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心理战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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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时间线跳到原作唐三被武魂殿刺杀前夕）
“那么，对于此次征税提案，在座的各位可还有异议？”
教皇殿议事大厅内，比比东头戴紫金冠坐于首座，在她和数位长老面前都摆着一份文件，那是一封武魂殿财政司依教皇命令所定制的征税草案。其内容是向七宝琉璃宗与蓝电霸王宗征收一定数额的年税，用于精英赛场地的维护以及为平民魂师学院更新教学设施。
这份草案所提及的征税目的听上去大公无私，然而在场没有一位长老不明白他们的教皇冕下居心为何——草案所定的税额高得怕人，足足高达两大宗门总收入的两成以上，然而武魂殿实质上并不缺这些钱，税到了手也不一定用于草案所提的目的。比比东的真实意图是尝试从财务上消耗七宝琉璃宗与蓝电霸王宗的实力：两大宗门人数庞大，宗门的财力水平与宗内弟子能获得的最佳修炼资源乃至整个宗门的运转密切相关。如果两宗弟子的实力或宗门基础防御设施因缺乏经济支撑而下滑，未来武魂殿想要抹杀他们也会更加容易。
比比东等待着，她等待着座下如往常般响起整齐划一的“属下无异议”。
“冕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细柔的声线吸引了教皇的注意，比比东脸色微变，她就知道，如果这时候有谁敢提出反对意见，那么一定是这人。
“菊长老有何高见？”抿下一口茶，比比东重新恢复那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月关从魂导器里取出另一份文件，用魂力将其呈送到比比东面前，后者浏览片刻，就发现这份文件由一张张财报组成。
“此为属下上次造访蓝电霸王宗所获得的他们近年来的内部财务年报。冕下日理万机，可直接阅读这些年报的末尾。”
比比东翻看片刻，问道，“菊长老的意思是，蓝电霸王宗这些年来的收支勉强维持平衡，恐无力上缴本次提案将征收的税额？”
“冕下英明，属下正是此意。“月关起身单膝跪下道，“属下建议冕下延迟此提案，或调整收税额度。若在蓝电霸王宗财务吃紧的情况下强行执行提案，恐会引起其不满。而蓝电霸王宗与七宝琉璃宗关系密切，上三宗在魂师界又影响力颇深。除此之外，征税贯属帝国职权，此举恐有越俎代庖之嫌。属下恳请冕下为我武魂殿名誉，多加考虑。”
比比东沉默地揉着太阳穴思考，帝国倒不算太麻烦，她早有派人去和他们商议的对策，只需效仿魂师补贴金的法子，让他们帮忙收税再转交过来就是。问题是从账单来看，蓝电霸王宗的经济状况一年比一年紧张，很明显不需要自己再为他们加一把火了。但是七宝琉璃宗依旧是大陆上最具财力的宗门，这又该怎么办呢？她也不能只向一个宗门征税。
还不等教皇给出定夺，一个沙哑刺耳的声音却突然响起，“菊长老位高权重，莫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懒得去考虑平民魂师的修炼环境？”
这声音来自于坐在月关正对面的一名老者，他须发皆白，身材瘦长，给人的感觉宛如标枪一般锋锐。他这句话问得阴阳怪气，却又十分巧妙：不提维护比赛场地的事情，只把话题往更加敏感的平民魂师身上引。如何保障平民魂师的权益，长期以来都是一个充满矛盾的问题，毕竟这个群体当中的绝大多数都将止步于魂尊及以下。对于武魂殿来说，肯定更愿意把资源投入到价值更大的内部精英身上，可精英的数量毕竟有限，无论在天斗、星罗，还是武魂殿，魂师军团的中坚战力都取自平民魂师，一旦爆发大规模战争，胜利需由这批人的血肉去堆砌。再说了，平民魂师中也不是不能出封号斗罗阿。
此时议事大厅内一共坐了包括比比东在内的八名封号斗罗，其中包括月关自己的出身在外人看来都是平民，发难的老者无疑是在给他挖坑：要么针对平民学院教学设施的更新另辟蹊径，要么否认维护平民魂师权利的重要性。前者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后者分分钟会打月关自己的脸。
鬼魅雾气缭绕下的脸比往日更加阴沉几分，他刚想开口，月关却抢在他前面发话了，“本座的日子过得好不好本座自己心里有数，倒是蛇矛长老您，”他将对面的老者从头审视到脚，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您的日子看上去比本座过得滋润多了。”
有眼睛的都看得到，虽然月关一身白袍由真丝所制，但丝绸只不过是武魂殿长老用来做衣服的常用布料。可月关对面的蛇矛斗罗就不一样了：他青色的长衫上布满金银二色丝线绣制的蛇纹，袖口和领口更有鹌鹑蛋大小的白宝石点缀，和他一比，月关简直不能再朴素了。
“你，本座……”蛇矛斗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月关还没掉到他挖的坑里，他自己倒先搬起石头砸了脚。月关哪等他说完，当即再度站起来对比比东跪下道，“冕下，虽然属下也不知该如何从根源上解决资源的分配，但眼下我武魂殿并不缺财，冕下可考虑从金库中抽调一部分积蓄为平民学院改善环境，逐年修缮设施，循序渐进。但从两大宗门征收如此高额的税，属下以为冕下需三思而行。”
“你怎么能肯定这财报是真……”“够了！”不等蛇矛斗罗旁的刺豚斗罗把话说完，比比东便瞪眼将其打断，“此处是教皇殿议事大厅，不是集市，长老们贵为封号斗罗，还请自重。”
她再次端起茶杯喝下一口，才又道，“征税一事本座会再考虑。现在，菊长老和鬼长老留下，其他长老可以离开了。”
待其他五位封号斗罗告退，比比东又从魂导器里取出两份文件，分别递给鬼魅与月关。月关看到手中文件抬头大大的“唐三”二字，不由眼皮跳了几下，整个人瞬间就开始头大。
我可去你的吧，怎么又来了？！看都不用往下看，他都知道这文件的内容是什么——这他.妈.的分明就是唐三那个小混蛋的资料。
月关极少骂脏字，可此时他除了在内心把某个姓唐名三的臭小子骂上一万遍之外真的没有其他宣泄方式。明明半个月前他才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溜出去见唐三，就是为了提醒对方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昊天锤的存在，虽然当时唐三在比赛，他也想办法给这小子留了字条。
结果现在？？？
唐三到底是没看到他留的字条，还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果然是子承父业呵，唐昊从来不听他的，这下唐三也开始学他爸爸了。
不对，唐三原来就没有听过他的。要他别打铁，然后自己去诺丁学院找他时他十有八九在铁匠铺。
那简单的资料和前世如出一辙，无非是唐三的姓名、年纪、魂力等级、武魂觉醒的地点、就读过的学院，最重要的还是他那双生武魂和他父亲是唐昊。
这张纸上并没有和自己相关的信息，月关的脸色稍微好了点，盯着唐三的年龄问道，“冕下，这唐三才十四岁……”
教皇玉手轻挥，没有让他把话说完，“菊长老，本座知道你一贯清高，但你可看清唐三的父亲是谁。”
月关沉默下来，其实他清楚在刺杀唐三的事上比比东的态度不可能出现改变，但这句话他必须要问。这辈子他对比比东可没有那么顺服，就像今天这样，比比东做出不恰当的决策时他大多会提出反对意见。最开始他只不过是不想再对她言听计从，反正比比东的教皇之位很长一段时间都要靠他和鬼魅撑着，她再不喜欢自己也不能随意除掉一个有武魂融合技的封号斗罗，后来却发现这位教皇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和前世不太一样了。
是怎样的不一样呢？好像就是少了那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轻蔑感，月关发现比比东不仅并未因为自己时不时和她唱反调而针对自己，有些时候她甚至会认真听取他的建议。虽然他的反对也不是每次都有效，但在其他部下面前专.横无比的比比东竟能容忍他的逆反行为，这几乎可以算作奇迹。
再后来，大概是从某个试图讨好自己的下属那里听说，比比东貌似觉得自己是个很直率的人。“教皇大人赞您是诤臣呐！”他记得那人的原话应该是这样。
人性真是奇怪得很，前世他百依百顺，眼前的上司把他当条随时可以踢开的狗；如今他三番五次拂她的意，她倒觉得自己是“诤臣”？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比比东认为他“直率”，那他就让她一直维持这种感觉，让她以为自己心里藏不住事，以减小未来她对自己可能产生的怀疑。不管怎样，他都得在比比东心里保持这个“人设”，只是话语间的“度”要把控好。
也许，对人就是不能太好了，月关暗暗地想，某个小家伙，自己一直以来可能都对他太过纵容。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月关觉得，唐三这小牛犊真的很欠咬。
“菊花关，你今天可是把佘龙、刺血，还有财务司都得罪了啊。”接了任务从教皇殿出来后，鬼魅忧心忡忡地道，“教皇大人还算看重你，你以后还是少给自己惹麻烦为好。”
“我惹麻烦？”月关翻了个白眼，“分明是他们惹我的麻烦，还有不许叫我菊花关。”
“好好，月关。可是你也知道财务司用了半年才定出那份提案，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针锋相对于你自身又有什么好？我不能无时无刻和你在一起，还有教皇大人，你多少注意些，她不会一直容忍你。”鬼魅扶额，鬼雾下的脸色一片无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视作亲弟弟的人开始变成这样带刺的性格，武魂殿内部勾心斗角，各方势力相互倾轧严重，月关这种直来直去的个性很容易被人针对，鬼魅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不想，月关又给了他一个白眼，道，“那我难道要和他们其乐融融啊？老鬼，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们现在对我们笑脸相迎，我们落马了他们就不会推一把？冕下那边我自有分寸，你在不在，我都护得住我自己。而且，武魂殿名声好一点于你我又有什么不好？”
这下鬼魅彻底哑口无言了，月关说的是实话，现在月关的实力在武魂殿所有长老中排得相当靠前，他过了九十五级，还身怀一块九万年躯干骨，正面找月关的茬怕是除了供奉没几个打得过他，何况长老之间严禁斗殴；月关这个体质说百毒不侵也不为过，暗地里使阴招也是行不通的。再加上比比东对他若有若无的偏向，还真的没人能动他。
“得得得，说不过你。回去准备下任务吧，唐三那小子，冕下不可能放过他。”鬼魅摊手，月关嗯了一声，消失在他面前。
比比东仍旧靠坐在教皇殿的宝座上，只是她头上的紫金冠不知何时被摘了下来，随意地摆在脚边的地板上。
也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她才能稍微放松一点。比比东缓慢嘬饮着杯中的茶水，两位长老的谈话穿透教皇殿沉重的大门隐隐约约传到她耳中。
菊斗罗月关，比比东悠悠叹出一口气，放下空空的茶杯。他委实是个很古怪的人，她想，古怪到有趣，甚至天真，甚至可爱。
月关担任刑法司司长这八年来手上老虎苍蝇无数，贪赃的，夺宝的，地方上横行霸道的，给他碰上都没好果子吃，与他有着相同职位的鬼魅手上打掉的人则要少上许多。这位菊斗罗似乎完全没考虑到自己可能树敌无数，也完全没有要为比比东平衡势力的意思。在武魂殿内，他除了和鬼斗罗私交甚密之外，对待与其他同僚之间的关系一概不在乎，半分经营的味道都没有。
还真是人淡如菊呐，教皇大人的手抚上额头，遮住了脸上那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月关拆她台的时候她不是没恼过，可她最终是释然了，甚至有几分珍惜起这样的行为。
武魂殿是个黑暗的无底洞，这个庞大的组织每天要上演无数场不见血的杀戮，无数次最肮脏的交易。比比东原以为除了胡列娜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还能说出几句真心话，做出几件真心事外，其他人不过是被功名利禄操纵的傀儡，只知道一味谄媚自己爬向荣华富贵罢了。所以她小心翼翼地维护着黄金一代的纯真，她希望他们成长，却又不希望他们成长；她希望胡列娜能够成为一个和自己彻彻底底不一样的，真正的、通往光明的领袖。
可月关，比比东记不清这位长老在武魂殿待了多久，她甚至也记不清他的年龄，只记得他和千寻疾应该是一辈。在如此漫长的时光里，这朵高傲的菊花居然没有融入黑暗，固执地绽放着那点光芒。月关并不知道，可能他也不想知道，每当比比东与他对视时，高高在上的教皇总能透过他的眼睛看见另一个人，那个没有强大实力，却把腰杆挺得笔直，倔强地、执着地对抗全世界证明自己的人。这倒不是说比比东对月关产生了什么特殊情感，只是那个人是比比东仅存的那点儿甜蜜了，涉及到他的事，哪怕只是他的影子，她的铁石心肠总会情不自禁地柔软下来。
她大概就像某种喜阳的植物，被强行挪栽到了阴暗潮湿的角落，虽不是不能存活，但也总会忍不住贪恋阳光的味道阿。
黑暗也许不能禁锢一切，但自己这辈子是逃不出去了，能让她脱离黑暗的唯有死亡。举起脚下的头冠戴上，用权杖支撑着身体站起来，教皇极其疲惫似的长叹一声，推开议事厅的后门出去了。
*设定蛇矛、刺豚两个是掌管武魂殿财务司的，税到了他们手上由他们“安排”。然后，从蛇矛斗罗到单惠，再到月关这儿，可谓关系千万重。
*简单解释一下比比东对月关的态度，大概可以说是人性的“犯贱”使然。举个不太贴切的例子：好比老板总逼员工加班，员工忍气吞声、老老实实地把事做了，老板也不会因此对员工生出感激和愧疚，只会觉得老实人好欺负，下回还找他。当员工终于有一天无法完成工作了，老板依旧不会体谅他，只会怪他没用。
但是如果员工在第一次加班就对公司中不合理的制度表现出反抗，老板又暂时离不开这个员工时，老板就只得对其做出一定的妥协，同时也会知道这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长此以往，老板总会对此人产生些敬畏。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会发生“霸道总裁良心发现”的剧情，老板依然是老板，依然以逐利为先。
大概就是这样，其实现实中的人际关系博弈也是如此，顺服的人往往比较容易被骑脸。
唐三忤逆月关也可以作此理解，虽然他无意识和好胜心的成分更多一些，但归根结底是有些被“宠坏”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心理战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