小舞的踪迹。虽然他们并未识别她十万年魂兽的身份,但她一个小姑娘常年在森林里,难免不惹人怀疑。而且她是你们当中武魂殿唯一可以动手的,我不确定比比东什么时候会派人再去星斗,所以劝你尽快去找她。”
唐三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消息太重要了,父亲说过封号斗罗都能察觉十万年魂兽化形,他无法想象小舞被带到武魂殿那么多封号斗罗面前会怎样。他必须和唐月华请假了,这两天就得收拾一下赶去星斗森林。
他说了声“多谢”,平复了一会儿心情才从二十四桥明月夜内取出两颗子母追魂夺命胆。这东西他五年前就应该给月关,卧底随时都可能陷入被发现逃命的境地,子母追魂夺命胆再适合月关不过了。
不料,月关看见子母追魂夺命胆的那一刻,本来还算平静的面孔却忽然变得古怪了起来,硬要形容的话,唐三感觉他此刻就像是即将被逼着吃一盘苍蝇。
“你怎么了?”唐三心里打鼓,月关这样子怎么……好像认得子母追魂夺命胆?
“唐三,”月关极少叫唐三的全名,青年的神经绷得更紧了,只听封号斗罗问道,“你是不是给过独孤博这个东西?”
“啊?!”唐三这回激灵灵出了身冷汗,五年前独孤博告诉自己他用子母追魂夺命胆击败了一个老对手时那得意洋洋的神态唐三现在还能回忆起来。九十五级的封号斗罗,背后势力大得怕人,这世上该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你……他……”青年观察着月关的脸色,封号斗罗却只是丢给他一个凌厉的眼神,“收起来。”他喝道,“武魂殿最近查得严,你别害我。”
这样的火气意味着什么唐三再清楚不过,世事难料,他欲哭无泪地在封号斗罗的瞪视下收起两颗铁胆,我怎么就这么……他也想不出个形容词来。
“其实我有些事一直很想问你。”他尝试着转移话题,“爸爸说,他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昊天宗并没有给你任何保障或者回报,你为什么选择他们?为什么一直照顾我?又为什么想要脱离武魂殿?”
话音刚落,唐三就意识到自己貌似又说错话了:月关的眼神在听了他这三个问题之后居然逐渐放空,恍恍惚惚似是飘向了过去。完了,我是不是刺激到他了?他张张嘴试图回旋,可对方转瞬间就恢复了常态,“你的问题太复杂了,以后有机会再和你详细解释。我的时间不多了,再拜托你一件事就得离开。”
他站了起来,神情无比诚恳,甚至带了几分哀求,“我不知道你爸爸是否告诉了你他和你妈妈从前的事,你将来,或许现在就是……非常恨武魂殿,但我请求你不要伤害鬼魅,他是我除了你之外唯一的朋友,你也可以把他理解为我仅剩的亲人。”
“我们在武魂殿待了很多年了,表面上都能只听令于教皇,他做的很多事都非他本意……我找上你们昊天宗就是为了结束这种身不由己的状态,所以我希望你能放过他,还有娜娜,邪月,焱他们,武魂殿的年轻一代不比你大几岁,你身上的事与他们无关。只要你答应我今后不伤他们,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如果你觉得他们欠你的,那就由我来还。”
“我依然是你这边的,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封号斗罗这样语气和神色震到了唐三,他可是封号斗罗啊,可他此刻居然在求自己一个魂王。对方恳求中混了几分悲戚的表情令唐三心痛,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站起来,举起右手道,“我答应你,我发誓,我绝不伤及他们性命。”
“你不用为我做什么,从小到大,你为我做的我都还没能偿还。”他几乎有些冲动地想去拥抱面前的人,最终克制住将双手搭在对方肩头。他现在已经比月关高了,小时候能够把他抱起来的人如今看上去分外单薄,唐三不知道他这五年又经历了些什么,但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肩膀依旧不能守护所爱。
“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放心,我绝不食言。”
月关回到武魂殿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了,他汇报完此次任务就径直回了房。解决完鬼魅和胡列娜等人的生命安全使他感到轻松了不少,唐三十九岁了,他还有五年左右时间要熬。
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能出岔子,他没有骗唐三,那两颗子母追魂夺命胆他的确不能收,这是因为他要做一件可能相当冒险的事情:他要阻止比比东的猎魂行动。
他不知道上辈子的战争最后是谁取得了胜利,但这辈子他站在了唐三这边,他得为他们的胜利添加砝码,七宝琉璃宗与蓝电霸王宗的存在无疑对战局极其重要。
现在距比比东发动猎魂还有两个月,上辈子这个时间点比比东压根儿没通告猎魂行动,他完全是凭着记忆才占了先机。
月关的计划说简单也简单,虽然他不能亲自去通知两大宗门,但他还有唐昊这个助力,纵使实力降低成了魂圣,从唐昊嘴里说出的话依旧有着昊天斗罗的分量。
两个月时间足够七宝琉璃宗与蓝电霸王宗不动声色地撤走,如果他们对自己和武魂殿之间的差距有正确认知的话。而月关只要在联系唐昊传递消息之后去申请闭关就可以了,比比东自是知道他的奇茸通天菊有通讯能力,所以他就要创造一个不在场证明,一个不知道此次行动的假象,这样比比东哪怕怀疑他,也很难对他做什么。
但他也知道比比东尤为看重猎魂行动,这是这位教皇真正实践野心的第一步。即使往对方枪口上撞,他也得确保撞得万无一失,阴差阳错才得来的二次生命,他还不想就这样失去。
因此,他身上不能有不属于武魂殿的物品。相思断肠红还好说,武魂殿高层都知道菊斗罗喜好侍花弄草,相思断肠红自被他带回来起就安置在他的私人花园里,出任务的时候才会带在身边。同僚大都知道他很喜欢这株白牡丹,却没一个认出她是仙品之王,更没人能猜到她来自于唐三。
唐三那两个小铁球自然是不能要,要了也只能毁掉。可他手里还有件唐三给的东西,他从魂导器里取出一副袖箭,没错,正是这个小玩意,唐三六岁生日时和他交换的礼物。
十三年间,他从来没有让其他人看见过这副袖箭,哪怕是鬼魅。唐三后来告诉他这类武器统称“暗器”,但他也从未对人使用过,封号斗罗之间的战斗,袖箭委实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将袖箭套上左手手腕,原来闲暇时光他偶尔也会这么做,虽然他说不清自己行为的原因,明明这武器上的色泽对比过分强烈,并不十分符合他的审美。
可能是因为这袖箭的确非常贴合他的尺寸,戴在手上的时候近乎没有感觉。他仍旧很难想象那样年幼的唐三究竟是如何做到为自己量身定制一件武器的,包括他送给独孤博的那两个铁胆,斗罗大陆几万年都没人做出过这些。
也可能是因为戴上这副袖箭时,他就能感觉到自己为之付出的男孩是在乎自己的,自己和鬼魅未来的路不是没有保障的。可以这么说,这小小的袖箭为他提供了一份希望。
现在应该是他最后一次戴这袖箭了。
“叔叔给了我很多,我也想送叔叔东西。”
“我很开心叔叔你能过来。”
“我想你也许可以用它防身。”
孩子有些稚嫩的话语仍在他耳畔回响,他惊异于明明已经过了十三年,自己居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当时唐三举起布满茧子的小手,献宝似的把这袖箭递给自己,他的蓝眼睛虽然没有现在大,但同样真诚炽热;他的小肩膀也不像现在这样宽阔坚实,可他那时就觉得唐三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对象。
取下袖箭,月关长久地,不舍地凝视着它,这黝黑的武器看上去不知为何有些可怜,连唐三湛蓝的眼睛也在脑海中委屈巴巴地望着他。
那孩子终是转过身,揉着眼离去了。
封号斗罗级别的魂力骤然运起,袖箭顷刻间在月关掌中化为尘埃。他的窗没有关上,肃杀的秋风裹走了封号斗罗掌心仅剩的那点儿粉末。
好像有一把钝刀在绞着他的心脏,它只管用锈蚀的刀刃缓慢旋转,却不剥下一片肉。那刀锋是绵密的,又不肯捅到底,留下的伤口皆非顷刻致命,只在长时间的折磨中榨干血液。月关捂着嘴干呕几声,数十年累积而来的厌倦,身不由己,和那些夜不能寐中的思虑似乎全都随着这袖箭的消逝翻涌了上来,他靠在椅子上,只觉得从脊椎到前额阵阵抽痛。
可笑的是,与此同时他体内的魂力却疯狂沸腾起来,整体不断地升涨,竟隐隐呈现出突破的趋势。
也许他真应该好好闭关一阵,五年的积蓄,他突破九十六级的曙光貌似真的降临了。
可他无法为此感到欣喜,他闭眼趴上桌子,又干咳了几声,才对唐昊传出了消息,“通知七宝琉璃宗与蓝电霸王宗,比比东即将在两个月后发动猎魂,叮嘱他们以最小的动静撤离。”
“七宝琉璃宗的外来弟子里有武魂殿眼线,叫他们千万注意。”
还有五年,他现在还不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