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洼村的疯女人》虎小仙

1、第一章 二女儿的降生

　　周芙出生后的第三年，周萍紧接着也从刘玉霞的肚子里钻了出来。周传喜瞅了眼镇医院产床上的女婴，哼了一声出去了。刘玉霞趴在被子上哭号，她哭她死去的亲娘，哭她苦命的爹以及自己悲苦的命运。刘玉霞是自己抱着周萍从医院回来的，早上看了一眼是女孩的周传喜已经非常不高兴地回家去给他娘报信去了。刘玉霞一进门，她婆婆周王氏就指着刘玉霞骂她丧门星，腚沟里屙不出个公蛋，刘玉霞忍着没说话，她刚生完孩子又走了8，9里地，哪还有力气跟她对骂。周萍看到妈妈回来了，赶紧上前喊了声妈妈，刘玉霞看到仅仅一天的功夫，周萍的衣服就脏的不成样子，小脸也灰灰的，应该是没洗脸，腮帮子上弯弯曲曲的黑印记应该是哭过，她强忍着内心的不快，她能想到周萍这一天的遭遇，老女人没少打她，周传祥那个万人揍的东西也打了应该。
　　周王氏看她没搭理她，扯开嗓门骂开了：“又生个赔钱货还搁这给我吊脸子，你是有功吗，你拉拉个熊脸跟死了娘的来”。
　　刘玉霞忍无可忍，嘟囔了句：“俺娘早死了，要死也该死你了”。
　　“你敢咒我死，你个贱货，逼养的”。
　　周传喜随手给了刘玉霞一耳光，“老二，往死里揍她，很揍”，周王氏在一旁鼓吹。
　　周传喜一把扯过刘玉霞的头发，迫使她把头昂起来，用尽了力道的巴掌让刘玉霞的脸立刻红肿了起来，刘玉霞手里抱着孩子，为了不使自己摔倒，她只能顺着周传喜的力道承受着他的暴打，她哭嚎着：“周传喜你有本事就听你娘的把我打死”。
　　周王氏还在一边加劲：“揍耶，揍死一个少一个吃饭的，也省得罚钱了，屋差点都让计生办的龟孙给扒了，你就又给俺家生了个赔钱的。”
　　怀里的孩子在剧烈的撕扯中哭喊着，孩子从生下来一口奶粉都没喝。她怀孕到临盆顶着个大肚子都得下地薅草，插秧，打农药，有时候她实在撑不住了想让周传喜帮自己一把，周传喜躺在床上吹电扇睡觉，面对刘玉霞的嘟囔，他恶狠狠地瞪了她几眼，嘴里骂着贱货，要不是看你大肚子的份上早揍你了。她后来就再也没喊过，他不干活，地里的活总得有人干呀，特别是怀第二个孩子还要忍受计生办的人对她的打骂，她无数次想过死，可是她知道没娘的孩子有多么苦。
　　这时候周传祥也过到这边院子，问周王氏：“娘，咋弄的？”
　　“这个贱货咒我死”。
　　“你个□□，敢骂俺娘”，说着周传祥照着刘玉霞的腰就是一脚。刘玉霞应声倒下，怀里的周萍还在张着大嘴哭号着，她哭什么，她哭她娘的命苦，哭她的命苦，哭她不该从他娘的肚子里出来，她应该让跟她一起来的那个男孩从她娘的肚子里出来，她就随便跑到别的老娘的腿肚子里转筋就行了。周芙躲在离这群人两米远的地方，她也哭着但是她的眼里多了一丝丝冷漠，她知道这个家里就这个躺在地上的女人最爱她，也爱她怀里的那个一直哭的娃娃，但是她也知道这个女人保护不了她，换句话说，这个女人自身难保。纵使奶奶和爸爸都不喜欢她，她也要装作很喜欢他们的样子，每次奶奶问她你最喜欢谁的时候她总会甜甜地回答：“奶奶”，为什么不说是爸爸呢，因为她发现爸爸也最喜欢奶奶，最听奶奶的话，这不，奶奶让他往死里打这个可怜的女人，他就这么做了。
　　刘玉霞醒来的时候，周萍还在自己身边哭着，应该说她是被周萍的哭嚎声给从鬼门关叫回来的，她想着就算是死也得让孩子吃顿饱饭。但是家里哪有奶粉呢，周芙6个月就开始喝米汁了，她翻遍了家里所有的抽屉和衣服口袋，一共就找到4块2毛钱，她知道找周传喜去要他也不会给。她想着去邻居家借点，只要自己没死，就不能把孩子饿死，她拖着疼痛的身体走到大门口，想着先去后面三婶子家借点，但是刚生产遭受毒打的疼痛已经让她迈不出一步路了。
　　这时候周昌义从旁边路过，看到刘玉霞虚弱地坐在大门口，往日的大肚子也不见了，他上前问候：“小芙妈妈，你咋弄的？啥时候生的？你咋坐这了？”刘玉霞一看是周昌义，两行泪便扑簌簌地留下来了，周昌义这时候也听到屋里周萍不怎么响亮的哭号，他见此情景自然也明白了几分：“又是个丫头？”刘玉霞点点头，算是默认。她不好意思地说：“二叔，这孩子从早上生下来一口奶都没吃来，我又没用，一直都没奶水，我想去给她去集上买袋奶粉。”
　　“这都快5点了，我听着这孩子的哭声也没啥力气了，你别去了，我去帮你买回来。”
　　刘玉霞从口袋里拿出那4块2毛钱，说：“二叔，你能先借我8毛钱不？我这翻遍了都没凑够5块钱，过两天我把麦子拉集上卖了，再还给你。”
　　周昌义接过刘玉霞手里的4块2毛钱，刚好手里有要去买盐的1块钱，现在大家都没钱，但是给孩子买袋奶粉的钱都还是能省出来，周昌义只要有机会就跟着去盖屋，赚点小钱贴补家用，村里人都知道周传喜一家人没啥好东西，周传喜结婚这么多年别说出去赚点钱，就连地里面的活都从来不碰，过得跟个地主老爷似的，就是苦了刘玉霞这么个苦命的女人。村里的老人时常感叹人就是个命，刘玉霞的长相身材在村里那是数得着的，身材高挑，瓜子脸，细眉长眼，皮肤白皙，又会过日子还是干活的好手，稍微找个有点人性的老公，她都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周昌义把刘玉霞扶进屋里，看着床上哭到哑嗓的周萍叹了口气，骂道：“你说这孩子长得多好，比小芙都像周传喜那个混账，瓜子脸，浓眉大眼的，长大了得比她姐姐还俊。”刘玉霞倒了点温开水用勺子给周萍喂了点，周萍得到了点水安静了一下，感受到填不饱肚子似的，又复哭了起来。刘玉霞哭着劝道：“你说你还不如在我肚子里死了来，你说你活着不也是受罪嘛。”说着又抱起孩子，让她叼着没有奶水的□□，说道：“你看看能吸出来不。”都说母乳是血，她也不缺血呀，怎么就一直没有奶呢。
　　周昌义回家没买来盐，就把遇见刘玉霞以及买奶粉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她们家也没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是好在就一个闺女而且已经不喝奶粉了。5块钱的奶粉已经是市面上最便宜的奶粉了，自己的闺女只比她大女儿小一个月，从生下来就只喝最贵的10块钱的，而周芙只喝5块钱的还只喝了6个月，虽然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但是谁都想不到刘玉霞的命这么苦，冒着这么大的危险生的孩子又是个女儿，她以后的日子就更难了。伊秀萍给了周昌义20块钱，让他去集上买两袋奶粉，一斤红糖，再买袋盐。等吃过晚饭周昌义两口子就来到周传喜家里，就见刘玉霞一个人在锅屋里做饭。
　　伊秀萍进来说：“小芙妈妈，你这刚生了孩子咋就开始做饭，小二呢？”
　　刘玉霞一看是周昌义两口子，赶忙招呼着：“二婶子，二叔，”叹了口气接着说：“我啥时候吃过他做的饭啊，我这不死也得吃啊，这两个孩子也饿呀。”周传喜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听见外面有人来他家赶忙出来，一看是周昌义两口子，赶忙招呼：“二叔，二婶子来了。”
　　“嗯，小二，”周昌义回道，“俺来看看小芙妈妈。”
　　伊秀萍见周传喜披着一身懒肉出来，当真不当假地说：“小二，这小芙妈妈刚生孩子，你帮着做点饭让她休息休息。”
　　周传喜满不在乎地说：“我不会做饭，要不然去俺娘那边吃饭吧，” 拿眼看了看刘玉霞。刘玉霞低着头没敢看周传喜，她也不想二婶子为她白费口舌，赶忙说：“不用了，二婶子，我反正从来就没做过月子，他个龟孙揍的巴不得我赶紧死再娶个能生儿子的。”伊秀萍知道说也没用，但是还是想再说两句：“小二，二婶子说你两句你也别不爱听，这生儿生女都是老天定的，这生这个二妮小芙妈妈也遭了不少罪，现在计划生育又严格，要不是小芙妈妈挺着个大肚子去蹲派出所你的这个屋早就被扒了，连您娘的都给扒了。要不是小芙妈妈不吃不喝派出所怕出人命，才把她放出来，您一家人有个管的吗？小二你也得疼疼人，小芙妈妈嫁给你这几年可不容易，家里活、地里活还得自己看孩子，又没人帮她。”说着刘玉霞，周昌义和伊秀萍都掉下泪来，虽然改革开放了几年但是他们这个苏北的小农村跟以前并没有什么变化，生活依旧贫穷，计划生育依旧是悬在女人头上的一把刀，摊上有责任心的男人还好，摊上周传喜这样的男人也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周传喜有点不好意思地回道：“我知道，二婶子，生这个不让她生了。”伊秀萍笑骂道：“你个贼羔子儿，别光嘴上答应的好。”
　　周传喜招呼周昌义一根烟，两个人就到门口站着抽了起来，男人之间基本上不谈这些婆婆妈妈的女人才说的事情，但是作为一起玩到大的周昌义一直就知道周传喜是个性情不稳的人，他不知道哪会就跟你翻脸，但是周昌义两口子朴实仗义这么些年一直对周传喜家很好，一来是可怜小芙妈妈，二来是念着周昌义跟周传喜的儿时旧交。周昌义一直跟伊秀萍说周传喜没结婚之前挺好的感觉，很仗义，长得又帅，两个大眼睛小圆脸，显得很憨厚，谁知道他结婚后成怎么还打媳妇。“那能是咋回事，肯定是他娘怂恿的呗，他个浪娘是真狠，没点好心眼子”伊秀萍没好气地说。