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青，步步沉》荷兰炸毛兔

21、第二十一章

　　在那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在深林深处潜心修炼的她遇到了很多年前的那条竹叶青蛇。

　　这时候的竹叶青蛇早已幻化成人形了，不过她也幻化成人形了，这么多年的修炼，自是不怕他的，不过，竹叶青蛇却好似不是来找茬的，也不是来算账的，他说：“大家都好不容易修成人形，我自是知道修成人形需要付出的努力，你放心，我自不会为难你。”

　　“那你现在突然来找我是什么意思？总不会就为了说这句话吧！”她没好气道。

　　他听到她说的话却没有很生气，像是一个胜利者，只是得意的开口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来好心提醒你的，你的小恩公差不多再过几日就又要入轮回了呢！”

　　“你什么意思？！”她暴怒，似又是明白了什么，言辞激烈的怒喊道，“是你从中捣的鬼！我要杀了你！！！“话还没说完就冲向了竹叶青蛇，像是要与他同归于尽。

　　竹叶青蛇与她打了几个来回，开始的时候，他还让了几招，怕自己下手没轻没重伤了她的元气，后来渐渐有点扛不住，他倒是没想到她对他却是招招要命，见再如此这番打斗下去，只会让两人一败涂地，便及时停止，“不是我，是他自己的问题！”

　　见她停下了手，竹叶青蛇连忙解释道，“你没发现，你的小恩公每一世都活不过而立之年吗？！”

　　她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遇见的第一世，他死于刚弱冠七年，第二世死于刚弱冠五年，她看向竹叶青蛇，满脸疑惑。

　　“你别动手，我看你对你小恩公如此上心，好心好意来提醒你一下。”说着竹叶青蛇瞧了眼她，见她没有真正要继续动手的行为，继续道，“你的小恩公他破坏了我们妖道的法则，自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你可知道，当年，我本该早早就修成人形的，就因为你小恩公当初的插手，害我在你之后才修成人形。”

　　是的，她反应过来了，当初她与竹叶青蛇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竹叶青蛇就应该马上要修成人形了，可是偏偏，修为在她之上的竹叶青蛇却最后在她修成之后好多年才修成人形。

　　“你可知他当年是怎么从我手中救下已经奄奄一息你的吗？”

　　她神色不安的望向竹叶青蛇，没有回答。

　　“他强取走了我的整颗内丹，用我一半的内丹给了你，不然，你以为你能活的下来，还能在我之前修成人形吗？！”竹叶青蛇言辞激烈的吼道，“你知道剩下一半的内丹去了哪里吗？”见白狐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他，竹叶青蛇吼道，“在他自己的身上！！！”

　　又仰天大笑道：“不过，没关系，他现在遭到反噬了，我只是多用了一些年修炼，而他却要用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来弥补他所犯的罪！”

　　“不可能，他不会这么做的！”她不相信他会做这样的事，嘴里重复着不可能，他那么温柔善良的人，帮助所有的穷困之人，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她怎么也不相信他会强取别人的内丹来助自己的修行！

　　“他真的天真，他以为只要用半颗妖丹就会没事，他果然天真啊！哈哈哈哈哈，这都是报应，报应！！！”

　　她似是听不完竹叶青蛇在背后的怒吼，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冲向姜顶天府里，她不信。

　　可是当她到姜顶天的府里时，看着前段时间她刚离开还热热闹闹的姜府，此时竟挂满了白灯笼，是谁死了？她冲过去，揪住大门前的侍从质问道：“这家是谁过世了！”

　　“是我们家公子。”

　　这一世死于刚弱冠三年。

　　“你没发现，你的小恩公每一世都活不过而立之年吗？！”竹叶青蛇的这句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响着。

　　松开了侍从的衣服，踉踉跄跄的往后退，太阳辣的刺眼，她刚抬头看到太阳就被刺的眼前一抹黑，直接晕了过去。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竹叶青蛇带回了他的洞穴中。

　　竹叶青蛇见她醒了，只是耐心的安慰她道：“这是他自己贪念造成的后果！如若他脚踏实地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

　　“可是，他当初是为了救我……”竹叶青蛇打断了她的话，厉声呵斥道，“救你需要用到我半颗妖丹吗！他就是为了他自己可以早日修道成仙，动了邪念，他不敢用整个妖丹，他自己也是害怕受到惩罚！”

　　白狐跪在竹叶青蛇的脚边，苦苦哀求道，“我把我的妖丹给你，你不要惩罚他了好不好，这样生生世世，永生永世的惩罚太长了……”

　　竹叶青蛇拉起她，叹气道，“这不是我惩罚他，是上天，我也不需要你的内丹，你已经修炼人形了，再修炼一段时间，你就真的可以成仙了，我做不来破坏别人修道的事！”

　　————————

　　青玄听完她的故事，看着泪流满面的她，又看了看灵位“林晓生之灵位”，似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好似说什么都是不合时宜的。

　　小道士当初拼了全力从竹叶青蛇的手上救下她，细心照料她，还助她修成人形，又从没加害过她，唯一做错的事就是不该强取了竹叶青蛇的内丹，有悖常理，定是要受到惩罚的。

　　只是小道士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活不过而立之年，着实严重了些。

　　但竹叶青蛇也是拼着自己的努力方修成内丹，却被小道士急功心利强取过去，倒是害的竹叶青蛇又要从头修炼，小道士确实该受这样的惩罚。

　　要知道一个妖物修成自己的内丹，再修成人形，那可谓是得花上多大的时间精力，但凡修炼的途中稍走差池，便可是直接消失在六界之中的，竹叶青蛇因为小道士，还自行又重新修炼一番，真乃非寻常修炼者。

　　青玄想着，要是这个竹叶青蛇以后遇到一个有缘之人，以他的定力，定是能有一番大作为的。

　　蹲在林夫人的身旁，拿起几张纸钱烧了一些，询问道，“他应该都知道吧。”不然那天，在林府大门前，他拼命的赶她走，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大限将至，不想拖累她。

　　林夫人愣了一下青玄口中的“他”，过了一会儿，似是反应过来，用白色的孝帕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点头道：“对，他知道，我不想瞒他。”

　　青玄轻声问道，“那你以后决定就如此了？”如此这番，你做个狐妖，他不入轮回。

　　府外，传来“咚——咚！咚！咚！”，一慢四快的打更声。

　　更夫打着梆子，鸣着锣，提醒道，“天寒地冻，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此时更夫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的清亮。

　　已是四更了，明天就是十五了，青玄数着打更声，心里默念道。

　　“快了，宿命就快结束了……”

　　什么？青玄没听清林夫人突然开口说的话，回头看到林夫人的时候，见她此时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灵堂正中间，那口装着林公子尸身的棺材，道，“与其这番无穷无尽的陷入轮回，倒不如我替他就此解脱！”

　　青玄还想再说这样对你却是不太公平的，他是得到解脱了，可你却这样永生永世的背负着他的亡魂，从此不妖不鬼的活着。

　　却被林夫人打断了，她转身冲着青玄露出微微一笑，眼里的笑意浅浅淡淡，却分明暗含着一种坚韧的不悔之意，施礼作谢道，“姑娘，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你我都不是普通人，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所以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只有愿意不愿意！”

　　见林夫人的态度如此的坚决明确，正如林夫人所言，她和她都不是小孩了，都活在这世上这么多年了，自是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亦是知道其所带来的后果。

　　言罢，青玄倒也不再好说什么，便离开了林府，回了客栈，因着半夜不是很热，所以青玄是慢慢从林府走回来的。

　　她本以为客栈早已关门了，正想着用法术进去呢，倒是看见了深夜坐在大厅桌边的方诀，看不清他的表情。

　　大厅收拾的很干净，小二和老板应该都睡觉了，其他的桌子上都放了板凳，除了方诀的桌子，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放了一把他随声携带的剑。

　　隔着帷帽，眼角瞥见了站在门边呆愣着的青玄，仿若置若罔闻，拿起桌上的剑转身就往楼上去。

　　青玄此时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望着即将要消失在楼梯口尽头的方诀，她冲着他的背后，揶揄道，“你是在担心我。”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方诀的背影顿了一下，在原地停留了一下，稍扭动了一下脖子，回头轻瞥了眼青玄，嘴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道，“你是喜欢我吗！”所以才这么在意我是不是担心你？

　　本来就安静的客栈，现在更是安静了。

　　——姑娘，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早早告诉他，而不是像我这样拖到后面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这是她从林府临走的时候，林夫人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当时怎么回答林夫人的？

　　好像是愣了一下，没有回答。

　　望着方诀微微侧过来的脸，听到他不疾不徐地说着那话，青玄蓦然之间唇角轻扬，两个隐约的浅酒窝里，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笑意。

　　“喜欢，我一直都喜欢你。”她笃定的回道。

　　方诀原本是想将她一军的，所以才说那话的，倒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他，收敛了嘴边的似笑非笑的笑容，露出一副生人勿近的神情，漠然道“不巧，我倒不喜欢你。”

　　说着便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